“煜儿这些年还算相熟的小娘子,大概只有她了。”
淑贵妃脸上带着回忆的神情,把这件让她印象颇深的事儿说了出来。
“这般看来,那小娘子本性纯善至真至孝的好孩子,听娘娘的话,小娘子出身也不差。配咱们殿下还凑合,娘娘为何反而面露愁容?”
“哎,早知今日,当初本宫就不该......”淑贵妃叹了口气,无奈道:“难小娘子父姓裴。”
“裴姓?”
崔姑姑低头思索,裴姓也算是个大姓了,但多在关中一带。京城里裴姓有头脸的只有一家......
心里的答案让她大惊,陡然惊呼:“贤贵妃她......”
淑贵妃苦笑的点了点头:“她们是同胞姊妹。”
“这,这也太...殿下可该怎么办呢?”
崔姑姑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是啊,哪里有父子同娶了姊妹的。若传出去皇家的脸面可就没处搁了。若不是这样本宫也就不用愁了,说到底还是本宫害了煜儿。”
“娘娘,您别这么说,这些年您也苦。若不是为了殿下,您也不用这么累了。”
崔姑姑看着淑贵妃自责,她心里也难受。
“双灵,本宫这辈子也就是这样了,但本宫希望煜儿能过的幸福。但本宫也不知道是该逼着这孩子放下呢,还是让他努力一把。”
淑贵妃有些迷茫与挣扎。
这些年,商煜虽然没有待在她身边,但是关于他的点点滴滴淑贵妃都知道。
她知道是那个叫馨儿的小娘子陪着煜儿度过了一次次生死折磨,也是她的沉稳乐观引导了煜儿,让煜儿才没有完全迷失在病痛的折磨中。
她心里是存了感激的。
后来宫中情形有变,为了让煜儿平安长大,为了让他在未来残酷的竞争中有自保的能力,她亲自去求了商氏的族长。
商氏族长以前曾欠了她一个天大的人情,而且也只有德高望重,让圣人都束手脚的商氏族长才能保住煜儿。
这么些年,煜儿一直随着商氏族长夫妇隐居在凤鸣谷中,与石霜寺不过一山之隔。
他身子好的时候,会经常偷偷的跑去石霜寺待一日。
若是能遇上那个女娃,他便会高兴好几日。
那时候她并不排斥那个小娘子在煜儿心里的分量越来越重,反而她很高兴。
她很高兴在煜儿心里有了牵挂,这是他战胜痛苦活下去的动力。
而且她害怕自己儿子再遗传了夏睿帝的无情薄幸,把江山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那样儿子的一生将会是无比孤寂的。
她希望儿子即将离开这个世界时有个手能牵着他。
世事难料,没想到的是夏睿帝竟看上了裴家的嫡长女。
无奈当时她一心扑在在刚刚回到她身边来的煜儿身上,察觉此事时有些晚了。
本想看看还能不能挽回,她还甚至想着清远侯与祖父关系甚密,让一直不肯娶亲的四郎插一手。
为此她还安排了四郎与裴家大娘子来了一次偶遇,却被夏睿帝中途搅乱了。
不过,看过四郎送来的画像她好似明白了什么,嘴角的笑容越发嘲讽。
无奈夏睿帝技高一筹,也许他发现了她的动作,提早一步请太后下了懿旨。
不过,夏睿帝他也不是没有吃亏。
因裴家那条古怪却让人殷羡的规矩,子嗣一直不是很旺盛。
所以,不论郎君还是小娘子她们都是放在心坎上疼的。
尤其是裴家主母王氏,尝过后宅倾轧,更不想让直爽单纯的女儿进宫受苦。
无奈人力终有尽时,听了这个消息竟一下子加重了病情。
没多久就离开了人世。
这无疑成了贤贵妃心里永远都抹不去的一条疤痕。
所以自从进宫以后别说是争宠,即便夏睿帝到了她宫里也是一副疏离淡漠的模样。
竟成了她的第二个。
当她听了宫人回报说夏睿帝气呼呼的从漪栏殿离开,立时仰天大笑三声,竟喜欢起那个同她一样识错了人却个性坚韧的女子。
而且她还知道煜儿因那小娘子之故,对贤贵妃一直很温和,平日里他见了其他嫔妃躲都来不及,只有见了贤贵妃他才会远远的行礼道声好。
若不是这样,凭他的谨慎劲儿也不会被人抓了把柄污蔑。
“娘娘,娘娘?”
崔姑姑轻轻唤了淑贵妃几声,她才恍然回神,见到崔姑姑担忧的眼神,晃了晃头,叹道:“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不管结果如何,只要煜儿日后不后悔便好!”
