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开面具的那一刻，穆笙就再也没想过端庄下去，自己来到相府的日子也不短了，可是这段时间自己是怎么过的呢？好与不好都只有自己知道。
在人前自己陪着江越一起演，在人后还要陪着江越一起演。
如今穆笙不想再演下去了，刚才江含进来说着自己要作画卖钱，江越脸上的心疼，自己是看在眼里的。
自己还在呀！而且还是江含求自己做事，江越就这样管不住自己，就把心疼的表情都展现出来，难道自己不会生气吗？江越是不是以为自己不会生气啊？
“你是不是失望了？刚才你是不是特别希望我跟江含说我不会答应她的？可是我答应她了，老爷，你现在是失望多一点还是生气多一点呢？”
江含人都走了，江越实在不明白穆笙为什么还要这样阴阳怪气的说话。
“够了，人都走了，你为什么还这么奇奇怪怪？”
说着江越就要起身。
“也是，人都走了，所以老爷也就不会陪着我演下去了。还是我太傻了，没进相府的时候，就有人跟我说你另有新欢。你知道吗？那个时候我还带人来了这里，而且我还打了江含一巴掌。
可我怎么就偏偏信了你们两个人的鬼话，说是你的妹妹！可我刚进相府的那段时间，你又怎么会舍下新娘，成日陪着你的妹妹呢？
我不知道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你非要跟我演一场夫妻和睦，非要突然冷落江含，我本以为只要跟你演下去，说不定就变成真的了呢！
可是时至今日我才明白，就算演上一辈子，你的心里也只有江含一个人，可我就是想不明白你们两个恩恩爱爱为什么非要让我纠缠其中呢？
为什么不让她做相府夫人？为什么呢？你以为我穆笙在这天底下就找不到良人了呢？为什么非要这么对我？把我禁锢在这相府，可是看我的眼里又从没有过爱？”
穆笙近乎嘶吼着，话太多了，所以连声音都沙哑了。
此时此刻江越望着穆笙的眼神里不再是冰冰冷冷，多了一丝丝怜悯，那怜悯是觉得愧对的人太多了，是对不起穆笙，同样也对不起那些怎么把穆笙托付给自己的人，当时自己答应过他们，一定不会让穆笙在这相府受苦。
听见穆笙的控诉，江越才意识到，原来受苦不一定是身体上的，原来被冷落也会这么委屈，江越只是不知道这伤害会这么大，但要说纠缠，不是当初穆笙非要嫁进相府吗？都惊动了皇上，自己又能怎么办呢？
话虽这么说，但是江越也知道自己确实过分了，因为当初那个夕阳西下的场景，是自己亲口跟穆笙说爱慕的人是她。所以真的就成了自己跟江含对不起穆笙了，可现在做什么都来不及了，穆笙已经是相府夫人，再也没有办法去找寻这天底下一心爱慕她的良人。
是自己跟江含对不起她，愧疚的心不知道如何表达，江越只能隐约在这相府应允不会让穆笙受一点委屈。
“穆笙，这辈子是我对不起你，我能给你的不多，但在这相府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你要是想打想骂都可以，是我亏欠你的，对不起穆笙！”
江越的眼神里都是愧疚。
可是这样的愧疚穆笙一点都不想要，因为愧疚有什么用？愧疚就能弥补自己在相府这段时间受到了伤害了吗？而且穆笙又不是不知道，这样的伤害只会继续下去，只要自己还在相府，只要江越的心里还是只有江含，那自己就会一直活在煎熬中。
“是啊，你跟江含两个人亏欠我的，与其说恨不如说是麻木，我不知道要怎么去形容自己想的。我知道我是痛苦的，无论是跟你单独待在一起，还是看见你躲避的眼神里，其实一直都关注着江含。
我明明可以放下，但又不知道怎么放下，我知道我跟你认识的时间，肯定比不上你跟江含两个人从小相依。遇见你不过是我的劫数，只是要早知如此，我绝对不会这么鲁莽地来到相府了，更不会再义无反顾的爱上你。”
话都说的好听，可是做起来呢？
江越知道自己会让穆笙难受，所以往外面走着。
可谁知穆笙从后面一下子紧紧抱住了江越。
“我祈求的不多，我知道这辈子你的心里有了江含就不会再容下我，可是我只想你能多一些时间陪着我。希望你陪我的时候能少一些虚情假意，哪怕是你放下心中的那份执念，哪怕是你回头看看我，你都会发现我或许比你想象中的还要美好！可以吗？”
这些话从一个女子嘴里说出来有多么卑微啊。
她本是大将军的妹妹，本是皇后的妹妹，本是皇上最喜爱的义妹。这么多身份的她，本来是一个骄傲耀眼的女子，本应该是这世间最幸福的女子，本应该有无数的人羡慕着她。
这就是因为遇见了自己，才让她变得这么落魄不堪。
