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黑虎和白螭两个人下了楼,便来到了兵器架子前,只见这十八般兵器一应俱全,老达官笑道:“这兵器您二位随意选用,请吧。”
黑虎走到兵器架子前,就把那大枪拿了起来,在手里头掂量掂量,说道:“那我便练练枪吧。”这长枪,七尺为枪,齐眉为棍。大枪一丈零八寸。一寸长,一寸强;一寸小,一寸巧。大枪为百兵之王、花枪为百兵之贼;大杆子占四个字,崩,拨,压,盖,挑,扎。这黑虎拿了大枪,要扎这么一套六合枪。
六合枪分内三合,外三合。这“内三合”是心、气、胆。外三合呢?手、脚、眼。再看黑虎,拿了这枪,前手为舵,后手为把,朝着前面就动了起来,是一扎眉攒二向心,三扎脐肚四撩阴,五扎磕膝六点脚,七扎肩并左右分。扎完枪,气不长出,面不更色。大家齐声喝彩:“噢!好!”
好完了,该瞧这位白螭的了。这小黑胖子走过来,从兵刃架子上,拿过一口单刀来。俗话说单刀看手,双刀看肘,大刀看滚手。单刀为百兵之胆、大刀为百兵之帅,那白螭今要练的是单刀,拿过刀来怀中一抱,这有名叫“怀中抱月”,站正了,眼观鼻、鼻观口、口问心。耳对肩、沉心伏气。往后退一步,往前上半步。作一个罗圈儿揖,这叫礼节。
那白螭抱着刀是前瞧刀刃儿、后瞧刀背儿、上看刀尖儿、下看绸子穗儿。刀交右手,塌背捋刀,使了个“夜战八方藏刀式”!
“好架式,不错,不错,”老达官捋须笑道,而后说道:“请二位验镖吧!”这是请那俩去看保的是什么,到了后院儿一瞧,这两位没把下巴惊掉,怎么的呢,四张八仙桌,码严了。都是这么大,黄澄澄的。
金锭子吗?并不是,乃是一堆老窝瓜。
黑虎说道:“老爷,您这可开了玩笑了,一堆老窝瓜您这保什么劲呢。”
那老达官笑道:“欸,事情不能只看表象,这窝瓜切开了,窝瓜籽儿、窝瓜瓤挖出去,里边暗下珍珠玛瑙,竹签儿一别,黄土泥一熘封实。这有名叫“倭瓜镖”。
“窝瓜镖。这倒是有点意思。”
老达官道:“二位既然已经验了镖,咱们事不宜迟,就赶快出发赶路去吧。”
黑虎笑道:“得嘞,想我黑白双煞的名头,就算是有了贼,他也得避一避我啊,哈哈哈,老爷,我们兄弟这便启程了。”
两人带着镖队出发,走在前面,玉涟心和玄藏乘着马车,远远地跟在后面。玉涟心对玄藏说道:“哎,玄藏,这俩家伙,能保得住吗?我总感觉这俩货不靠谱的样啊。”
“那铁定不靠谱啊。”
玉涟心笑道:“也罢,到时候若真有贼,咱们正好出手,正好我现在手痒得很,总想要揍个人。”
玄藏道:“玉涟心,你现在可不如当年了,抡胳膊动腿的事就别干了,小心把自己搭上。”
“哎呀,不能,我是谁啊,我可是玉涟心。”
“你都快七十了,可让我省点心吧行吗,求你了,你是不是应该吃药了你。”
“我刚吃了一粒。”
“药别停,挺有用的。”
“甭废话,赶你的车去。”
玉涟心和玄藏跟着镖车往前走了有四五十来里地,前边一熘沙梁。镖车越过沙梁,前边一片密松林,且听“吱儿——啪!”一声响箭,“沧啷啷……”一棒锣声叫响,原来前边有了贼寇。
一群贼人呼啦啦冲上来,雁别翅排开,为首的是一名恶汉,骑着马,提着一杆狼牙棒,拍马上前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若是敢说一个不,一棒一个敲死了,我是管杀不管埋!”
那白螭可就来劲了,走上前道:“呔,这大胆的贼人,安知我黑白双煞的威名!”
“什么?黑白双傻?没听说过!小子,告诉你嗷,识相的,乖乖交出银子来,否则,爷爷我一棒子把你砸成肉饼!”
“哈呀,好你个狂妄的贼人!”黑虎掣了大枪,就要杀上前去,白螭道:“兄长稍安勿躁,杀鸡焉用牛刀,看弟弟我斩这贼人于马下!”
说罢,这白螭就抄着那把扁担冲了上去,迎战那匪首的狼牙棒,人家一棒子砸过来,啪的一声,扁担可就碎了,露出里面的花枪来,白螭拿着这花枪,抖着枪花扎向那匪首,那知人家武功高强,反应迅捷,一把就将那花枪攥住了,往回夺。
那白螭不但功夫不到家,力气也不如人,三两下就被人家把花枪给夺了去,没有办法,只得从背后抽出双刀,迎战那匪首的狼牙棒,左手磕开匪首的狼牙棒,右手从下往上来了个海底捞月,哪知匪首武功不弱,直接就是一脚,踢他手上把那刀给踢掉了,而后再往前一个侧踢,就把白螭当皮球一样给踢了出去。
“哎呀!”
白螭凌空飞到一边,落地上还弹了两下。
不远处的玉涟心观察着,笑道:“果然,不是那贼的对手,被人给踢躺下了。”
“怎么,咱们出手吗?”
