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分针差一格,指向数字三时,一辆黄色的敞篷宝马车在裕成高中校门口停下。宝马车内一名年轻男子手握方向盘,说:“社長,豊かに到着するように高等中学校になった。”
“鈴木の君,苦労しました。”后座坐着一名三十来岁的美艳女子,身着一身淡紫色的荷叶边露肩装和一双黑色的鱼网袜,令她平添了许多温柔和女人味。
被称为铃木的这名男子下了车,走到车子另一侧,毕恭毕敬地为他的社长将车门打开,然后又进了驾驶座。女子走了出来,把墨镜摘下,站在校门口,静静地等待着。大约过了十分钟,高三学生陆陆续续地骑着自行车或者步行往这边过来。她手里拿着照片,一个个打量着每一个骑自行车的女生。终于她拦下了正骑车冲出校门的尹晴,拿着照片仔细对比。
“你就是尹晴?”女子友好地问。
“是啊,你怎么会有我的照片?”尹晴凑过来,惊讶地发现照片自己正在教室里面看棋谱。
“想要知道原因,那就上车吧。”女子给了尹晴一个浅笑后便打开车门让她上车。
尹晴犹豫不决,迟迟不敢上车。
“怎么,怕我们绑架你?”女子微笑道,“你以为你爸爸家财万贯,而你是千金小姐?”
尹晴被逗笑了,看看对方和蔼的笑容并不像是坏人。在上车之前,她回头挥手向钟兰若告别,顺便让钟兰若帮自己将自行车停回车棚,然后转头迎上陌生女子和善的笑脸,也露出个笑容上车。
“我叫松尾优花,松尾物产株氏会社的社长。”女子自我介绍道。
“你是日本人啊。”尹晴惊讶地说,“想不到你中国话也说得这么流利。”
“不,我不是日本人,我是百分百中国人。”女子微笑道,“我的中文名字叫沈曼映。”
“沈阿姨,你怎么会有我的照片?”尹晴想起了刚才的问题。
“你叫我沈阿姨?”沈曼映郁闷地问道,“你爸爸从来没有跟你提起过我吗?”
“没有啊。”尹晴奇怪地问,“沈阿姨,你和我爸爸很熟?”
“这个嘛,也算不上很熟,只是认识而已。”沈曼映忙掩饰自己的不满。
“沈阿姨,他是——”尹晴指着驾驶座的男子问。
“这是铃木行,我的下属。”沈曼映介绍道。
“铃木叔叔,你好。”尹晴问候了一声。让她尴尬的是,铃木行并没有任何话语和动作来回应她的问候。
“他可是百分百日本人,而且听不懂中国话。”沈曼映微微向后靠,笑道,“再说啦,他只比你大七八岁,你叫他哥哥更合适吧。”
“社長,春蘭ホテルに到着しました。”铃木行缓缓地将车停下了。
尹晴不解地将目光投向沈曼映,沈曼映微笑地替她翻译道:“铃木说,春兰大酒店到了。尹晴,好了,我们该下车了。”
春兰大酒店是园林似的旅游饭店,大酒店餐饮部是扬州市特级餐饮企业,拥有特级以上厨师。多年来非常注重对淮扬菜肴的研究,并注重吸收其它菜系的精华,研制出一批名宴、名菜。
沈曼映拉着尹晴走进大酒店,进入了预先包下的一间宴会厅。宴会厅内已有不少尹晴的同学,而且她的爸爸也在里面。她恍若梦中,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切。铃木行将包装好的蛋糕放到桌上,沈曼映向尹晴和尹晴的同学说:“晴儿是属狗的,因此里边做了四只可爱的小狗。”
大家兴冲冲地打开蛋糕包装,四只可爱的小狗便露了出来。
“HappyBirthdayToYou!”
“生日快乐!”
