镂氏倚在软塌上披着缃妃色五福捧寿薄毯,丫鬟送上了汤婆子给镂氏焐着身子。
旁边身穿对襟夹袄,头绾双丫髻的婢女瞧着站在对面的苏宜,脸色又冷几分。
“苏姨娘难道还不肯承认?这羊脂玉镯可是当年老爷亲自送给您的,难道姨娘也忘了不成?”
苏宜方才进门后便莫名被老夫人责怪跪在蒲团上。
这会儿见丫鬟递上玉镯,脸色不由变得万分诧异。
这玉镯不是被她赏给楚嫣儿了吗,怎么会在楚淮柔的陪嫁丫鬟手上?
“老夫人明鉴,这玉镯妾身从未曾离过身。况且这也是老爷亲自送给盈儿的,妾身岂敢转赠她人。”
这话说得违心了些。
苏宜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楚淮柔的陪嫁丫鬟入夜后亲自拿着老爷送给盈儿的玉镯来兴师问罪,就知没什么好事。
陪嫁丫鬟登时变了脸色,“苏姨娘可真会搪塞,今日我家夫人遣奴婢过来便是要讨一个交代,碍于丞相爷与老夫人的关系也给足了姨娘脸面,谁曾晓姨娘这般不知好歹。
况且若真如姨娘所说,这玉镯难道还会凭空去了应瑶小姐手上不成?”
“我家大小姐可是亲口说了这玉镯是盈儿表小姐送的,难道还会作假污蔑?”
苏宜诧异皱眉,对于丫鬟的态度极为动怒。
虽碍于楚淮柔的关系生生将这口气忍了。可并不代表这些人可以肆意侮辱她女儿。
“哦?既是我送的岂有我不知道的道理?”
没容苏氏开口,楚盈迈步进来笑道。
身旁垂染替她取下白狐斗篷,拍掉上边的雪水。
她这才盈盈欠身,“祖母恕罪,是孙女来迟。”
镂氏沉怒起老脸没有说话,抬手让楚盈起身。
楚盈轻声应了,这才柔声浅笑。
“方才孙女还奇怪祖母这里好生热闹,竟不知是姑母身边来人了。只是这数九寒天的尧姑娘怎么
来了。”
楚盈笑得从容不迫,面无波澜。
尧玉冷笑一声,“盈表小姐这般聪慧岂会不知奴婢来意?”
楚盈皱眉,目光寒了几分。
这贱婢还真当自己是什么了敢这么与她说话?!
“我家小姐戴了盈表小姐送的羊脂玉镯险些丢了半条命,若非闻太医及时诊断出缘由,想是我家小姐就此去了也无人可知。”
“尧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楚盈面色一僵,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她什么时候送给宋应瑶手镯了?
尧玉冷笑不语,轻睇了楚盈一眼转身朝镂氏道;“老夫人,是非曲折与缘由老夫人想必自有定论。如今应瑶小姐重伤在床险些丢了半条命,夫人哭了好些时辰不敢安睡。
若此事不给出个交代,想是夫人也受不住这口气状告到二爷那去,到时弄得两家难堪才是真的得不偿失。”
镂氏当然明白尧玉的意思。
况且就算尧玉不说,她也断不会让应瑶受这委屈!
“来人——”
老夫人沉声一怒,就有婆子面色凶狠大步进来。
楚盈脸色煞白,立马道;“祖母明鉴。”
“孙女当真没送过什么镯子给应瑶表姐,况且孙女自幼身受姨娘教导又岂会做出……”
楚盈话没说完,镂氏抬手让人将玉镯呈过去。
楚盈不可置信睁大双眸
这玉镯难道不是……
是楚嫣儿。
是楚嫣儿那贱人!
难怪这玉镯会在宋应瑶手上。
定是楚嫣儿借着自己的名头送给了宋应瑶,导致宋应瑶险些惨死。
真是好一个一箭双雕!
她竟不知这四妹看着是个老实的,背地里竟如此恶毒敢设计害她!
“二丫头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镂氏怒不可遏道;“我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苏姨娘可真是好本事教导出了你这恶毒东西,将玉镯浸染了毒送给瑶儿!”
“祖母,我……”楚盈脸色大变,“祖母明察,孙女实在不知这玉镯为什么会在应瑶表姐手上。”
“不知?”
镂氏皱起褶子,眼底透露暗光。
看得楚盈浑身发颤,咬牙哭出声,“祖母明鉴,这玉镯想来是姨娘误会拿错了东西赏给了她人,这才……”
苏宜脸色大变,极为诧异看向自己女儿,“盈,盈儿……”
楚盈低垂着头咬牙不吱声。
如今她不的父亲宠爱,婚姻大事全掌握在祖母与窈氏手中。
窈氏自是不必说,若来日真议亲又岂会真让她如意?
如今唯独只有在镂氏这里,期望镂氏为自己谋取好的姻缘前程。
若现在连镂氏也得罪了,它日定不会有好日子过。
矮几旁,尧玉目睹这幕却是好笑。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楚盈是为了什么,竟当众将自己母亲给卖了。
果真是一场母女算计的好戏码。
苏宜难受得厉害,这会儿如鲠在喉,强压心绪咬牙应声。
“是…是妾身不妥当竟将玉镯拿错赏给了四……”
她话没说完,镂氏率先招了婆子上来,“来人给我将这毒妇拉出去仗责三十,关入祠堂再行处置!”
“若瑶儿真出了什么事,你这条贱命也没必要留着了。”
显然,这已经是镂氏对于苏宜最后的容忍。
换句话说,若没了云德妃与南安侯府为后盾,苏宜早被镂氏给打死了。
婆子上来一个劲儿将苏宜给架了出去。
末约半会儿随着寒风肆虐的院里传来哭喊声,楚盈紧皱的眉头终究舒展开呼出口气。
西苑里,楚嫣儿抱着汤婆子坐在软塌上,透过雕窗瞧院里昏过去的身影。眼底袒露出冷色。
“小姐喝药了。”
沉鹭拿了汤药进来,诧异皱眉仿若看错。
但只是一瞬间就看楚嫣儿转变了脸色,接过汤药饮着又不忘询问主院的事。
沉鹭这才仔细道来,又替楚嫣儿掖了薄毯。
“你说应瑶表姐病了?”楚嫣儿皱眉。
“可不是,奴婢瞧苏姨娘这会儿都被仗责晕了过去。”
楚嫣儿冷笑不语,“长姐可真是好本事。”
这出祸水东引,借刀杀人的把戏当真是够心思缜密,步步算计不差分毫。
隆冬之际,院子里积雪蔓延寒风肆虐。
苏姨娘被仗责完后就昏了过去被人扔在雪地上。
老夫人也没差人去管,还是楚盈让丫鬟将苏宜弄回了寻芳院。
经此一劫,苏姨娘命虽保住了,但却彻底招了楚文涛与镂氏厌恶。
尧玉见此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这打了也打了骂也骂了,便也见好就收与镂氏交谈了两句趁着夜色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