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稚是个讲义气的，连声谢谢都来不及说，扛着小金桔就往外冲。听到关门的声音，老刘头的身体才完全放松，给刘叔编辑了个短信发过去：

“我帮你引到邻省去了，你抓紧时间吧！”

刘叔和小豆丁正忙着呢，哪有时间倒腾他的老年机。他们俩在小豆丁刚刚躺过的地方挖开了，总觉得下面有东西，总也什么都没挖到，一不小心就越挖越深。

“刘叔，你快看，这儿有一个小孔。”忙活了大半宿，终于看见了一个老鼠洞似的小孔，小豆丁的心情都赶上过年了。

刘叔挖了先看了一眼天空，然后又看了一眼小豆丁手指着的那个小洞，点了点头，“嗯，咱们休息休息吧！”

两个人就躺在挖出来的土堆成的小沙丘上睡下了。约莫过了两三个小时，远方传来一声鸡叫，刘叔的眼睛倏然睁开，把身上穿着的褂子盖在小豆丁的身上，抓着铁锹就往晚上昨晚发现的那个洞去了。

越往下挖，洞就越大，渐渐的，一个土石做的简易阶梯露了出来，刘叔打开老年机上的手电筒照明，探着身子正要往下去，耳边突然的声音吓得他一怔：“刘叔，你可真不够意思！”

刘叔回头一看，小豆丁揉着眼睛站在身后，手还提在裤子上，他的语气里全都是不满，“亏我还昨天一发现就告诉你呢！哼！要不是我被尿憋醒了，你都压根儿不带叫我的！”

要是现在手头上有的话，刘叔真想送给这个傻小子二斤核桃补补脑，对他好都不知道呢。“咱俩都不知道下面是什么，万一有危险呢！你先睡去，放心，要是有宝贝，我指定分你一半。”

小豆丁站在原地不肯走，刘叔推了他一把，他才哼哼唧唧不情不愿的往前走了两步。他背对刘叔站着，试图把小小的身体藏进黑暗里。

刘叔又往下挖了几下，试了试台阶，很结实，就迈了下去，“我下去了，你在上面给我望着风！”

小豆丁忽然转身过来拉住刘叔的手，怎么都不肯让他下去。刘叔以为这小孩儿使小性儿呢，“真有宝贝，我不得拿上来呀！你就在上面看着，我跑不了！”他把铁锹塞进小豆丁的手里，“工具都给你了，该放心了吧！”

扭捏了半天，小豆丁的脸上忽然掉下来金豆子，弄得刘叔发蒙，“这怎么还哭上了呢？”

“你要是上不来了怎么办？下面要是有毒怎么办？小鱼老师不见了，景煜也不见了，你也要不见了吗？”小豆丁情绪失控，哇哇大哭，刘叔不知道自己是该笑还是该哭，不过还真是挺感动的。

他看了眼天空，夏天白天长，再过不到两个小时，这里就就是阳光的天下了。他脚站在阶梯上没动，手想要揉弄小豆丁的脑袋，看见手上的泥土，又默默收回去了。

“小孩儿，你知道刘叔干保安之前是干什么的吗？”

“干什么的？”小豆丁脸上还挂着金豆豆，抬脸看刘叔，眼泪在黑暗中比钻石更加闪耀。

“我呀，可是算命的先生！”刘叔眼睛周围的周围若隐若现，给他增加了些亲切，“老刘头现在干的事儿，就是我以前用来吃饭的本事。”

小豆丁还是不肯松手，刘叔把他的手指头一根一根轻轻掰开，“小孩儿，我都不害怕，你怕什么呢？知不知道我店里的那些都是怎么来的？”

小豆丁捂着耳朵跑开了，他抱着胸口，坐在沙堆上生闷气。刘叔看他那个样子忍不住发笑，喊了声：“别忘了给我望风”，就下去了。

下了阶梯就是一个用红砖垒砌出来的，四四方方的小空间，里面并排放着三个卷起来的席子。

刘叔走过去掀开其中一张席子的一角，一张已经变色的人脸出现在他面前。在看另外两张，里面都卷着一个人。他其实不希望自己猜测的这么准的，心里发酸，抱起一张席子就往上走。

回到了地面，他才敢呼吸，大口大口储存着新鲜空气，见小豆丁起身往自己这边走，他赶紧制止，“别过来，这是个死人，下面还有两个！”

见小豆丁听话的后退，他又跑下去，一鼓作气，把另外两具尸体也抬了上来。小豆丁看见刘叔平安无事的上来，想捡到了一个失而复得的宝贝似的，浑身都是藏不住的欢欣。

刘叔见他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样子直摇头，变得这么快，不是狗脸猫脸是什么，他坐在尸体旁边抽烟，“先别过来，等着散散尸气的，你再跟我一块儿把它们仨搬回去。”

“搬哪儿去？”

“我的棺材铺。”刘叔看着远方，好像在等待什么，一声狗叫就在这个时候冲破了云霄，他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行了，小豆丁，干活儿吧！”

刘叔扛着一大一小，一个最重的加一个个最轻的，中间的那个小豆丁背着。两个人行走在黑白交界的时间里，不知道什么东西借给了他们力气，脚下生风，走的比跑的加快。

到了棺材铺，把三具尸体往地上一扔，刘叔招呼小豆丁，“过来，跟我吃点好吃的去。”

小豆丁还真以为有好吃的呢，屁颠屁颠跟过去了，就看见刘叔在两个碗里分别打上了三颗鸡蛋，加上红糖，用开水冲泡。鸡蛋看着又像生的又像熟的，端给小豆丁，“喝了吧！”

这东西就是小豆丁的阴影啊，他外公就喜欢早餐吃鸡蛋茶，每次还都给他尝尝。他从小就跟鸡蛋这种东西犯冲，这种没经过锅子做出来的鸡蛋料理，更得不到他的认证。

他捏着鼻子，小步往后退，余光扫着院子的方向，趁刘叔不注意，迈开步子就要往外冲。可跑了半天，不知怎么人还在原地，地面的脚感也有些奇怪。低头一看，脚早就跟地面分离了。

“小子，你跑什么呀！”刘叔的声音里是藏不住的笑意，“搬了尸体就得吃这个，这是规矩，不然你可要小心晚上冤鬼索命！”

“人又不是我杀的，真有本事，找凶手报仇去呀！弄一个小孩儿算什么本事！”小豆丁较了真，好像自己真的被冤魂骚扰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