……
尹晴的眼睛湿润了,想着这十六年来的一件件事,一段段情,只说了一句“I’llbehappytodie!”。
“你的生日是八月二十七日,我没记错吧?”沈曼映微笑地问。
尹晴用力地点点头。
钟兰若、王习伟在生日蛋糕上插满了五颜六色的蜡烛,点燃后,就招呼尹晴过来道:“尹晴,可以了,快过来。”
尹晴兴奋地来到生日蛋糕前,猛地吸气,就要吹灭蜡烛,却被沈曼映拦住了。沈曼映提醒道:“别忘了许愿。”
“许愿?”尹晴愣了。
“过生日的时候要吹蜡烛,吹之前都要许愿的!”沈曼映奇怪地问,“你从来没许过愿吗?”
“嗯……”尹晴的眼睛一下子黯淡下来。十六年来,在她的印象中,爸爸从来没有帮她过过一次生日。每年她生日那天晚上,爸爸总是一个人在客厅喝着闷酒,不停的把眼光落在手中那张泛黄的照片里的温柔婉约的女人发呆。她没有问,也不敢问原因。
尹晴闭上眼默默地许愿,大家安静地等着她,又一起帮她吹灭蜡烛,有说有笑地分着蛋糕吃。生日宴会很奢华,邗江县很多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极力前来捧场,尹晴真切地感受到了沈阿姨的财富影响力,心想:如果沈阿姨是自己的妈妈,那该有多好。
宴会进入高潮时,只见沈曼映忽然拿出一个贵重的盒子,说:“女儿,这是妈妈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妈妈?”尹晴怀疑自己听错了,不然,自己不就是心想事成?她将信将疑地将目光投向了尹世源,期望爸爸给自己一个解释。
尹世源已做好了心理准备,拉着沈曼映,眼底泛着泪光,声音铿锵地向大家宣布道:“这位沈曼映女士,就是晴儿的亲生母亲。”
尹晴听了爸爸的话,真的要晕眩过去了,紧张的呼吸,狂乱的心跳。她打开盒子一看:里面摆放着一条钻石项链,钻石在灯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在众人的“啧啧”羡慕声中,她又惊又喜地说:“这么贵重的礼物!”心中好一阵的感动……
沈曼映财大气粗地问尹晴:“女儿,喜欢吗?”
尹晴用双手搂住母亲的脖子,开心地说:“当然喜欢!谢谢妈妈。”
沈曼映对坐在尹晴身旁的吉住说:“小子,只要你对晴儿好,你要什么有什么!复式楼、轿车,随便你要!”她的话把大伙都逗笑了。吉住有些不知所措,坐立不安。
回到家,尹晴愣愣地看着尹世源,问了一句:“爸,她是谁?”
“刚才当着大家的面,我不是告诉过你,她就是你的妈妈吗?”
“当时那种场合,我不可能揭穿你们善意的谎言。谢谢你,也谢谢沈阿姨。今天是我有生以来最开心最有意义的一天。”尹晴泛着泪光,激动地说。
“她就是你的亲生母亲沈曼映。”尹世源将那张旧照片递给尹晴,苦笑道,“你仔细看看,照片上的那个人就是你妈妈,和你眼前的这位沈阿姨像不像?”
“什么?”尹晴震惊地睁大眼珠,惊道,“妈妈不是已经死了吗?不是因为生我而难产死的吗?”
“我难产而死?”沈曼映恼怒地将目光转向尹世源。
尹世源陪笑道:“曼映,我没有说过这样的话。我以前只是对尹晴说你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要很久很久才能回来。”
沈曼映恼道:“那晴儿怎么会认为我已经死了,而且还连我的死因是难产都知道?”
尹世源一想也对,忙问道:“晴儿,你为什么会认为你妈妈已经死了?”
