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阴雨连绵,天气越发冷了。
江云霏她们没出门摆摊,歇在家里躲冷,毕竟做生意不过是为了打发时日,不是为了谋生计。
且李氏腿伤在家,总得有人照料。
因着这几日江云霏细心照料,李氏对着江云霏的脸色也好了起来,说话语气也趋于往常般温柔。
雨敲打瓦片,啪嗒啪嗒个不停,听着倒叫人心静。
江云霏与纪芷柔在楼上阳台的软塌上坐着,腿上盖着羊毛毯,一人翻书瞧,一人忙着做女红,风轻轻拂起竹帘,倒有丝丝凉意往屋里钻。
“嘶……”江云霏放下手中书,倒吸一口冷气,说:“天气越发冷了,过不了几日,怕是都要烤火了。”
纪芷柔觑了一眼外面,手中的针线活并不停,笑着道:“是该准备了,我家明朗今晨还说着该备木炭呢。”
江云霏笑望了纪芷柔手中正缝着的秋衣,笑道:“这应该是给顾妹夫绣的吧,往日在清溪村时,你的绣工还不及我,如今倒是能同我娘比较了。”
“那是我无事可做,只能做些针线活,不像你,能认字翻书打发时间。”纪芷柔有些羡慕说:“可真羡慕你,书上写的东西,必定是极有趣的吧?我若是能识字就好了。”
“你若是想学,我可以教你啊。”
“我?”纪芷柔摇摇头,极为没自信道:“我怕是不行,年纪这般大了,哪里还能学认字了,我亦不是什么聪明之人。”
“怎么不行了?芷蕙比你差不了几岁,她都在学认字,上回见她说是能把《三字经》背下了,这回怕是已经在学其它的了。”
纪芷柔有些惊讶:“她竟这般上进?怎的想起学认字来了?”
“还不是纪大哥如今在学,在大伯父身边帮衬,总得肚子里有些墨水不是,芷蕙说她不能做个目不识丁之人。”
纪芷柔放下手中的针线活,颇有些感叹说:“怎么说我们家也算是耕读世家,家中男丁都认得字,却未曾培养过女儿。我家相公也算得上通诗书之人,我也该求上进,至少得认字才行。”
江云霏顿时来了兴致,丢了手中的书,拉了纪芷柔到纪远清的书案旁坐下,旋即去翻纪远清的书,选了一本通俗易懂的书来,准备做教材来教纪芷柔识字。
岂料刚翻开了书,就听得楼下的李氏大喊:“云霏,茶凉了,去沏一壶新茶来。”
“哎……”江云霏应着,同纪芷柔说了声,便急着下楼了。
楼下,李氏和李雪花正坐在堂屋闲谈,桌上沏了热茶,还装了许多李氏爱吃的零嘴,都是江云霏特意给李氏买的。
“娘,李婶,”江云霏喊了声,旋即拎了喝空的茶壶,手遮着头顶,疾步跑去了厨房。
厨房烧水还得烧火,少不了费了一番功夫,江云霏才把热茶泡好,又冒雨跑了回去。
“娘,茶泡好了。”江云霏顺便也给自己和纪芷柔泡了一壶,两人在上头说了好一会儿话,既渴又冷,喝点茶暖暖身子。
茶壶放下,江云霏正要离去。
一旁的李雪花笑笑说:“倒惯会做事的,你娘叫你泡茶,你顺便还给自己泡了一壶。”
李雪花既然这样说了,江云霏不能不回,便道:“冬日冷,烧壶热水难,就顺道多少了些,楼上有客,总不得连口热茶都喝不了。”
“呵……”李雪花冷笑了声,同李氏道:“你这儿媳可越发伶牙俐齿了。”
李氏说:“她一向就伶牙俐齿,你今日才晓得。”说罢,又望了江云霏一眼:“上去吧。”
李雪花微愣,没想到李氏会护着江云霏,一时语塞,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江云霏上楼,她自己受了闷气。
李氏倒了茶,小口喝着,听李雪花在耳边说话,目光却悄然落在对门。
这几日连着下雨,她好像很久没见着雷更夫了。
“瞧什么呢?瞧得这样出神?”李雪花当即瞧出李氏心神不定,顺着李氏的目光望对门望去,笑说:“你怕不是在望对门的雷更夫吧?”
“咳咳……”李氏听了这话,一口茶水呛住,当即连连咳嗽不止。
“你何至于这般激动。”李雪花不住给李氏拍着背,诧异道:“难不成让我说中心事了?”
“咳咳……你莫要……咳!莫要胡说!”李氏强行忍住咳嗽,立即反驳了李雪花的话,“怎么可能,你不是不是知道我——”
“你还惦记着死了十几年的人作甚?”李雪花没好气道:“年轻时我见着他一回,这么久来,早就忘记他长什么样了?你自己问问自己,你可曾还记得他的模样?”
李氏神情微怔,她仔细地回忆,却发现纪远清爹的模样在她的脑海中早就模糊了,再好的感情也终究是败给了时间。
李雪花继续道:“那雷一凡虽是个更夫,但人长得还行,也老实憨厚,没什么坏毛病。否则我也不会让他这么个孤寡之人租我的屋子。”
李氏喝茶掩饰慌乱的内心,连喝了好几口,烫了舌头,才作罢,望着李雪花看向自己的眼神,她不得不道:“你莫要再取笑我了,我如今这样就很好,没必要弄那些。”
“什么没必要?”李雪花拉着李氏的手,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遍李氏说:“我瞧着你不必那个刘寡妇差,还要漂亮几分。还有你这样子,一瞧就是许多年没被男人滋润过,难道你就甘心这后半辈子就孤孤单单的过日子?”
李雪花这话说得李氏面红耳赤,直低头恨不得挖个洞藏起来。
但也得回李雪花的话,李氏说:“什么孤孤单单过日子?我不是还有儿子吗?”
“啧啧,”李雪花颇为不赞同,直翻白眼道:“你那儿子如今都让你这儿媳妇勾得七荤八素,眼里哪还有你这个娘?保不齐哪天就要对你发难,如此你不如自己给自己寻个前程!”
李雪花噼里啪啦说个不停,说得尽是难听之话,说得李氏实在心烦。
“好了,哪有你说得那样糟糕?像你这样说的,难不成我儿不娶亲才是最好的?”
李雪花微瞪双眼:“我说的每一句话可都是为你好,你怎的还分不清好赖话?”
李氏拉住李雪花的手说:“我自是知道姐姐你都是为我好,可雷更夫这事,姐姐莫要再提。”
“行吧,全当是我异想天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