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雨之后的大海,呈现在众人眼前的是祥和的阳光明媚。之前不知躲于哪处悬崖哪处绝壁的海鸟,此刻正在蔚蓝的天空中自由翱翔。
[如果可以一直这样下去,感觉也很不错。]
以懒散的语气说这话的是勃朗特。因为登船远离让他上演好戏的舞台,他现在正处于人生的空窗期。但他的话并没有得到认同,至少在新成员菲德内尔这里是如此。
[前辈,你的想法糟透了!]
船栏上的勃朗特回头看了菲德内尔一眼,随后露出无奈的微笑。
[你不会明白,对于舞台上的表演者,失去舞台和观众是怎么样的一种体验。]
[既然这样,前辈应该更想回到自己的舞台吧?]
如果是取悦观众的表演,那当然没有问题。但勃朗特是一个人玩弄人心的小丑,他的每进行一次表演都是对自己内心的一次考验,就算他的意志无比坚定,但精神上会感到疲惫就是会感到疲惫。
[那个舞台如果不需要存在更好。]
勃朗特远远看着海面,以祈求的口吻说明情况,菲德内尔感到无法理解,他困惑的皱起眉头。
[您这个说法很自相矛盾啊?]
[一时半会很难解释清楚,这把糖拿去吃,吃完就别再缠着我,明白?]
菲德内尔呆傻的接过硬塞入手里的糖果,之后站在那里愣了好久。他记得这些是勃朗特用来哄一旁叫卡莲的小女孩的。
[我看起来很像笨拙的孩子吗?]
他对经过身旁罗恩询问。
[嗯……在察言观色上,你比卡莲还要不堪一点点,只是这样一点点。]
罗恩用拇指与食指比划一个渺小的手势。
[我这是耿直!耿直!不是不懂察言观色!]
菲德内尔纠正言语里对他个人的误解。但罗恩并不与他争辩,他略微低头看着卡莲,然后轻飘飘的说道:[让人感觉烦躁的耿直就是不懂察言观色啊,少年。]
菲德内尔,那个一头红发的少年听了直接抓乱自己的头发,他忽然觉得,他跟船上好多人都存在沟通障碍。
[真傻。]
在罗恩离开之后,同样经过罗琦咂着舌嘀咕,她对这个新伙伴的一根筋似的思维表示惋惜。
[我听到了哦,你刚才在说我对吧?]
[不是哦,罗恩有说过,把心思用在一根筋的人身上是一种浪费。]
这样更伤人心了好吗!?
菲德内尔如斗败的公鸡蔫坏掉在了那里。不过就算如此,他也没有动怒生气,不,或许应该这样说,他绝对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动怒生气,他的本质是十分随和,除了一根筋外,他在性格上几乎没有缺陷。
[……你还真是出了一个大糗,不过话说回来,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了,怎么没有印象?]
在栏杆前听到罗琦提到他,罗恩转过身调侃的同时也向女孩提出疑问。
罗琦歪了歪头。
[不记得了,反正你有说过。]
罗恩当然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说过这种富含人生体验的话,他没有去揭穿罗琦嫁祸给他想引起他注意的小动作。反而顺着她的意思。
[这样……看情况,我还有机会成为一位伟大的哲学家。]
罗恩说着转过身去看着大海,在这个时候他迫切需要一点意外事件令枯燥乏味的航海变得有趣。但尽管他这样憧憬着,大海仍是之前的样子。船上的人,阿莱克西娅依旧在记录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并且写下自己这段时间心灵上的感受。杰西卡在甲板左侧用绳吊向好奇走过来的卡莲示范如何钓海里的鱼类。克苏鲁望着在附近飞翔的海鸟。
几乎所有人都在用自己的方法打发时间。
郝连北川打发时间的方式有点独特。他坐靠在望台上,观察着下方同伴的行为举止。遇到别人闹笑话的时候他也会不厚道的流露微笑。
但平静总是相对的。在决定航行目的地的第一站的半个月后,以格格兰号为首的舰队抵达通往苏摩设立于外海的穿界门。
然而,他们的入境目的从一开始就遭到了对方的怀疑阻挠。就如同狮群一样,智慧种之间也存在极强的领地意识,一行人的入境申请审核被无限期延长了。
[被婉拒了。]
从申请到现在时间已经过去大概一个小时。此时哪怕最迟钝的菲德内尔也明白他们的入境申请出了问题。要是以往一个人的时候,他会扭头离开,但现在他只能将目光放在郝连北川身上。
[真是让人头疼。]
时间回到三天前的下午。
距密苏新岛穿界门西南方向约二十海里的海面上,一艘三桅帆船正顺着海风匀速航行。
[郝连,有支武装舰队在追击商船,要靠过去吗?]