“再等等咯,不着急。”
黑虎端住了大枪,冲向匪首,就是一套六合枪扎出去,不过,那匪首一点不含湖,啪啪几下都挡住了黑虎的扎枪,而后抡圆了一狼牙棒砸过来,卡吧一声,就把黑虎手里这杆大枪给砸折了。没有办法,黑虎只能往后躲闪,与众镖师一起对敌。
那匪首见镖师上来,也一招呼说道:“小的们,给我上,干掉他们,把货拿走!”
一大群喽啰兵冲了上来,与那几十个镖师混战在一起,双方打得是难解难分,单论武艺,那镖师武功显然是在喽啰兵之上,但是喽啰兵人多势众,镖师们以少敌多,难免要腹背受敌,难以招架,逐渐落入下风。
“还记得那时候吗,玄藏。”
玄藏看向玉涟心道:“什么时候?”
“就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之后,走在路上。”
“记得,当然记得,当时,我们走在路上,从两侧的林子里,一下子冲出来二十个土匪,,头上扎着布条,一个个手持单刀,穷凶极恶。有一名肩扛大斧的中年壮汉缓缓走出,口中振振有词:“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是这样来着,对吧。”
玉涟心说道:“对,我还记得你那时候笑着说道:“诸位施主,莫要自寻短见哦。这姑娘可是个狠茬子,然后那个土匪头子斥道:“哪儿来的疯和尚,真是晦气。”
玄藏道:“我还记得他当时说这位你看着养眼,让人舒心。然后你说道:看够了就让路。那土匪头子说要让路也行,留下买路财,你说自己没钱,他看你那把承影剑不错,但是你不愿意给他。”
玉涟心说道:“后来怎么着了,我是把他们杀了还是怎么样了,奇怪,我怎么记不清了。”
玄藏说道:“当时那个土匪头子
想让你陪那些家伙过夜,然后我跟他们说:列位,我劝你们还是放这姑奶奶过去吧,我可不会念给人超度的经。再然后,那个土匪头子说:小的们,给我上,男的宰了,女的活捉。”
“我好像想起来了,”玉涟心说道,往昔的记忆碎片开始浮现在她眼前,当时,那些喽啰们一拥而上,自己拔出承影,双手运剑,自上而下噼去,当场将一名喽啰从左肩到右肋斜噼成两段。另过来两个不知死活的,挥着刀跟自己比划,然而,那些喽啰装腔作势有一套,其实打架时啥也不是。自己单手运剑,剑身与那喽啰单刀相缠,用了一个刁钻的击刺,便挑了那人手腕,而后再出招,只一息之间,已杀那喽啰三人。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你会武功,当时看到你正抡着一根不知道哪儿捡来的粗树枝,将那几个喽啰一顿痛打。我还自言自语地问了一句“这家伙会武功啊?”然后我就看见那几个人鼻青脸肿地退后数步,而你这家伙肩扛着粗树枝,很拽地说道:“念经只限一次,莫要逼贫僧给你们超度哦。”
“啊?我有这么说过吗?我可是出家人,怎么会说那种话呢?”玄藏说道。
“唉呀你说了,你说了,你就是说了,我可是都想起来了,当时你就是那么说的,那表情拽得我都想抽你了,”玉涟心说道,那模样活像个小女孩。
“那后来怎么样了?”玄藏道。
“后来,我记得我被那土匪头子以斧背击在腹部上,他当时穿了甲,我打不动他,那家伙见我受伤,举着斧子要噼我,然后,”玉涟心看向玄藏,眼神很温柔,说道:“一个空酒壶飞了过来,正砸在土匪头子眼睛上。”
“那土匪头子被砸得一脸血,使劲的擦了擦,而我,看清楚了,是那疯和尚扔过来的。”玉涟心继续道。
玄藏不好意思地低着头,嘴抿着乐。
“想不到你还记得这么清楚啊,”玄藏说道,可他已经跟玉涟心记忆里那个砸酒壶救她的少年和尚不一样了,他也老了,很老,老得不复当年的风流倜傥,而自己除了头发颜色,一直都没变过。
“都回不去了,我们老了,累了,那些回忆,永远都只是回忆了。”
“我还记得那时候,你住客栈,总是要洗热水澡。”
“是啊,那时候的你,真的好讨厌,头发乱糟糟得像个鸟窝,穿得破破烂烂,活像一个乞丐,偏偏你还是个自来熟,上来就对我搭讪,让我请你喝酒,我请了你,你这家伙,跟个狗皮膏药一样粘着我,跟着我,甩也甩不掉,这一跟,就是几十年啊。”
“玉涟心,你现在比你小时候可爱多了,你知道你那时候,你脾气有多臭吗?真的,我都不想说你,又倔又冷,还无情,从头到脚看不见一点人性,现在老了,别说,多少能看见点人性的光辉了,你竟然会做人了,这我是真没想到啊。”
玉涟心拍了他一下说道:“去,别给你点阳光你就灿烂,你看那边,他们还在打呢。我们去插个手吧。我感觉那些镖师好像要不行了呢。”
“既然你要动手,那我也没法拦啊,随你高兴咯,你要上的话,那就上吧,记得注意安全啊。”
“知道啦。”
玉涟心扛着红樱刀,缓缓走向了镖车,她眼神里满是兴奋,因为,她迎来了战斗,那是她赖以生存的战斗。
作为一个仗剑而生的人,战斗就是她唯一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