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会儿得去祖宅那边拜年。”李氏嘱咐纪远清道：“见到你祖母，诚诚恳恳地认个错，你怎么说也是纪家的血脉，她不会与你置气。”

纪远清面色不悦道：“昨晚您也看见了，她一心偏着孙家，我又何必求得她原谅，不来往便不来往。”

“糊涂！”李氏身后拍了下纪远清，道：“虽说你现在不念书了，用不着那些个虚荣。可你别忘了，万事孝为先，你与你祖母就此闹翻，传出去会被人戳脊梁骨骂。”

“可孙治那厮——”纪远清气愤地放下筷子，提起这个孙治，他就来火。

“忘了，忘了便是。”李氏说：“听娘的话，等会儿去拜年，认个错。”

纪远清紧抿着薄唇，不愿给个准话。

紧接着，李氏就朝江云霏抛个眼神来。

“呃……”江云霏无奈，为什么李氏就觉得纪远清会听自己的呢？她把手搭在纪远清放在做桌面上的手上，轻轻拍了拍说：“于别人来说，长辈的话永远是对的，即便你没错，也得尊着长辈的面子。我们把礼节做到，无愧于心就可以了。”

纪远清想了想，点头道：“你说的对，我确实不应该太较真，有些人只适合表面上维持关系。等拜年的时候，我会去认错。”

“这才对嘛！”李氏笑眯眯地望了江云霏一眼，儿子大了，果然还是更听媳妇的话。

江云霏一家正在整理去拜年的年礼，忽闻门口马儿的嘶吼声，都惊了一下，忙走出屋外去看，只见自家门口停了一辆奢华的马车，此时马车的帘子被掀开来，一个穿得锦衣玉服的男子从马车上跳下来，定眼一看，竟是钱天佑。

“他来这做什么？”纪远清不自觉地皱了眉头。

“嘿！纪兄弟，云霏。”钱天佑乐呵呵地进屋来，他的仆从跟在身后，手里还提了很多礼品。钱天佑一进来。抱着拳头笑道：“恭喜发财，新年大吉！”

钱天佑如此恭敬，纪远清也不好摆脸色，当即回了礼。

“伯母，新年大吉，这是给您的。”钱天佑从仆从手中接过年礼，热情地递到了李氏手中。

“客气了，客气了。”李氏接过，伸手请道：“钱公子，您里边坐，我给您倒杯茶喝。”

“娘。”纪远清喊道：“我们不是要去拜年吗？去晚了，可不太得体。”

“是哦。”李氏为难地看了看儿子，又看了看钱天佑，一时没想到解决办法，祖屋那边拜年必须得早点去，否则会被认为不够诚心。

岂料钱天佑大大方方地说：“我就随你们一块去呗，大过年的，总不好把人往外赶。”

“这也行。”李氏点头道，他们家去拜年，顶多喝一杯茶，根本不会被留下吃午饭，更何况昨晚还闹出了那样的事情来，恐怕连杯茶也会没有。

纪远清和江云霏到屋里提了年礼出来后，与李氏、还有钱天佑一起去祖宅。

祖宅，满地爆竹纸屑，铺在青石地板上十分好看，院子里还有些其他来拜年的客人，都是同一个村子里的。

大伯纪明是清溪村的里正，掌握了清溪村公中很多事情，每逢过年过节，免不了有人上门送礼巴结。

江云霏他们去到了屋子里，在一旁站了半天，纪明才得了空招待他们。

“你们来做什么？”纪明坐在大堂的太师椅上，端着茶杯，用茶盖轻轻拨着茶叶，神色十分冷淡。

李氏陪着笑脸上前，道：“自然是来给大哥你拜年啊！这是我们送来的年礼，大哥你莫要嫌弃，祝您新春大吉，身体安康。”

纪明放下手中的茶杯，摆了摆手道：“都坐吧。”

说罢，他扭头喊正在收拾桌面的大女儿纪芷柔道：“芷柔，去给你二婶他们倒热茶来。”

江云霏顺着纪明的视线望去，这就是纪芷柔，大伯纪明的大女儿啊？她原先听李氏和纪远清讲过家里的亲戚关系，但之前来祖宅都是因为一些是非，说这些时，小辈都是回避的，只有长辈在场，故而这是江云霏第一次见到纪芷柔。

大伯纪明有二女一子，大女儿纪芷柔是已过世原配所出，二女儿纪芷蕙和三儿子纪远书则是续弦冯氏所出。

纪芷柔，人如其名，面相柔柔弱弱，可却常年穿着一身泛白的蓝布衣裳，手指关节粗大，一双手满是粗茧，一看就是在家被使唤的那个人，叫人见了不禁心生唏嘘。

“是，父亲。”纪芷柔应着，收了东西退下去，不一会儿再进来，手里端了热茶，给每个人都上了一杯。

“对不住，大伯，昨天晚上，我不该如此不敬。”纪远清开门见山，直接开口道歉，“还请大伯您大人有大量，不与我这个小辈计较。”

纪明看着死去二弟的独子纪远清，他长得有几分似自己死去的二弟，又有几分似李氏，可谓是把父母俩的优点都继承下来了，可是性子太傲，着实叫人喜欢不上来。

纪明道：“我倒不打紧，就是你祖母昨晚气得早早歇下了，这会儿还未起身，怕是要气病了。你若是想恳求原谅，也应当去恳请你祖母的原谅。”

“大伯说的是。”纪远清起身，向纪明抱了抱拳，道：“那侄子这就去向祖母请罪。”

李氏起身，也想一同前去，江云霏自然跟上，她对祖宅不熟，跟这个叫纪明的大伯根本没话说，那厢钱天佑也赶快起身了，他一个外人，自然是纪远清他们一家去何处，他便去何处。

“爹。”纪芷柔从门外垮进来，道：“祖母的外家来了。”

“是吗？快去沏茶，各种瓜子点心也都摆出来。”纪明连忙起身道：“你忙不过来的话，叫你妹妹芷蕙一起。”

“哎！”纪芷柔刚应着，大堂的门槛外就跨进四个人来，其中还正好有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孙治。

“大舅，新年大吉！给您拜年了。”纪明向走在前面的花甲之年的老人拜了拜，赶紧请了孙氏的兄长孙维金入座，一同被请入座的还有孙维金的大儿子、大儿媳妇和孙治。

孙治人进屋来，目光就止不住地往江云霏身上瞟，瞧得纪远清火冒三丈，李氏赶紧拉着儿子纪远清离开，去西厢房向婆婆孙氏请罪。

“哎！”大舅公孙维金连忙叫住李氏道：“二郎他媳妇，你们莫走，大舅公我有事要同你们理论、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