在大海上航行了半个多月,船上的人的热情已经被现实打败。每天除了自己的船,他们没有遇到任何让他们觉得有趣的事情。因此,当菲德内尔第一次在海面上遇到海船的时候,他那份被打败的热情一下就燃烧了起来。
[那就打旗语靠过去吧。]
在外海,因为相互之间经常发生冲突,几乎所有船只都会保持静默不与外界交流。因此,在很久很久以前创造出的旗语并没有被淘汰反而借此大行其道。菲德内尔听到想要的答案一下就跑到望台对着追逃的双方打旗语示意双方停船。
不过,双方并没有打旗语给予回应,只有其中的五桅货船稍微调转航向朝着他们行驶过来。武装舰队似乎是察觉到了商船主人的意图,纷纷开始加大火力对商船进行攻击。但在那个手持武士刀、绑着高马尾,显得有些英姿飒爽的女人的反击下,那些超过数倍音速的箭矢攻击都被她陆续化解。
[郝连,你被小看了哦。]
罗琦像是告状一样跟郝连北川提醒。
[嗯,看情况的确是这样。真的是,好歹我也是要点脸面的。]
郝连北川说着慢慢拔出雷鸣。虽然他不喜欢使用暴力让人屈服,但这种不给强者给予敬畏之心的人不在此列。因此,对战双方的眼里出现一道直达天际的细线。但并不仅仅只是如此,在追击的双方眼里,那道细线正逐渐变宽,在可怕风压下,最后形成一道空无一物的巨大海沟!
[这这这骗人的吧!]
无论是商船还是舰队,但凡看到这惊天动地的一幕的人无不因此失声其中,此刻最感到恐惧与害怕的莫过于舰队的统帅扎姆埃尔。就在不久之前,他下达了无视对方旗语继续进攻的命令。如此,被追的一方与介入的第三方船队就在不久后,以相互间隔不到十米的距离,停泊在了大海上。
[感谢您以及各位的援手!]
汇合之后,出现在商船船首的是两个女人。其中一个着黑底绣花盛装,平静如水的表情给人以她正在前往某个盛大节日参加祭典圣洁感。郝连北川目前并没有成家想法,看待两个风格迥异的美丽女性的目光只是欣赏。
[我们只是想找人一起探讨航海心得,你们不需要客气。]
[在大海上孤独的航行有时候会感到无趣,可以理解您以及各位想要与人交流的想法。]
大概是因为身份的缘故,这位盛装的少女理性明显大于感性。虽说这没什么不好,但对于男性而言,感性一点的女人相对而言会更受欢迎。
[郝连北川,一个探险家,很高兴遇到你们。]
[御守飞燕,主持祭祀仪式的舞者。]
[不错的名字,她呢?]
[景川秀,我的护卫兼友人。]
在双方交换名字的时候。另一方面,勃朗特也登上了不知名舰队的旗舰。
[哦呀~明明之前还一副凶神恶煞吃人的样子,现在的你们算怎么回事啊?喂喂,稍微振作一点,快点向我攻过来吧。]
话虽如此,但敌船上半天没有反应。这也难怪,毕竟才经历吓破胆魄恐怖事情不久。
[要不,我站在这里十分钟不进行任何还击如何?]
勃朗特装出大度的样子。但仍然没有人做出回应,虽然他们感到无比屈辱,但弱者屈服于强者的思维让他们没有半点反抗的想法。
[连身为恶党最基本的觉悟都没有吗?]
说不出的失望。这支被吓破胆的舰队,令勃朗特的心情糟糕了许多。在他看来,想要为恶的恶党就必须做好被杀的觉悟。像他眼前这些唯唯诺诺的杀人者,连让他高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那就请去死吧。]
声音落下,腐蚀一切的酸液构成的生物[汩汩]地开始在这片海域蔓延,它以一种不快不慢恰好可以给人带来强烈心理不适感的速度蔓延那些士兵可以看到自己的船是如何在酸液中被腐蚀溶解。
[噫、噫啊啊啊啊啊啊!!]
十数米高的巨浪打在船上,滋滋滋的声音此起彼伏。躲闪不及的士兵被酸液灼烧,惨叫在船上传响。扎姆埃尔看向勃朗特,发现对方正盯着他。这让人毛骨悚然感觉令他亡魂直冒,他可不是为了这样死去才咋离开故乡在外闯荡的!
[好痛啊啊啊!痛死啦啊啊啊!谁来帮帮我,我不想死啊啊!]
耳边是士兵的惨叫求救,但扎诺埃尔心里却愈发的感到恐惧但勃朗特仍然没有流露出哪怕一丝迟疑,一边听着士兵的惨叫,一边看着他的[半身]用酸液构成的箭矢将企图通过跳跃脱离的士兵洞穿。
[拜托!……请让我活下去……无论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扎诺埃尔抽搐了两下,接着便如断了线的人偶一般瘫倒在地。勃朗特那独特的平静的声音随后响起。
[饶过你?]
[对……对,求您饶过我,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这样也不是不可以,现在好好认清你自己的过去,想想那些因为你才死去的亡魂到现在是否有了可去之处,想想欠下的罪孽是否有过哪怕一丝一点的偿还,来,现在你来告诉我,我应该要用什么理由放过你?回答我,用什么理由!?]
勃朗特踩着无比坚定的步伐向扎诺埃尔走去。阴影逐渐覆盖脸庞。如果这次被盯上的不是他,扎诺埃尔绝对会在心里为这慷慨激昂的责问为之喝彩。即便是身经百战的将军也没有这样几句言语就轻易鼓动人内心的本事。
但是,这是他要面对的问题
[别、别开玩笑了!我才不要死在这种地方!!]
发出惨叫后,扎诺埃尔逃转身逃走了。但事实证明这一切都是徒劳无功,五分钟后,那片海域只剩下一大一小两艘船。
然后,再出现就是三天之后的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