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在发起进攻前,任源尚不能确定后者会用何种手段,来应对自己的攻势。不过漫长岁月所积累下来的战斗经验,令他具备了无比惊人的应变能力。高度强化的大脑,几乎将所有可能发生的状况,都提前推演完毕了。
因此虽然跌倒来的极为突兀,他却精准的抓住了最为恰当的时机,从后背打出了这出乎意料的黑枪。开枪的时机和角度与向地面跌倒的身体,配合的是如此恰到好处。以至于让人产生了他是为了开出这一枪,才选择主动跌倒的。
不过这看上去颇为巧妙的把戏,显然不足以对付眼前这个自称普通魔术师的黑人胖子。第二段预言几乎没有任何迟疑的接踵而来,将任源的第二波攻势轻松化解。
巨大膛压之下,刚刚冲出枪膛的合金弹丸,还没行出多远。便仿佛受到了某种自上而下迸发的巨力,或许这股力量是从弹丸内部突然产生的也为未可知。总而言之没人知道在那个瞬间,这颗弹丸究竟遭遇了什么。只看到其笔直运行的轨迹突然猛地向下,做出了九十度直角的转折。接着裹挟着无坚不摧的冲击力,呼啸着砸在了任源的背上。
由赤色鳞片紧密构成的坚固背甲,当即犹如狂风吹拂之下的樱花树,鲜红的花瓣在冲击之下崩裂纷飞。腥烈的血浆自创口处,高高的喷射了出来。由氮素装药推动的特制破甲弹头,展现出了对灾部高超的科研水准。在任源引以为傲的伪神之躯上,凿出了个拳头大小的深深创口。同时叠加而来的力量,还给他倾倒的身躯加了把力道。
从进入战斗之后,震惊的神色便自任源的脸上一扫而空。即便在这白驹过隙般的时间内,接连吃了两瘪,整个脑袋都重重的拍进了地面。他依然保持着寒冰般的冷静,仿佛周遭的一切再不能影响他分毫。
背后骇人的伤口完全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实质的影响,他也完全没有打算分出哪怕一丝精力用于创伤的修复上。就在接触地面的瞬间,任源猛地绷紧全身肌肉,浑身上下顿时坚如精钢。这虽然导致他与大理石地面的撞击更加猛烈,也令他在地面上印出一个人形后。被激烈撞击产生的反作用力,猛地推了起来。
接着整个身体上扬的势头,他双手交叉入怀猛地扯出两段寒光闪闪的利刃,另只脚再次发力猛蹬。整个人化作出笼猛兽,气势丝毫不减的向面前的敌人再次爆冲而去。那对散发着嗜血寒芒的冰冷金瞳,至始至终的目标就只用那团肥硕的身影。
“吾在此宣告!”面对依旧不肯放弃进攻的前者,布莱克的神情依旧从容自然,合于胸前的双手倏然分开向下一按,说出了第三段预言
“…挥刃行凶之暴徒,必将迷蒙双眼踏入歧途!”
这段不急不徐的预言,依旧后发先至的突破了时空的规则,好似实质的箭矢贯穿了任源命运的丝线。接着化作万千明锐的牛毛细针,由内而外的自他的双瞳
之中插了出来。锥心刺骨的苦痛浪潮,扑天盖地的席卷了他的脑海。那双生着金黄竖瞳的赤色眼球,毫无预兆的在眼眶之中炸裂开来。
透着暗红色的晶状体和视觉神经的断茬,从深深的眼窝之中喷射出来。就像在任源的大脑深处,引爆了两枚小当量的炸药。于此同时在他身上包括胸口与膝盖等其余六处,也同时爆出了大小不一的混沌血花。这些全部都是他在发起突袭前,悄悄长出的备用眼睛。
即便被彻底夺去了视野,即便正因为敏感的视觉神经被绞碎,而承受着足以令常人立刻昏厥的剧痛。任源的攻势依旧没有受到任何实质性的影响,前踏的脚步依旧迅猛有力,挥刃的双臂也同样力贯千钧。此刻只有一句话不断的在他脑海之中响彻,那便是
“还有一米!”
