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霏刚摆上了小食，老妇人立即伸手拿了给她身旁的小娃吃，“来，乖孙子，饿坏了吧，快吃，快吃。”
小娃接过糕点，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老妇人也跟着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两个人看着似乎饿了很久的样子。
江云霏看得默默起身，又去拿了很多李氏炸的小食来。
“姨婆！”李氏一个箭步冲进堂屋来。
“哎呀！玉兰啊！”老妇人也急忙起身。
两个人拥在一起，两眼泪汪汪，多年未见，竟一时无语凝噎。
李氏上一次见着姨婆，还是她未出嫁之前，那是母亲还在，姨婆时常来家中走动。
可她嫁人的一年后，父母重病相继去了，从此便与姨婆失去了联系，到至今，已经过去了十八年。
李氏百感交集，没想到她的娘家竟然还有人。
“远清，云霏，快！”李氏拉过江云霏和纪远清，说：“叫姨姥姥，这是你们姥姥的妹妹。”
“姨姥姥！”江云霏和纪远清齐声叫了。
“哎！”钟姨婆破涕为笑了。
李氏忙介绍道：“这是我家远清的媳妇云霏丫头，两个月多前，两个人才成的亲。”
钟姨婆用那双深陷的眼睛细细打量了江云霏，笑着说：“是个俊丫头！远小子可真是好福气！”
“这是？”李氏看着坐在桌旁吃东西的小娃，好奇地问，她只晓得姨婆嫁得很远，其余的情况，李氏一概不知。
钟姨婆叹气了声，说：“这是我的孙子，唯一的孙子。”
钟姨婆刚说两句话，浑浊的眼睛里又流出泪水来，“我那可怜的儿子和儿媳妇啊，一年年前碰上一场大雨，山上的黄泥滑了下来，一下将他们两口子活埋了，现下就剩下我和这么个小娃娃，我一直拼命地撑着这个家，可，可——我一个老妇人能干得了什么？可怜这孩子跟我一起受苦，竟连饭也吃不上。我这不是怕饿死了我这唯一的孙子，大老远地爬山涉水，为的就是来寻你们，求你们给一口饭吃啊。”
钟姨婆说着要跪下给李氏磕头。
李氏连忙将钟姨婆扶了起来，眼眶也跟着红了，“姨婆，你放心。只要我们家有一口饭吃，就一定少不了你们的。以后你们就在这里住下，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一样。”
“哎，哎。”钟姨婆连应了两声，眼泪又流了好一会儿，她干枯的手拍了拍李氏的手，感激地说：“幸好有你这么一个好外甥女，否则我跟我这孙子就得活活饿死了。”
李氏擦了一把眼泪，笑着说：“现在人到了，什么都不用担心了。云霏，远清，快去厨房做饭，让你们的姨姥姥好好的吃顿热的饭菜。”
“好。”江云霏应着，与纪远清一块往厨房里去。
李氏与姨婆重逢，一直唧唧喳喳的说个不停，都在说以前的往事，她一边说还一边替钟姨婆收拾了屋子出来，让钟姨婆和她的孙子在书房住了下来。
厨房里，江云霏和纪远清忙碌的做饭。
“你以前没见过这个姨姥姥吗？”江云霏问。
纪远清摇摇头：“没有。就连我娘都以为她娘家没人了。”
“还真是可怜。”江云霏同情地说：“姨姥姥这么老的一个老人家了，还带着一个奶娃娃，日子一定过得很艰苦吧，否则也不会大老远的投奔。”
“嗯。”纪远清点头，伸手拿起一根木柴往灶里丢去，旋即拿起蒲扇，对着灶口扇了扇风，火苗腾地一下烧得老高。
晚饭，江云霏做得很丰盛。姨姥姥毕竟是李氏的娘家人，李氏又很看重，肯定不能马虎了。
钟姨婆和她的孙子唐小饿坏了，两人狼吞虎咽，吃掉了大半桌的菜。
“嗝——”钟姨婆吃完打了个饱嗝，摸了摸肚子说：“我真是太久没吃这么饱了！”
一旁的小娃唐小也跟着打了个饱嗝，这副可爱的模样，把大家都逗笑了。
钟姨婆侧首望了望她的孙子，笑道：“我这孙子长得就像他爹，虎头虎脑的，谁见了都喜欢。”
“是啊！长得是真好。”李氏羡慕地望着钟姨婆的孙子，她要抱孙子的话，恐怕还得过好几年去了。
“呵呵……”钟姨婆笑道：“你怕不是也想抱孙子了？”
“呵呵……”李氏乐呵地笑着，算是默认了。
钟姨婆的注意力瞬间就转移到了江云霏和纪远清的身上，道：“这生小孩，得抓紧时间，趁早了生。越年轻生就恢复得越快，也容易怀上。”
江云霏半张脸绯红，好好的，怎么说到她身上来了？
李氏帮腔道：“不急不急，我们家云霏才十五，还早着呢。”
“不早啦。”钟姨婆说：“就我们那个地方，十五岁的丫头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生孩子这事就得趁早，也能越早发现问题。”
“发现什么问题？”李氏有点懵，不晓得钟姨婆说的是什么意思。
倒是江云霏脸上的笑容僵了僵，这个姨姥姥说的该不会是不孕不育的问题吧？
“你是不知道啊，我们村就有一个妇人家，嫁过来年纪有点小，男方就不抓紧，哪想到那个妇人家后来生了一场大病，现在直接生不出孩子来了！真是造孽啊！就这么把人家的香火给断了！”
“呵呵……哪能那么巧！我们家云霏身子骨现在没长起来，哪能当娘呢，还是以后再说。”李氏虽然羡慕，但还是坚定了自己的立场。
“你还别不信，有些事就是那么巧。”钟姨婆还说得来劲了，道：“我们村还有一户人家那女的生不出来，又赖着不肯走，现在新媳妇娶进门来，弄起了一女侍二夫，啧啧，可真是费钱啊！若是早点晓得那女的生不出来，还能节约好多粮食。”
“……”江云霏觉得这个姨姥姥很能说啊，怎么每一句话，还都针对其自己来了？她有种想逃跑的感觉。
“娘，明天我和云霏要去码头卖阳春面，得起早些，就先去歇息了。”纪远清起身，把江云霏拽了起来，两个人到院子里的井口旁打水洗脸。
清洁了之后，这才回到房间里来。
“哇……好冷！”江云霏抱着胳膊，一下跳到床上，掀开被子，钻进暖和的被窝里去。
“刚才姨姥姥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纪远清走近了来说，他伸手脱了外衣，躺到床上来。
江云霏侧躺着，手臂支撑着脑袋，望着纪远清道：“我才不会放在心上呢，我从来在意的都是你和娘的想法。”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房间的门被敲了两声，外头传来李氏的声音，“云霏，你出来一下，你姨姥姥要找你有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