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稚抬头看天，张扬的黄色晃得她眼晕，她低下头，树皮一样的脸上有一点湿润，“是啊，我的。”她的嘴角轻轻向上仰了一下，看着更加恐怖和丑陋了。

毫不意外的看见小豆丁的身体往一旁躲了一下，小稚笑的反而更加灿烂了，“你觉得我很丑吗？”

“反正不太漂亮。”小豆丁可不敢说她把自己都给吓着了，万一惹怒了她，就凭这副尊容，小豆丁可一点都不怀疑她有吃人的本领，“不过你也不要太难过，反正你平时都用小鱼老师的脸，没人知道你长成这个样儿。”

小豆丁在心里对江稚鱼连说三句对不起：小鱼老师，你一定要理解我呀，为了保命，我只能这么做了。

“我可不是长成这个样儿的，”小稚的眼睛里闪现着仇恨的光芒，如果眼神能够变成实物的话，那她的双眼现在放出来的肯定是最锋利的剑，只要轻轻碰到，那些狗尾巴草都会瘫倒在地。

小豆丁可是不敢说话了，他缩着脖儿，老老实实坐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小稚扭头一看把孩子都给吓成这个模样了，她呵呵一笑，“你这小孩儿怎么胆子这么小呢？我也没说什么呀！”

您可不是没说啥呢，您的眼神已经说明一切了。小豆丁心想。他准备找个借口跑路，可小稚好像没有要放他走的意思，不仅如此，还把他抱在腿上。

老实说，小豆丁的屁股很不舒服，她的身体一点都不柔软，比坐在两根很细的木头棍上还难受。小稚不知道小豆丁的感受，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在意，

她把小豆丁的头轻轻揽到自己怀里，“你不要总是看见我就像看见老巫婆似的，我今年才三十六岁。”小豆丁能感受到她说话的语气很温柔，可是声音还是难听的让人想要捂住耳朵。

小豆丁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像个弹黄，从小稚的怀里勐地弹开，眼睛、鼻孔都因为吃惊而大大的扩张着，“你可不能说这种谎话骗小孩儿呀！”

“没骗你，我真的才三十六岁，”小稚又把小豆丁重新按回怀里，粗糙的手在小豆丁的头上摸来摸去，“我的孩子如果······还活着的话，应该跟你一样大。”

不管小豆丁有没有在听，她自己说了起来，“我有一个姐姐，也可以说是哥哥，大我八岁，因为跟正常人长得不太一样，所以从小心里就扭曲着。我是个再正常不过的小女孩，从小就受到她的针对。”

小豆丁小心翼翼的碰了一下小稚的手，真的像树皮似的，一点水分都没有。小稚看小豆丁贼眉鼠眼的模样，轻笑了两声，把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脸上，“想摸就摸吧，这是一张人造脸，只不过人家是往美改造，而我呢······”

她垂下眼睛，藏起失落，“我是被奔着人不人鬼不鬼那块儿去了。”他自嘲的笑了两声，像是对自己的声音也很有自知之明，两声之后便戛然而止，如同踩了急刹车一般。

“您能接着讲吗？”小豆丁和小稚之间的距离如此的进，以至于她身上的浓浓的失落，他都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了。

“后来我跟普通的女孩子一样慢慢长大了，升学、谈恋爱，走的都是常规路线；可是他没有，据说是因为不知道应该进男厕还是女厕，就早早辍了学，跟着一个算命的先生做学徒。我从初中就开始住校，对他的事情一无所知，都是听来的。”

算命的先生？小豆丁的心里锣鼓喧天，别提多么热闹了，他严重怀疑小稚的“哥哥”，跟纸人小金桔嘴里的那个“国王”是同一个人。

周围的一切都非常安静，连风都是静悄悄的，小豆丁一声不吭，只有呼吸能证明他是个活人，可是耳朵有没有留在这里就不知道了。

小稚也不在乎，自顾自说着，“等到我再见到我这个哥哥姐姐的时候，已经是高中毕业了，那一天，我拿到了大学的录取通知书，特别开心，回到家就看见他穿着一身青色的道袍坐在沙发上。”

那天的阳光，那天的风现在似乎还停留在小稚的脸上，她轻轻闭上眼睛，那些就全都跑了回来，似乎时间只是一个伪命题，一切都站在原地等着她回头罢了。

“她那天对我特别的好，跟我聊天儿，说她学成了准备自己开个店，还说要送我一件升学礼物。我受宠若惊，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说了什么呀？”虽然小稚的声音很难听，可是小豆丁还是被她的情绪带动，跟着她的故事走了。

“她说我太胖了，女生还是瘦一点比较好，然后给了我一个矿泉水瓶子，里面装着满满的黄色的，像橄榄油一样的液体。让我每天喝一小瓶盖，保证一个月就能有魔鬼般的身材。”

小豆丁听着只觉得玄，“你真试了？”

“当然了，不然也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小稚伸出双手，看着自己的“魔爪”，“我乖乖喝了一个月，当真瘦了，不仅身材变得非常完美，整个人都容光焕发。可是那个东西会反弹，我只要停止，就会变得比之前更丑陋。”

“那个东西成了我生活中的一部分，从一瓶盖慢慢到了五瓶盖，我确实拥有了美丽，可是这美丽是个泡沫，轻轻一戳就会破。而我的孩子就是那根扎破它的针。”

她的脸上像被蒙了一层灰，两滴看不出来颜色的液体从上面滑落，“我的孩子生出来就是个死胎，可之前的一切检查都是好好的。我生完孩子当天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我的丈夫也离我而去，因为他更喜欢我的姐姐那种‘全活人’”

小稚的拳头握紧又松开，那些被拉扯的“皮肤”，似乎受不了这样的刺激，每经历一次这样的活动，手上的皱纹就会多一圈，“我已经人命，准备离开这个让我伤心的地方，可是他却转身就把我给囚禁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