崔姑姑闻言也没有多说什么,见淑贵妃脸上露了疲色,服侍她歇了。
这些年,娘娘的身子也不好,早年刀枪血雨里一路走来,身上的沉珂不知凡几。
年轻时不觉得,如今上了年纪,这些病痛渐渐露了出来,每到阴天下雨时更是难受的紧。
崔姑姑心疼的看着淑贵妃的睡颜,轻轻拉了大红色底宝瓶刻丝的褡被盖在她身上,才轻手轻脚的离开。
勤政殿里,除了随时伺候在夏睿帝身侧的刘兴、刘得道,其他内侍都陆续退了出去。
夏睿帝看着站在下面恭谨老实的太子,片刻才开口道:“昊儿,听说这几日你病了,太傅放了你的假?”
听着夏睿帝淡淡的问话,太子商昊垂首站在下面忍不住微微打了个寒颤。
尽管这么多年过去了,见到父皇他还是忍不住害怕。
自从母后去了,没有人替他在父皇面前求情后,他就更怕了。
不过,好在他知道父皇是疼他的,太傅说过,正是因为对他寄予厚望,父皇才对他格外严苛。
所以,虽然对父皇又敬又怕,他还是愿意忍受。
商昊知道父皇不愿意见他露出怯意,强逼着自己站直了身子,连忙回道:“回父皇,前两日夜里温书有些着凉,这几日总是昏昏沉沉的无法读书,太傅便准儿臣先养好病再去听课。”
他悄悄抬眼看了夏睿帝一眼,见他仍是一脸沉肃,又忙道:“父皇放心,儿臣病以大好,明日便可继续上课了。”
夏睿帝脸色松缓了些,商昊心里轻轻松了口气,看来是过关了。
那人果然没说错,父皇对他最严厉,却也最心软。
“昊儿,前段时日,清远侯同朕请辞中书侍郎一职,朕一直未曾批复。不过今日他又上折子请辞,你说朕该不该准了呢。”
夏睿帝看着手里的请罪折子,抬头问商昊。
商昊明白这是夏睿帝在考验他,立时挺了挺身子,全神贯注的思考答案。
沉吟片刻,商昊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夏睿帝的神情,斟酌着开口:“清远侯是跟随先皇建功立业的开国功臣,咱们商家自当厚待。不能寒了大臣们的心...”
顿了顿,见夏睿帝抿着嘴点了点头,商昊像是得了鼓励,继续道:“但是这几年清远侯的身子不是很好,儿臣听说清远侯一月有大半月需在家养病,根本无力顾及社稷。大臣有功咱们可以从其他地方赏赐,但因此耽搁了江山社稷,这就对不起天下的黎民百姓了。您不是常教儿臣,做皇帝当以万民为先,大夏江山为先。”
说完,商昊等着夏睿帝的说话,可是直到过了半晌夏睿帝才开口道:“嗯,不错有进步。朕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诺,儿臣告退。”
商昊闻言作揖弯腰离开。
出了勤政殿,商昊急匆匆的回东宫。
走了一半,路过一条暗巷时突然有个宫女冒了出来。
商昊下意识的住了脚,打量这个丫头。
“你是谁?哪个宫里的?竟敢拦太子殿下的路。”
太子身边的贴身内侍扯着嗓子干嚎了几声,瞪着眼珠子对那小丫鬟来的好像要吃人似的。
商昊觉得这丫头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做过一会,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却没有结果。
“太子、太子殿下饶命,奴婢是奉了主子之名来给您送信儿的。”
那小宫女怕的不得了,哆哆嗦嗦的递出一个信笺。
那小太紧很自觉地把信笺接过去,看也不敢看转身呈商昊。
商昊打开来往里看了一眼,唔,只有一张纸条状的东西。
拿出纸条看了一眼,太子商昊脸色骤变。
他忙把纸条攥在手心,对小宫女摆了摆手,小宫女福身行礼然后撒丫子便跑了。
太子踌躇片刻,走过暗巷拐了个弯儿。
内侍见状虽有些奇怪,然还是连忙跟在身后。
走了约莫一刻钟,太子在一座颇显荒凉的殿宇前停了下来,有些嫌弃的看了看四周坏境。
想了想,他还是迈开脚步走了进去。
‘咯吱’一声陈旧刺耳的木门声,商昊提起袍角,踮着脚走进去。
然后他摆了摆手,贴身内侍躬身等在外面。
“殿下!”
进了殿内,太子一时有些不适应,眯了眼睛打量了下四周。
殿内显然是被打扫过,比殿外好了很多,眉头稍微舒缓些,便听到一声激动饱含爱意的呼唤声。
太子商昊后背一僵。
“你到底何事要唤吾来这里,不是说过了以后不要单独见面为好!”
商昊的声音显得有些冷漠。
从后面走出来的女子闻言眼眶一红,眼泪将落未落,楚楚可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