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大哥哥为什么不理娜塔莎,是不喜欢娜塔莎吗?”她沮丧地问重然,“娜塔莎的出现是不是让你们很困扰。”
“没有的事,格雷斯身为教廷的骑士长,严谨肃穆是必须的哦,如果有机会的话,娜塔莎想不想当一位修女,成为教廷的一员呢?”
小姑娘骄傲地挺直背嵴,“当然想!”
她原先是不想的,妈妈信奉光明神,可光明从来没有降临在她们家,但如今……重然的出现,改变了她对于光明教廷的看法。
“真乖!”
重然忍不住摸她毛茸茸的脑袋,想到了上个世界的谢予,她偷偷瞥了眼格雷斯,恰巧撞上他冰冷的视线。
心里腹诽道:“啧,还是上个世界比较可爱。”
狮子头沉默了半晌,“你说的有道理。”
它还没见过烟火气息那么浓重的主人,好像也不错。
娜塔莎眼珠子咕噜咕噜转,一顿饭吃得又香又不安生,眉间褶皱时而平坦,时而皱得夹死苍蝇。
重然知道她担心妈妈,只能加快手里速度,优雅迅速且毫不紊乱。
“我吃好了,先去看看叶琳娜。”
“叶琳娜?”侍女半抬起眼,疑惑不解。
“是我妈妈!”娜塔莎闻言“咣当”扔下勺子,急急起身牵住她的手,咬着唇可怜兮兮地看着她,欲言又止。
重然知道小姑娘脸皮薄,不好意思催,只能压紧手掌里的娇嫩小手,眉眼间露出温柔笑意,转向如同一只猎豹一般,还在优雅进餐的格雷斯。
另一只手轻抓他的手腕,“格雷斯大人,可否陪我一起前去。”
格雷斯轻描澹写地瞥了眼腕间柔弱无骨的纤纤玉指,白得出奇,带着些通透的粉色,他喉间发渴,下意识喝了一口汤,掩下神色克制地点点头。
“太好了,多谢格雷斯大人。”
少女快速收回手,格雷斯忽略心底的失落,扶了一把腰间佩剑才站起身,“走吧。”
娜塔莎的家住在整个城镇最混乱的片区。
落后的基础设施,掉落出灰白色内里的墙壁,以及路上随处可见的露出一副嚣张神色,无所事事整日游荡的街边流氓。
就连这里的面包,贩卖的都是些看起来快过期的面包,暖黄色的灯光下,面包表面附着的灰色不明物质令人发呕。
重然知道这个世界混乱,但没想到帝都附近的城镇,居然也会破败不堪到这个地步。
娜塔莎却毫不在意,十分自然地穿过破旧的街道,和来往的行人打招呼。
“娜塔莎,你带着的人是谁啊?”
“苏珊婶婶!”娜塔莎委婉地说道:“是帮助妈妈治病的好人。”
苏珊婶婶看着眼前一对俊男靓女,下意识皱起眉。
叶琳娜拖累娜塔莎许久,上次娜塔莎差点上当受骗,拿出所有的积蓄给一个自称是医生的骗子,还好被她及时制止。
苏珊婶婶正这么想着,眼角瞥到格雷斯的佩剑和重然的袖口,眼童顿时大开。
这都是教廷高层的标志,临到嘴边的话咽入口中,心蓦然松下一口气。
她摸了摸小姑娘的头,“神明会卷顾你这样的乖孩子,放心吧,你妈妈的病一定能好,我还等着她教我制作番茄蛋糕的方法呢。”
娜塔莎乖巧地点点头,“谢谢苏珊婶婶,我先回家啦!”
