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这,
天门洞中是鬼门,神仙妖怪魂离身。
三更过后乾坤变,永生永世不复生。
玄奘醒来之时,恍然发现自己已经被五花大绑摆在断头台上,四面八方人流涌动,那些小老百姓都把家里珍藏多年的鸡蛋拿出来往玄奘头上扔,这饥肠辘辘的玄奘张开嘴巴,“碰”一个鸡蛋就不偏不斜地砸中了他的嘴巴里,他砸吧砸吧连蛋壳也吃进去了。
当他再把眼往上一瞧,嘿!只看一五大三粗,面如红薯的汉子,拎着那把白森森的大砍刀,好不威严地立在身旁。这玄奘断喝一声:“你要干嘛?贫僧可是会法力的哦,到时候怕是会伤着你的性命。”
那刽子手冷眼扫了玄奘一眼,嗤笑道:“哼!你这秃顶和尚,都死到临到了嘴巴还跟刀子般硬。今日把你送上阎罗殿,叫你人头落地。”
只见那三丈外的亭台内,立着个面色铁黑,额头上还有一个弯弯月儿疤的官人,他长须延伸胸前,不怒自威,玄奘大喝一声:“青天大老爷,贫僧是十世修行的大善人,天地为证,沧海为证,你为何要斩贫僧呐。”
那官人怒拍桌子,道:“和尚,你奸淫掳掠无所不为,前番被我府衙当场抓住,你还有哪般抵赖?来呀,刽子手,行刑。”
玄奘心头一颤,把眼往上一瞧,嘿!那刀子就“啪嚓”一下,斩掉了他的人头。
这玄奘那双雪亮的眼球转了转,看到自己的身体离着自己越来越远,看到那一群男女老少的看客都拍手道好,看到自己的血液如柱,浑身是血,一股从未有过的悲伤划过脑袋,片刻之后那双眼睛便闭上了。
有道是:
一生一死劫,一悔一悟难。
流氓和尚死,罗汉真身现。
玄奘睁开双眼之时,竟然身处大雷音寺,他浑身金装,双手合上,四面佛,菩萨,罗汉皆在默念着佛经,两位尊者走到玄奘跟前,对他道:“金蝉罗汉,今日轮到你去万宝阁敲钟。”
这玄奘没头没脑地闪过金身,片刻之后就来到了万宝阁,一丈高的青铜古钟立在眼前,玄奘刚把七尺长的敲钟粗木抱着,身外就现出一女子。
那女子一来便抱住了玄奘的身体,让玄奘一股脑子热。
玄奘骂道:“你是何方妖怪,这灵山圣地怎是你随意闯入的?念上天有好生之德,姑且饶你性命,快快离开,否则休怪本罗汉手下不留情。”
那女子却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玉手把玄奘那脸面摸了摸,呵呵笑道:“金蝉子,你放心,我刚才看过来,四方无人。你休要这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你忘记了曾经与我的誓言了么?不在乎朝朝暮暮情,天涯海角只要彼此心系牵挂,天涯便咫尺。”
这玄奘脑袋里一股热,哪里记得这女子,见他弯弯两道柳叶眉,两寸樱桃小嘴,玉面儿脸蛋,笑起来宛若芙蓉绽放,不染纤尘,绝对不是那等没人要的荡?妇,玄奘把铮亮的光头一抹,两眼困惑地对着那女子道:“女子,你不会是认错人啦?”那女子忽然恼怒了起来,更增添了三分美艳,她道:“亏得奴家,还这般思念你,你这负心汉竟然说不认得奴家,前番还送与奴家一个金光闪闪的镯子,带在手上从未脱下,奴家与你一片痴心,你却是浪子负心汉,自古美人与前程只能选择其一,奴家今日来便是要问你,你是要奴家,还是要你在这灵山的地位?”
这一头雾水的玄奘哪里分得个子丑寅卯?挠了挠脑袋,双目困惑,把那女子浑身打量了一番,这女人似水,能把男人给化掉了。玄奘当即就摇头道:“姑娘,你定是记错了,贫僧乃方外之人,红尘之事早已抛却干净,真是不知哪个和尚长得和我一般俊俏,有福分博得姑娘你的青睐。罢了,今日暂且说到此处,姑娘你且回去,贫僧要敲钟了。”
那姑娘恼怒至极,口口声声骂玄奘是负心汉,是薄情郎,玄奘出了名的厚脸皮,你骂他便骂他,他充耳不闻。
忽然,他的鼻子嗅到一股浓浓的杀意,转身一扫,但见那女子手里持着一把三尺长的白刃,脸上带着一抹神情复杂的微笑。
玄奘断喝道:“住手。”不过为时已晚,那森森的刀子就刺入了女子的胸膛之内,血液溅在玄奘的脸上,不知何故,玄奘心头绞痛,那些关于女子支离破碎的记忆,一股脑地整合起来,他泪如泉涌,一把将女子抱拢在怀,眼泪哗啦哗啦地流下,他记得,自己确实与这女子有一番牛郎织女般的美艳爱情,并且上升到你死我不生的殉情地步。
那窝在玄奘怀内气息奄奄的女子,嘴角扯出一抹微笑,道:“你终于记得了?如果我的死能够换回你的真心,那死又有何妨呢。”
血液吱吱地从女子的胸膛上涌出,滑过玄奘的手,黏糊得他拔不开手来。
自古多情空余恨,肝肠寸断几人知。
身如彩蝶长飘逸,只叹未到三月时。
那女子把眼一闭,身体化为花瓣,片片纷飞,把花瓣在空中又幻化成彩蝶,拍着嘴角的翅膀,消失在玄奘的视线中。
玄奘冷冷一笑,捡起掉在地上的白刃,眼睛中部近乎空白,他脸上带着一抹神情诡异的孤僻微笑,奋力将白刃朝青铜钟上一丢,白刃刺入那钟内三分深,当即就散出一声刺耳的钟鸣。
“空虚!”玄奘嘴里重重地吐着这两个字,又把眼瞧了瞧苍天,转身片刻之后,消失在灵山内。
“金蝉子,你要去哪?”
天面现出一尊巨大的金佛,那玄奘化身的闪光当即现出金身,他立在云端,冷眼扫视佛祖,喝道:“我要入魔。”
“想法不错,魔也好,佛也罢,都是一个莫须有的头衔。”佛祖持着兰花指道:“不过你可否告诉本座,你为何想要成魔?”
“世俗目光低贱,便是这灵山众佛也是如此,甚么妖魔鬼怪罪恶一身,他们生下便无选择,有些更比神仙罗汉还要善良,为甚么会受到万千生灵的责难,哪个说这妖怪不能与神仙结合,哪个又规定这妖怪应该是下贱之辈?万物本是平等,这话说得正确,你佛祖你瞧瞧,这三界诸神,哪里说妖魔鬼怪与他们平等,便是我身旁的众多罗汉师兄,菩萨们,都怀着杀,杀,杀的眼光去看待妖魔,哪里是什么平等?”
“金蝉子,你休忘了,万物发展皆有一个过程,万年前,妖魔罪恶滔天,他们三界造成的苦难就像基因一样一直延续在人类或者是神仙的身体内,要消除这种种族歧视,非一朝一夕可以办到,何不耐心等等?”
“等?”玄奘又是一声冷哼,“三界最需要的是一场轰轰烈烈的改革,等待是愚夫的表现。正是因为愚夫太多了,这个世界才一直没有消除那种神魔佛的差别。”
那佛祖右手一挥,只看金色的钵盂从天罩下,把玄奘给压住。
那玄奘两眼一闭,又陷入冥冥的黑暗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