在这个房间里，在这个怀抱里，在那些话里，江越知道自己是这世界上最可恶的人，自己把另外一个人的真心肆意浪费。
可是心只有一个，给了江含又怎么再给其他人呢？是自己不好，不应该在最开始的时候那么草率，如果可以，自己一定不会再听江含的了。
哪怕自己曾经说过，无论江含说什么都是对的，江含说什么自己都去做，但要是知道自己草率的一句话害得穆笙这么惨，江越肯定不会再说那句话，没有那句话或许自己跟江含也能安稳一点。
“好，我答应你！”
江越说这些绝不是因为刚才穆笙说那么多觉得穆笙可怜。
对于穆笙这样的人，完全不需要别人可怜。
或许自己回头看一看穆笙，就会发现，自己跟穆笙，完全没有必要做那么尴尬的关系。
或许可以发现穆笙可爱的地方呢？那样的话自己跟穆笙的关系也能好很多，这样的话穆笙就能好很多。
不会再怀着那么大的仇恨了吧？
“好了，你走吧！”
穆笙在江越的后面，突然松开了手。
他都说了好了，自己还奢求什么呢？
……
江含出去也有一会儿了，怎么还没回来？江娆开始坐立不安，自己总不能在这空等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正准备出去看一看情况，大不了到穆笙的房间里大吵一架，可没想到自己刚要出去，江含就回来了。
“你怎么才回来呀？害我那么担心，穆笙是不是百般刁难你，不答应你的请求？”
江娆当时并不在场，但是一想到穆笙平时嚣张的样子，总觉得差不了哪里去。江含刚才在那个房间，一定受到欺负。
“你看看你，你又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就认定我一定被穆笙欺负了。没有啊，咱们请求穆笙的事情，穆笙一下子就答应了，很爽快，怎么会欺负我呢？”
江含说的是真的，眼神骗不了人，江娆跟玉碧两个人只是纳闷好奇，穆笙怎么会那么爽快的答应了呢？
这明明是对她没什么好处的事情，她怎么可能会做对江含有好处的事情呢？
又加上江越，唉，可能是穆笙跟江越两个人恩恩爱爱，就不想管江含怎么样了。
也是，她跟江越两个人都那么好了，又怎么在乎江含跟自己在背后做一些什么事情呢？不过是想攒一些钱早一点离开相府。
估计穆笙要是知道她们最终的目的是离开这里，指不定多高兴呢。
“那就好，那就好，我本来最担心的就是穆笙。害怕你去找穆笙的时候，她仗着现在江越对她的态度欺负你，不过没有就好。那我们作画卖钱的事情一定能够进展的很顺利，可你都说了她没有欺负你，为什么你现在愁眉苦脸的？”
江娆拉着江含坐下了，看见江含一进来时高兴的脸上慢慢变得阴沉，心想刚才一定发生什么事了，如果不是穆笙，那难道是江越？
“你快说啊，别愁眉苦脸的，如果不是穆笙的话，那是不是因为江越？江越他总不会在穆笙的面前让你难看吧，你快说啊！急死我了，你要是不说的话，我就亲自去找江越问个清楚了！”
江含知道江娆的个性，要是自己再不说，江娆真的有可能冲出去找江越问个清楚明白。
“你说你那么着急干嘛？你也得等我缓口气慢慢跟你说啊！其实你也别那么着急，江越并没有欺负我。只是刚才我说要给穆笙作画，穆笙一下子就知道我们想干嘛，知道我们要卖钱。但是江越的脸色特别难看，我只是想不明白江越为什么要脸色那么难看，那么担心。他好像特别不希望我们这么做。我只是想不明白江越为什么要这样？”
江娆一听到江含刚才的描述，这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不是一下子就能想到吗？
“我说你啊，你怎么变傻了，你之前说着要怎么去求穆笙，怎么去皇宫里找关系，我还想着你一直以来不过是忍辱负重，根本就不用我担心。但我现在看来你完全就是迷糊着。江越那么说，难道你还以为江越他是担心你吗？我看未必！他顶多是担心着自己，他害怕我们作画卖钱会给他丢人。”
听江娆那么说，含儿突然觉得有点道理。
也是，这段时间江越怎么对自己的，一句话都没有，现在自己又怎么能幻想江越是在担心自己呢，可能就是在担心自己相府的门面吧。
想要作画卖钱打出的招牌也是相府，好像确实会让江越为难，可自己又能怎么办呢？
就算自己画得再好，要是没有相府的招牌，要是没有穆笙没有宫里的那些人，估计京城的人也不会看一眼。
所以只能委屈江越了，哪怕他心里不愿意，自己也没办法。
“对，你说的对。江越他也没理由，因为我担心啊，所以肯定是觉得我们丢人。他这么想那我们也没办法，那我现在就不担心了，我去找一找东西。穆笙答应了可以让我们画她，说不定明天就可以出画。对了，我可以先给你找一找，我之前画的东西，你看了之后一定会对我有信心的，而且你也肯定会觉得我们能很快就赚到大钱的！”