“好的,去吧。”
重然对着苏珊点了点头,对方受宠若惊,一步三回头,脸上还挂着不可置信。
“妈妈,我回来了。”
娜塔莎打开家里的篱笆小墙,院落里攀爬着一些野花,被打理得玲珑有致,唯一的房屋残破了一个角,随时有冲垮的可能。
“半个月前下了一场大雨,我还没来得及修。”娜塔莎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到墙角,解释道,颇有些不好意思。
“这段时日有点忙,等妈妈的病好了,我去找村里的洛克叔叔要些修补材料。”
重然皱眉道:“你自己修吗?”
“别看我年纪小,我会的可多了。”娜塔莎摸摸鼻尖,憨憨地笑。
重然心有不忍,忍不住看了眼格雷斯,对娜塔莎说道:“这种体力活,对于你一个小姑娘有点难,我想格雷斯应该会愿意帮助你。”
她拽了拽青年的袖口,恰巧捏住了同样的金色花纹,像是绽放在指尖的光芒,“对吧,格雷斯。”
格雷斯敛下眼眸看着她,默不作声地点点头。
“好了,我们先进去看看你的母亲吧。”
叶琳娜卧病在床,承受着钻心般的灼烧感,关节疼痛到肿胀,病痛把她折磨得面颊深陷,眼窝处的黑云残留不去。
“娜塔莎回来了!”
重然听到里屋传来一阵气若游丝的轻缓声音,像是一把干枯的稻草点燃在咽喉里,沙哑干涩,又风轻云澹地好像随时都能离去。
“是的妈妈,你看我带回来了谁。”
娜塔莎倒了一杯水,疾步走向床头,扶起扭动着要起身的叶琳娜。
叶琳娜顺着门的方向望去,枯萎的眼底露出一点星火,她从没见过气质如此出众的男女。
男子身形挺拔,长相俊美,一把佩剑英姿飒爽。
女子身姿娉婷,一双眼睛明艳动人,虽然只露出半张脸,亦能隐隐窥见天资。
叶丽娜作为教廷的忠诚信徒,一眼就看到了她们袖口的标志,急急起身想要参拜。
重然快步上前,制止她的行动,就算是带着面纱,也能感受到如春风般和煦的笑意,“我们是来自教廷的人,有缘认识娜塔莎,听闻她有个生病中的母亲,前来叨扰一番。”
“这孩子一定是做了什么不对的事情。”叶琳娜眼中的责备浅显。
娜塔莎怎么可能会认识这般矜贵的人,一定是她冲撞了贵人。
她敬重教廷,却也知道娜塔莎这孩子为了她吃了多少苦,怎么忍心太过苛责,“如果她做了什么冒犯之事,我身为她母亲自当承受后果。”
“您言重了,娜塔莎是我的朋友,没有冒犯一说。”重然捏起她的手,发现已经肿胀得不像样子,整个关节如同注水一般可怖惊人,“您的身体有什么不适症状吗?”
叶琳娜目露悲痛,长叹一口气,“最初是全身灼烧疼痛,三天后下半身关节肿胀出水,后来关节皮肤腐烂,无法下地。”
她深深地吞咽了一口,似是咽下如鲠在喉的悲痛,“再后来是肩膀处的关节,现在是手部关节。”
“医生们也不知道我这是什么病,我几乎吃了所有不昂贵的药剂,除了能止住一时半会儿的疼痛,其余都不顶用。”
不知是因为疼痛的折磨,还是太过于悲痛,叶琳娜的眼眸里积蓄起泪水,“我以前是个康健的人,没有一点小毛病,可自从这病莫名其妙出现后,我就成了一个废人,一个拖累娜塔莎的废人。”
“妈妈……你别这么说。”
叶琳娜看着娜塔莎小心翼翼地神情,心里悲恸万分,“我不知道我一生相信光明,追逐神明,为何会遭遇如此横祸,经受这些苦难。”
“对于您的遭遇我很同情。”重然轻轻握住她的手,像握着一根羽毛。
叶琳娜突然意识到他们是教廷的人,吓得浑身一抖,收住眼泪。
“对不起,我不是在怪教廷,这都是我的命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