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脑后有被钝器击打过的痕迹，应该是被人从背后用钝器打晕后搬到这里实施斩首的。”看了一会儿后，薛叙得出这么一个结论，接着转过身。他的目光在三个道士身上扫过：“现在看来，凶器已经可以确定。我们几个人都是访客，既与洞微道长无冤无仇，也不知道香炉上的机关，所以并没有杀人的动机和可能。刚刚我在找洞微道长的时候已经检查过了走马观的大门，大门从里面紧紧闩住，围墙那么高，墙上还插了那么多的碎玻璃片，翻墙入关行凶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凶手案发的时候必定要在走马观内，又要对香炉的机关了如指掌，满足这两个条件的只有你们三个了。”

“薛先生，你可不要冤枉好人啊。”洞机勃然色变，“我们和洞微师兄朝夕相处了那么多年，感情比亲兄弟还要深厚，怎么可能杀他？”

“难道说是泽天山神因为这几年没有举行祭祀的缘故迁怒师兄，这才取下他的头颅当做供奉？毕竟距离上一次祭祀已经七年了。”洞妙突然在边上幽幽地冒出这么一句。

洞机和洞烛听了洞妙的话都是一愣，随后便是沉默不语。

“开什么玩笑？这是谋杀！你们不会真的认为洞微道长是被那个虚无缥缈的泽天山神杀死的吧？”薛叙见氛围有些不对，忍不住吼道。

“薛先生，很抱歉。我不认为你有能力解决这次事件，在警察来之前，我不希望你再靠近泽天殿。”

我们几个被走马观的道士请出了泽天殿，随后泽天殿的大门就在我们身后砰得一声关上。为了防止有人擅自闯入泽天殿，洞机还在门上加了一把大锁。

我们六个人又冒着倾盆大雨走回了小楼。

出了这么一桩人命案，大家的心里都不好受，坐在长条桌边上的每个人都显得无精打采，洞烛做的早餐吃在嘴里也如同嚼蜡。此刻坐在长条餐桌上的人一共有十个人。许荔枝知道走马观里发生了命案，所以也拖着病体走出房间和我们坐在一起，好跟上案情的进展。另外多出来的三个人是在龙舌岩附近露营的驴友。洞机道长揣测着他们几个说不定知道些什么，所以把他们仨强邀过来用早餐。

事情有轻重缓急，既然走马观里出了人命案子，帮乌子虚找回失落身份的事情就要往后靠了。

我见大家都沉默着喝粥，便率先打破这沉闷的氛围：“老薛，你现在有头绪没有？”

薛叙抬手挠了挠头：“手头上的线索太少了。我就是有些好奇，洞微道长为什么要在一两点钟的时候冒着大雨到泽天殿去。这实在是太反常了。”

“凶手应该是洞微道长的熟人，所以才有可能在半夜三更把洞微道长约出去并加以杀害。”说到这里我瞟了那三个道士一眼，他们虽然不搭腔，但一个个都竖着耳朵在听我们讲话。

许荔枝接过了话头：“薛叙，我倒是有个大胆的猜想，说不定杀死洞微道长的凶手并不在我们十个人当中。我们四个人初来乍到，自然不会知道泽天殿香炉上的机关。而洞机、洞妙、洞烛三位道长杀死洞玄的可能性也很小。他们和洞玄朝夕相处，下手的机会多得是，完全没有必要在观内有客人的时候动手杀人，搞出那么大的动静来。至于这三位……”许荔枝一边说一边把目光瞟向那三个驴友。

“我们三个只是户外运动爱好者，来龙舌岩露营观光，与洞微道长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断然不会去杀害洞微道长。”说话的驴友叫潘忠诚，是这次露营活动的领队。之前洞机向我们介绍的时候说潘忠诚是泽天山的资深驴友，近几年每年都会来龙舌岩，每次还会带几个队友。只是他顶着一个啤酒肚，说起话来含含糊糊，让人听不太清楚，一点都没有领队该有的干练模样，倒是脸上的络腮胡子给他平添了几分粗犷的男人味。

另外两个驴友是一对年轻的情侣，女的叫做袁媛，男的叫赵梦熊。赵梦熊听了潘忠诚的话都忙不迭地点头：“是啊，杀死洞微道长的凶手不可能在我们当中。”

许荔枝对自己发言的效果很满意，点了点头继续往下说：“不错，走马观大门紧闭，围墙上又插着玻璃，外人要想侵入确实困难重重。可是三位道长有没有想过，杀人的凶手也许很多年前就已经进入了走马观并且一直隐匿在观内？”

听了许荔枝这句话，我的脑海中像是有一道闪电划过，瞬息之间敞亮起来：“你说的莫非是小雪？”

许荔枝点了点头：“不错，乌子虚先生的日记本里提到小雪并没有死。所以我怀疑她这么多年来一直藏匿在走马观中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

边上的洞烛忍不住开口道：“你们说得到底是谁？我在观里那么多年，可从来没有发现过观里还有其他人啊。”

乌子虚挠了挠头，把他记事本里几条条记录的内容简明扼要地向三个道长说了一遍。

洞机、洞妙、洞烛三人两两对视了一眼，都是沉默不语，似乎是陷入了沉思。过了片刻还是洞机缓缓开了口：“听乌先生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些印象了。不过当时我们已经把走马观彻底找了一遍，但是连她的影子都没有找到。就连当时过来的警察都认定她是坠崖身亡的，洞微道长还是目击者。我倒是觉得当时乌先生情绪受到太大的冲击，无法接受小雪姑娘的死亡，一时间精神有点紊乱，这才在记事本上写下这样如梦似幻的话。”

听洞机这么一说，我也有些疑惑起来，乌子虚的精神状况确实不能算正常，不然他也不至于失忆。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关乎到人命，还是谨慎点好。”薛叙显然不认同的洞机说法，“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若是小雪真的是杀害洞微长老的凶手的话，那她潜藏在道观里对我们大家都不利。”

“不可能，我不相信小雪会是杀人凶手！”坐在我边上的乌子虚忽然发出一阵嘶吼。

“乌先生，你什么都不记得。你对小雪的了解只限于那几则日记，并不比我们多多少。现在她对你来说也只是一个陌生人。”薛叙扫了乌子虚一眼，声音里不带丝毫的感情。

我能理解此刻乌子虚心中的情绪，毕竟从日记上来看，他和小雪有着超乎友谊的关系。我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乌先生，这只是我们的一个猜测而已。并没有人断言小雪就是凶手。再说了，如果小雪真的还活着，我们正好也能利用这个机会把她找出来。”

乌子虚虽然没有回应我的话，但是从他的表情来看，应该已经接受了我的说法。

我们和三个道士又讨论了几句，决定由洞妙带着我和薛叙把走马观仔细搜查一遍，看看有没有其他人活动的痕迹。潘忠诚也非常热心，自告奋勇地加入，将搜查小组的人数扩充到了四人。剩下的人则老老实实地待在膳堂里，禁止随意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