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独听完李叔这话身体微不可察地颤抖起来。
过了好久,姜独才缓过神,示意李叔继续说下去。
李叔站起身,回房间取了一支十六利群,火机“啪嗒”一声迸出火焰。
他将烟头搭在火焰上,烟草迅速燃烧起来,随即只见李叔很享受地抽了一口。
烟雾自李叔嘴鼻缓缓喷薄,萦绕了这一小片区域。
浓浓的烟草味顿时呛得王婶连连咳嗽。
李叔见到这场面就好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手足无措地把烟掐掉。
姜独看王婶实在咳得不成样子,连忙浸湿了块干抹布帮王婶捂着。
门外,王婶单手撑着墙,眼中已被呛得出了泪花。
李叔就这么木讷地站在原地,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姜独从屋中打了杯水,王婶喝下水后面色方有些好转。
转头就指着李叔大喊道:“当着小姜面儿我也不跟你这老头掰扯什么,你就回答我一句,你是不是忘了我犯鼻炎?”
李叔霎时醍醐灌顶,连忙赔笑道:“哎哟,老婆子,这我哪能忘呀。就是年纪大了偶尔犯犯浑,我不抽就是了…..”
见李叔这么诚恳,姜独也赶紧帮李叔打了个圆场。
可王婶坚决先不回烟味残留的屋子,三人就只好在院子里傻傻站着。
过了半响,王婶率先开口:“老头子,你老实告诉我,在哪学的抽烟?我跟你过了大半辈子都没见你碰过一支烟。
是不是你前几天借着去县上买家用偷偷学的?”
李叔面露难色,只得随意敷衍了几句。
王婶拗不过他,加之姜独还在一旁,王婶只好盘算着秋后算账。
姜独倒是被这一小插曲弄的有些奇怪。
李叔刚才这行云流水的姿势可不像是新手的样子。
他爷爷不抽烟,但他在电视上看到过,就李叔这架势说是老烟枪绝不过分。
不过王婶鼻炎这么严重,就抽烟这事,放在姜独身上都不稀奇,可要放在李叔身上就解释不了了。
抽个烟难道还能瞒一辈子?
姜独没有再多想,毕竟爷爷的事情还没处理好,他可没心思再管这档子事。
随即李叔向姜独问道:
“小姜啊,你听过开源集团不?”
“听说过,这不是个矿物公司吗?这跟村子有啥关系?”
“唉,我也是刚得到的消息,说是这破集团要来我们村里头挖矿,上头的证明都开具好了……过两天要谈判了,你说我作为村委会的重要成员,是不是得参谋参谋?”
姜独沉吟不语,他已经明白了李叔的意思。
这公司他在做社会实践作业时了解到过,是个大公司,人脉资源不少。
再加上已经开具了证明,这事很难有回旋的余地。
李叔和村里人想在此事争取一下也不是不能理解。
如果真的任由那帮人肆意妄为,奶奶的坟可能真会保不住。
这些人,在姜独的眼中就是一帮靠吸食人民血液的吸血鬼,只要有利可图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姜独低着头,不敢再去看李叔,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指节处都发了红。
气氛一时间尴尬到了极点,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院子里充斥了沉闷的气息。
李叔看起来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对王婶说道:“老婆子,我这两天走不开,你带小姜去殡仪馆跟人说说,给点钱,帮衬着打理打理......”
随后又回到房间拿了一道信封,姜独看到这,已然明白这是什么。
“老头子,你不是说......”
王婶话还未说完,就被李叔给打断了。
姜独和王婶就这样不明就里地来到了兰芝县的殡仪馆。
王婶在这方面经验还是有的,事情做的很麻利,不过用了半天就把这些琐事给打理干净。
之后又请了几个馆内的工作人员回到村里那颗榕树下把姜爷爷给安葬了。
忙完这些夜幕也已高悬在空中,点点星子缀饰,将夜色衬得有如小憩的睡美人,安静而美好。
姜独一个人无言地坐在两个并排整齐的墓碑前。
不知过了多久,姜独忽然开口说道:“爷爷,您的遗愿孙子已经替你完成了。”
“可是我知道,爷爷你对我的未来还有很多的期待,您常对我说武者仁心,我不明白,仁的含义到底是什么?”