江含说的时候兴冲冲的，起身就去找着自己放起来的画作。
还好是江含一个人去找着之前的东西，要是江娆在旁边，自己肯定尴尬的不行。那么多画里面很多都是人物，景色的只有几幅，更恐怖的是那些人物画像里面，只有一两幅是玉碧的，剩下的都是江越的。
要是让江娆看见了，肯定会骂自己没出息，怎么江越都这么对自己了，还留着这些画作，只是自己不舍得。
甚至还有江越之前说过的话，自己都一笔一画记下来了，知道自己跟江越回不去了，可还是不忍把这些东西扔掉。留着吧，反正也是自己一个人藏起来没有人会知道，也不会让别人知道自己的这些小心思，只能这样偷偷藏起来。
“江含，你怎么还没出来啊！还没找到吗？”
江娆等的有点久，所以才会喊着含儿。
含儿害怕江娆突然过来，要是看见这些画就不好了，所以赶紧抽了两张过去。
“来了来了！”
画还在手里攥着，可是江含没想到自己走过去看见的却是江越。
江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好像不知道是多少天之后江越再一次出现在这个房间了，有一些陌生，更多的是震惊。
不应该呀，江越不应该来这里呀，自己跟江越不是已经过去了吗？难道江越是因为自己要丢了相府的脸，所以他才来这里要严声告诉自己不能那么做吗？
如果真的是那样，那自己跟江越之间的缘分都算什么，什么都不作数了是吗？
江越明明还没开始说话，但是江含的心已经特别痛了，害怕自己等一下听到的是自己不肯面对的，为什么自己跟江越好好的，一下子变成这样呢？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哗一下子就掉下来了。
显然江越是刚来到这里，不然江娆一定会大声喊着，所以反应了一下，江娆才意识到是江越来了。
“谁让你进来的，你怎么对江含的？我作为姐姐，难道你以为我不会心疼吗？你要是想跟穆笙好好过日子，那为什么还要来到这里？我知道这是你的房间，这是相府，可是你总不能不念往日恩情，我们总有一天会离开这的，不会一直赖在相府。所以你大可不必担心，你快出去吧，我们都不想看见你。”
江娆说的时候就生气，都往外推着江越了。玉碧在旁边站着，都不知道该去拦谁，自己是相府的丫鬟，可是又觉得自己跟江含江娆两个人更加亲近，江娆的性格奇这么急，老爷要是老爷真的生气了，玉碧真的担心自己可能再也没办法照顾江含江娆她们两个人了。
所以无助的玉碧当时满脑子想的都是，一定不能让老爷生气，老爷要是生气就完了，所以拼命拦着江娆小姐。
“江饶，我知道你替含儿生气，但是你现在干嘛那么冲动地推着我出去，我来不是想吵架的，我是有话想跟含儿说，你就不能让我跟含儿把话说清楚吗？”
江越皱着眉，一点都没有他往日那云淡风轻的模样。
“说清楚有那么多时候可以说清楚，你为什么早不来晚不来非要现在来，这段时间你怎么让含儿伤心难过的，我想你自己心里也清楚吧，在含儿一个人默默哭泣的时候，你不是有美人陪在身边吗？
怎么是穆笙的性格跟你不合，还是你厌倦了穆笙，现在又念起含儿的好了，我跟你说没那么容易，不管怎么样我绝不会让你跟含儿有话慢慢说。
含儿的性格我知道，只要你说什么她都信，我可不想再看你继续伤害她，所以你走吧，我们两个人一定会努力早一点离开相府，不会在这里拖累着你，有什么话你跟我说，你跟含儿不会再有机会了。”
玉碧拼命拦着江娆，但是江娆也不气，江娆知道这好歹是相府，懂得分寸，只是有点伤心难过。为什么这一生颠沛流离连一个归宿都没有，自己如此，含儿更是如此。
“让他跟我说清楚吧，我也有些话想问他。”
含儿手里拿着画，最开始的时候一句话没有说，突然来了这一句确实让人难以接受。
不管怎么说，江娆做了那么多，就是想让含儿别再受到伤害。可是含儿呢？含儿怎么那么傻？还是要听江越解释呢？
江越有什么好解释的？难道那些事情不是他做的吗？
这些为什么江含就是不明白吗？
要是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那江娆也应该明白，自己说再多都没有用。
“玉碧，我们走吧，江越有好多话跟江含说，我们可不能在这里继续打扰他们了。”
说着，江娆就拉着玉碧出去了。完全就是赌气着出去的。
就算赌气也没有什么用，江娆知道，含儿放不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