视野被剥夺虽然影响很大,但对于此时此刻的他来说,并不是什么严重的问题。因为此刻双方之间的距离,已经很近了。近到对于挥剑的任源来说,已经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攻击范围之内了。
不管这个看起来臃肿迟缓的肥胖黑人,身手有多么的敏捷矫健。也不管对方披在身上的那件金丝黑袍防御力,有多么鬼神莫测。在任源全身上下八颗眼球被毁掉前,他无比确定对方就站在自己身前一米处。
不光他的眼睛告诉他,后者就在他身前一米处。飘过他鼻尖那混合着高档香水的浓重狐臭,迎着他双耳的那阵庄严低吟,甚至拂过他体表细鳞时空气乱流的细微变化,都毫无疑问的指向后者确凿无疑的立在,他身前的一米处。
那么对于任源来说,这就足够了。既然双方此刻彼此的距离仅剩下了一米,那么对于已经会起了双刃的他来说,就已经彻彻底底的足够了。
这份自信并不是空穴来风,这源自他无数场战斗中所凝练出的绝对把握,也来自于手上那两根正嗡鸣不绝的寒光利刃。不管眼下站在他面前的是何方神圣,都决然躲不过罪衍刀锋的夺命绞杀。
在这区区不足九米的短暂路径上,双方在电光火石之间连续完成了三波惊心动魄的攻防交锋。而为了跨越这段毫不起眼的距离,任源接连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直到这最后的一米前,优势都牢牢的掌控在布莱克的手中。
不过就在这最后的一米,胜利的天平却似乎陡然之间,发生了彻底的逆转!
“到此…为止了!”任源爆喝一声,双持的锋刃划开空气,带起了连串的剧烈轰鸣。行成一个巨大的交叉十字,向着前方狠狠的斩了下去。他过人的臂展和罪衍断刃本身的长度,将面前方圆近两米的空间都牢牢的封锁了进去,完全没有给后者留下任何闪避的空间。
在挥出双刀之前,他的心中实际上也微微的闪过了一丝犹豫。不管面前这名肥胖的黑人,究竟是隐藏了自身的独立现实,还是说真的只是个将琐罗亚斯教派的大预言术
,修行至极致的魔术师。能够与自己周旋至此,已经充分的证明的其自身的实力。
即便事实揭晓,眼前这个自称布莱克的男人真的不是名异人。对于其自称身为琐罗亚斯德教派Z国分部光明大祭司的说法,他此刻也多少有几分相信了。抛开别的不谈,能够凭借术式构建的临时独立现实,撼动他伪神之躯的家伙。对于活了如此之久的任源来说,也绝对是前无来者,生平仅见。
不过话虽如此,却不代表就能够放过对方一马了。这份一闪即逝的迟疑于犹豫,没有对挥出刀刃的双臂造成任何影响。道理却也很简单,不管眼前这个家伙究竟是不是S市琐罗亚斯德教派分部的光明大祭司。连自己这一击都当不下的人,没有资格坐下来和他进行交涉谈判。
一个照面就被自己杀掉的光明大祭司,即便得到了琐罗亚斯德教派教皇的认可,也仍旧没有站在他面前的意义与资格。接下来的一毫秒,这不足普通人完成一次反射弧所需两百分之一的时间内。后者将在他的刀下,化作切面平整的四个肉块。
原本,任源是这么想的。
但这几乎必杀的一击,却斩空了!
交错而下的利刃感受到了巨大的阻力,但这份阻力却并非来自血肉和骨骼,仅仅是空气在瞬间被极度压缩之后,行成的反向力量。而利刃划开皮肤,切入脂肪,割断肌肉和斩断骨骼时所产生的。那种相比空气阻力完全不同的,微弱而又极富韵律与层次感的阻碍。那种鲜活而又饱含生命力的撞击感,却没有一丝一毫反馈过来。
对于任源来说,完全不需要眼睛去观察,也不必等候迟来的声音。仅凭掌中利刃传来的反馈,便足够他将刀下的一切“看的”远比双目直视,来的更加精准与清晰。很快随风而来的气味,和紧随其后的空气嗡鸣,也作证了这个判断。
他有着十足把握和自信的斩击,确实应该是打空了。
察觉到这个结果的任源放松了全身肌肉,静静的站在当场。垂在身体两侧的罪衍断刃,也渐渐的止住了龙吟般的鸣颤之音。背部、脸上、胸前与膝肘各处伤口汩汩流出的鲜血,直到此刻方才顺着遍身赤鳞的纹路,缓缓的流淌到地面上,行成了一片如镜子般明耀的红色水洼。
就这样沉默了数秒之后,任源缓缓开口,露出了两排尖锐细密的獠牙,嘿然笑道
“不错,你这个家伙,果然有点门道。有趣,属实有趣!”
而令一边无声默立的布莱克此刻,脸上也不见了最初的淡定从容。虽然极力的掩饰,但两颊的肌肉显然有些止不住的微微颤抖。方才任源的最后一击,显然也稍稍有些出乎他的意料。眼下见前者开了口,他也迅速平复了情绪,淡然问道“那么任源前辈,现在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的…”
“聊一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