“难道别人对我不仁我却要以德报怨吗?您一定听得到我的疑问吧?”
“爷爷,孙子现在找不到答桉,但我会努力去找到这个答桉的。”
姜独对着爷爷的墓碑自言自语了很久,大多是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说起来自从他上初中之后,他已经好久没和爷爷这样说话了。
他没想到,在他再次和爷爷这般谈话的时候,他和爷爷却已天人两隔。
待到姜独说得口干舌燥之时,心中的话语好像都吐完了,又好像没吐完。
良久,姜独起身,双眼含泪地对“爷爷”说道:“爷爷,你和奶奶泉下一定要过好日子啊,我先走了,过些日子再来看你。”
姜独转头,却看到了李叔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后。
李叔走上前,将一包十六利群放在了姜爷爷的墓旁,这一幕,姜独并未看到。
“小姜,我来看看姜老头,人老了总会怀念过去,多少年,距离我们并肩作战已经多少年了......唉。”
“并肩作战?李叔,你和爷爷以前还有这事?”
李叔感到自己今天失态的次数有些频繁了,笑了笑。
随即说道:“我和你爷爷从前可是混道上的,你别看我现在这屌样,我以前和姜老头可风光了!”
李叔眼眸顿时有流光闪烁,在这夜色下璀璨无比,整个人都陷入了回忆的旋涡中。
一老一少就在这晚风的吹拂下各自回忆着最初的美好。
......
天刚蒙蒙亮,姜独就准备起身出发回宁林市了,宁林市中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姜独去处理。
还未出门,李叔也已经醒了过来,对姜独说道:“小姜,我和你一起回市里。”
“回市里?李叔你不是还有事情要处理吗?这时候回市里干什么?”
“不打紧,昨天我们刚和那老总会了面,谈判不太顺利。他今天正要回市里头,我再跟他说说,说不定事情有转机。”
姜独听完还是有点奇怪,问李叔道:“李叔......我这坐的是班车,人老总腰财万贯的,何德何能去挤这班车呀?”
李叔摆摆手,笑着回应姜独:“啧,你不懂,这老总坐班车和咱们不一样,咱们是迫不得已,他们这叫做有格调!”
姜独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便跟李叔出发去车站了。
在去车站的途中姜独还收到了一条赵警官的信息,是昨天发来的:
肇事车辆的车主我们警方已经找到,是开源集团的执行总裁许德金。
但我们并未查到许德金和你爷爷有什么交集。
当晚许德金也并没有不在场证明,他的嫌疑很大,我们警方会尽快找到此人审问,
还有你安葬好老爷子之后来警局一趟吧,我们有话问你。
姜独看到这段信息脑子嗡嗡作响,许德金,开源集团,这难道就是李叔口中的老总?
他们到车站后,班车停下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上到班车,姜独环顾四周,看到了那位老总。
在姜独看来,这和他在电视上看到的总裁差不太多,膘肥体壮,一身紧实的商务西装,满身市井商人的气息。
李叔也已坐到了他的旁边座位,姜独则找了个后方靠窗的位置坐下。
他明白,眼前这肥仔很有可能是杀害他爷爷的凶手。
他还不能轻举妄动,他不敢,也不想打草惊蛇。
只是李叔这样,会不会有危险?
姜独想先观察一番这老总。
班车缓缓开动。
“你系不系耳聋哇?唔都嗦了介事商量不了!”
“许总你行行好吧,咱村里有啥好的,您给个机会呗?”
“唔操你......!”
姜独在后面静静观察着,这许德金看起来就是个暴发户的样子。
嗓门忒大,要不是来得早,车上没人,这许德金非得被唾沫星子淹死。
不过说来也怪,这死肥仔竟然没有带随行的保镖或者助理,是什么事让他那么匆忙的离开?
就在这时,姜独一直放在口袋中的戒指不安地躁动起来。
姜独拿出戒指,在戒指周边的那些铜斑竟然开始蠕动起来。
这些铜斑慢慢地汇集到一起,渐渐地形成了一个符号。
铜斑变成了整齐清晰的箭头......
而箭头指向,正是在前方李叔和许德金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