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雨下大了,哗啦啦地似要把曲阳县淹了一样。
这会儿的雨大,打伞都无用,肯定得淋湿了衣裳。
江云霏在厨房做饭,顺便给纪远清备着姜汤,等他回来喝了暖暖身子。
正盖上煮姜汤小罐子盖,江云霏忽就听见院中有人说话,在大雨滂沱中十分听不清楚。
她正好没事,于是走到厨房边上来瞧。
却发现是李氏跟一个陌生人在讲话,陌生人戴着斗笠、穿着蓑衣,站在家门廊下,同李氏在说话。
雨声大,江云霏还是听不清楚具体说什么,但见得李氏和陌生中年男人说了话后,便直接往对门去了。
江云霏奇怪,拿了门边的伞,撑着跟了去。
“娘,怎么了?”
李氏望了江云霏一眼,眉眼中有些不悦:“你跟着来作甚?”
“我担心您啊。”江云霏觑了一旁的陌生男子。
陌生男子憨厚的笑了笑说:“我是同雷一凡一起打更的更夫,他有两日没来跟我交班了,我心里奇怪,故而寻来了。”
“原来如此。”江云霏讪讪地,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人既来了,江云霏也就跟着进屋了。
在雷更夫好友的撞门下,江云霏他们进了雷更夫的屋子里,迎面来一片漆黑。
雷更夫好友立即去把窗户上的幔布扯开了,光才透进屋子来。
他们这才看清屋子里的情况,雷更夫躺床上一动不动,他的好友忙上前去查探情况,才知他全身滚烫如烙铁,人早就烧糊涂了。
“我就知道是病倒了,之前夜里打更淋了不少雨,叫他回来煮点姜汤喝,非不听,这些病倒了吧。”
李氏说:“那得快去找大夫来啊。”
“我们这样的人家,怎么看得起大夫,熬一熬就过去了。”雷更夫好友说:“我去打一盆冷水来给他擦拭降温。”
“可这总不是办法,生病就得看医生、吃药。”
“我们这些粗人,用不着看病吃药,熬过去就是了。”
两人争执不下,江云霏想起家里前些日子纪远清得风寒剩下的药,连忙道:“我们家里还有退烧的药,不如我去煎了来?”
两人纷纷一顿,皆看向江云霏。
李氏说:“能吃吗?”
雷更夫好友接着道:“只要是能退烧的药就行。”
“能退烧呢。”
“那还不快去?”李氏如是道。
江云霏跑去厨房煎药,煎了药回来,雷更夫的好友不见人影了,只留下李氏在照料雷更夫。
江云霏忙走过去,把手中的药递过去:“娘,药好了。”
“先放着,凉了我再喂他喝。”李氏边说着边拧了冷毛巾,给雷更夫擦拭额头。
江云霏犹豫了下说:“娘,光擦额头没用的呀,还得把身上也擦一擦,这样才能退烧下来。”
李氏替雷更夫擦额头的动作猛地一顿,整个人忽然变得忸怩起来,局促道:“我怎好替他擦身子?”
“那……总不能我来吧?”
李氏立即瞪了江云霏一眼,“你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那您来?”
“我来就我来,有什么大不了的?难不成看他烧糊涂了?”李氏举止大大方方,替雷更夫除去了上衣,她猛地回头瞪江云霏一眼:“你还不出去守着?”
“哦哦。”江云霏连忙反应过来,小跑到门边守着,免得让人闯了过来瞧见。
在李氏的精心照料下,雷更夫烧退了,治伤寒的药也喝了,不过人还昏昏沉沉的睡着。
纪远清回来,江云霏忙着给他端姜汤喝,也顾不上给李氏守门。
“怎么样?姜汤味道够浓吧?我可是熬了好长时间的。”
“恩,好辣。”纪远清被辣得皱了皱眉头,往四周望一圈,又问:“娘呢?”
“她,她去李婶那里了呀,”江云霏撒谎了,而且还脸不红、心不跳的说。
不怪江云霏扯谎,实在是她见李氏对雷更夫关心得紧,怕是对雷更夫有点点意思,而且李氏这个年纪又不老,完全可以再有第二春。
不告诉纪远清实话,就是怕纪远清把他娘的第二春搅和了。
“哦。”纪远清一点都没怀疑的信了,接着喝碗里的姜汤,一口气喝见底,随后回屋把湿掉的衣裳换下了。
江云霏则把做好的饭菜端到堂屋,然后去把李氏喊回家吃饭。
一家三口吃饭时,李氏想到什么,直接问江云霏:“可还有剩的饭菜?”
江云霏微微抿嘴一笑,点点头:“还有呢。”
她可是特意留了一份。
岂料,纪远清起身说:“正好我今日饿得厉害,晚上还要点灯读书准备学年末的考试,剩下的我吃了。”
李氏嘴巴微张,也说不出拒绝的话,只想着到时候下一碗面条给雷更夫吃,也行!
江云霏反应极快,一下拽住纪远清的衣袖,俏笑的说:“相公,你好不容易瘦下来了,这会儿胡吃海塞,可就白费力气了。”
“我晚上要读书,吃多些没事。”
“那也不行,吃多了撑着胃,对胃不好。”江云霏笑着说:“若是你晚上饿了,我到时候给你下一碗面条吃。”
“我还没吃饱——”
“哎呀,就这么定了,不许多吃。”
在江云霏的“暴政”下,纪远清被赶下饭桌,赶上楼看书去了。
江云霏笑着同李氏道:“娘,等会儿我给你放锅里温着,等雷大叔醒了,你就能直接拿过去给他吃。”
“谁说我是给雷更夫留的?我自己吃不行?”
“行,那自然是行的。”江云霏口头上顺着,心里却在偷笑,娘谈个恋爱,还真是跟纪远清如出一辙,都扭扭捏捏的。
夜深,李氏去给雷更夫送了饭,也送了药,冒着雨回来。
江云霏在门边等着,李氏进来还吓了一跳。
“怎么也不点灯?你想吓死我?”李氏轻拍着心口,把手中的雨伞放在了堂屋墙角落。
江云霏抿嘴笑了笑说:“我若是点灯了,怕不是会让人瞧清楚了院子里的情况。”
“你想说什么?”
江云霏笑着说:“娘,你是不是对人家雷大叔有意思啊?”
“什么……什么有意思?你少胡说!”
“啊?那是我想错了吗?”江云霏故作惊讶道:“我还想着若娘你真有这个心,我定是站在娘你这边的,没想到是我多想了。”
“你,你站在我这边?”
“当然啊,”江云霏重重点头:“娘你还年轻,后半辈子还那么长,若能寻一个相伴到白头的人,能同娘你知热知暖的,我跟相公才能放心啊。”
“远清,他,他也同意?”李氏有点惊讶又有点惊喜问。
江云霏一愣,看着李氏如此期待的目光,不假思索地点头:“那是自然。相公最希望能看到您幸福了。雷大叔是个不错的人选,跟娘您是天作之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