尹晴一脸无辜地说:“老爸,小时候我听了你告诉我的话,我是相信妈妈真的是去了一个很遥远的地方,要很多年才能回来。长大后,老师要我们每个人写一篇作文,作文题目是《我的母亲》,写完后还要当堂念给大家听。我没有妈妈,作文中只有将你告诉我的那句话写了进去。当我念出来后,哄堂大笑,有一些好心的同学告诉我,那句话表明我妈妈其实已经过世了。妈妈是在我刚出生就过世,很有可能是因为生我而难产死去。”
尹世源苦涩地说:“晴儿,那是我骗你的。曼映其实去的地方并不遥远,她当年只是去了日本。”
尹晴急切地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唉!”尹世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许久,才虚弱地说,“是这样的,晴儿。二十年前,我在陈氏道场学习围棋,在一次和沈氏道场的对抗赛中认识了曼映。她的温柔美丽,她的天真善良,让我疯狂爱上了她。只是陈氏道场和沈氏道场是宿敌,因此我和曼映的结合受到了很大的阻扰。我很受师父器重,师父一直用心栽培我。当他知道我和曼映的事情,他就劝我放弃,认为我和她的感情是不会有结果的。可是,我没有听他的话,一意孤行,让师父愤怒不已,将我逐出师门。而曼映也脱离了沈氏道场,从此,她就一心一意的跟着我。我们在邗江县过了一段非常快乐的口子,她并且为我生下了一个孩子。那就是你,晴儿。”
“但我不懂,”尹晴迷蒙了起来,又问道,“既然您们彼此相爱,为什么您没有把她留在邗江县,为什么还让她天涯飘泊,甚至,让我们母女离散,始终不曾相见?”
沈曼映凝重地垂下眼帘,自责地说:“是我的错,晴儿,是我不该爱上世源,是我造成的悲剧。因为在认识世源之前,在我父亲的安排下,我和日本木谷实道场门下的松尾刚次早就有了婚约,但是世源的温柔解语,真的让我情不自禁,也无法自拔,加上你的出世,让我明白你们才是我这辈子的心之所系。所以,为了给你们父女一个名份,我断然决定要回日本,去和对方说清楚,结束那没有任何感情的婚约。谁知道,这样的决定,却也铸成了我和你们父女分崩离析的命运。”
“为什么?”尹晴懵懂地问。
这一问,沈曼映似乎被刺痛了,她怆恻地说:“这就是世源至情至理的地方,当他知道我在日本有过婚约,知道我准备为了他回去和对方解释清楚,去结束婚约。他震惊不已,也自责良深,并且含泪地对我说:‘介入你的婚姻,我早已千不该万不该。如果我再把自己的幸福,建筑在另一个男人的不幸和痛苦上,那么我的罪孽就会愈重,即使下十八层地狱也不足以弥补我的愧疚和罪行。我决定退出。’我万万没有想到,这件事竟在他心里产生极大的罪恶感,也无法原谅自己。我也只好出走,远赴日本完婚,把所有的过错都全部带走。”
“那么我呢?”尹晴的眼眶湿润了起来,质问道,“妈妈,你为什么如此狠心,为什么不连我这个你情不自禁犯下的最大过错也一起带走?”
“晴儿,”尹世源痛楚地叫道,“你别怪曼映,她不带你走,是不想让你跟她一起寄人篱下。毕竟她夫家是日本有名的大公司,而且在日本社会,妇女在家是没有任何地位的,更不用说再带一个私生女。你应该明白你母亲的用心良苦,毕竟你是她怀胎十月的亲骨血,弃你而去,她也是心如刀割呀!”
瞬间,尹晴的眼泪潸潸然而下。她看到桌上的相机,便拭去眼泪,招呼父母道:“爸爸,妈妈,你们快过来,我们今天拍个照做纪念吧。”可是,她发现父亲和母亲都僵硬地坐着,她嘟着嘴说:“你们亲热些!爸爸搂搂妈妈嘛。”
尹世源笑了,伸手去搂沈曼映,而沈曼映也配合地往他身边靠。尹晴调好了光圈、快门,设定了自拍功能,赶忙冲到父母身后:“快!笑一下。”
一,二,三,只听见“咔嚓”一声,闪光灯便闪了一下,定格在那最温馨最甜蜜的那一刻。
无可置疑,父亲和母亲这两个世界上最爱她的人,又在一起了。二十年后的今天,他们会结婚,和我组成一个家庭,一起快快乐乐地生活吗?这念头一冒出,尹晴就感到振奋无比,暗暗发誓:我要他们和我在一起,我不要他们分隔天涯!我一定要让他们找回相亲相爱的日子,和二十年前一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