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正欲离开的任源,根本没有打算将后者的话放在心上,此刻他的所作所为本身便是种对对方的试探。如果眼前这个黑胖神父是个隐藏了自身实力的异人,那么不拿出点什么真本事可别想拖住他的脚步。
而后者若真的仅仅是个普通魔术师的话,那对于他来说同样也没有在此继续耗费时间的必要了。相比之下,潜藏在暗中的那两名异人。尤其是那名曾逼得隐士亲自出手救援的琐罗亚斯德教派金发祭司,口中应该能掏出更多有价值的信息。
原本任源的心中,是这样盘算的。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大大的出乎了他本人的意料。
在后者“坐下来!”那三个字脱口的刹那,凭空之中任源感到仿佛有无数股莫名的力量,在自己的体内生成。犹如在瞬间,接管了他对身体的掌控,迅速调动了全身大小肌肉。将他刚刚离开木椅的屁股,重重的按了回去。饶是黑檀木椅十分沉重结实,也被前者这记屁股墩做的吱呀作响。
“什么!”
跌回椅中的任源脸上,罕见的布满了惊骇之色,双手死死的捏住木椅扶手,以免因为过度吃惊而再次从椅面上蹦起来。经受不住这份骤然而来的暴力 抓握,雕花的扶手发出“砰砰”的两声爆响,在前者的手中化为了一滩碎屑。
虽然方才任源在嘴上毫不留情的对后者肆意嘲弄讥讽,但只是针对后者同时自称是普通人和光明祭祀这件事本身。实际上内心中,依然对布莱克保持着十足的忌惮。喊破了他伪神之躯的名号却未漏怯,若非脑子坏了必然有着相当的实力。
因此暗中他密切的关注着布莱克身上每一丝微弱的变动,堤防后者扮猪吃老虎。可在刚才那股按住自己的巨力生成之时,他却分明发现后者身上,没有迸发出任何因独立现实生成而产生的异常波动。换句话说,这将自己按回椅子中的法术攻击,确确实实是由一个未能掌握独立现实的普通人发出的。
“这不可能!我是伪神之躯!”任源微微有些失态的失口吼道“怎么可能有术式,能够对我的身体生效!”
“那么前辈。”此刻布莱克脸上一如既往的,维持着两人刚见面时那招牌性的慈蔼笑容,恭恭敬敬的问道“现在我们可以就您来此之后,心中临时萌生的想法,好好聊一聊了吗?”
“这绝对不可能,你刚才控制了我的…”任源显然还没有从震惊之中恢复过来,浑身肌肉紧紧的蹦起,粗 大的血管仿佛冬眠中苏醒的巨蟒,在皮肤之下高高隆起密集的蠕动起来。伴随着以其为中心突然迸发出来的强烈异常波动,无数血红色鳞片若隐若现的探出了体表,赤红色的眼球中心亮起了一对金黄色的竖瞳“…你是怎么做到的!你究竟是什么人!”
非是任源反应过度,实在是方才发生的一切,大大超出了他的认知。如果
对方所使用的术式,是如浪涛般扑面而来的冲击,将自己撞回椅子中,并不会让他感到惊讶。能够依凭言灵瞬发这种威力的术式虽然很难,但也并非无法做到的事情。更何况是在他的面前,确实自称一句普通也没什么不妥。
可方才令他坐回去的术式却非是外力,而是确确实实的自他身体之内生成的。虽然只有极为短暂的一瞬,却确确实实的夺走了他身体的控制权,强迫他屈膝坐了下来。须知即便伪神级别的独立现实,都难以在和他的独立现实对撞中,取得上风。可如今他却被一个普通魔术师的术式,夺走了伪神之躯的控制权。这就代表后者瞬发言灵的异常等级,竟大大超越了伪神!
“如您所见,任源前辈。”布莱克淡笑着回复道“我只是个普通的魔法师罢了…哦不对,应该说是魔术师。我记得依靠术式来借用神明之力的凡人,对应的中文称呼是‘魔术师’。只有获得神赐之力的神选者,对应的中文称呼才是魔法师。我说的对吗,前辈?”
“代神宣告,普照光明。口含天宪,真理奉行…琐罗亚斯德教的大预言术!”任源没有理会后者的回复,已变得如血般赤红的双眼紧盯着后者,寒声低语道“这绝不可能!那头老怪物再怎么疯狂!也不可能允许别人持有‘神之口’,甚至将其带到Z国来!”
“带出神之口什么的…当然是不可能的。”布莱克闻言一怔,摇首轻笑道“我刚才施展的。确实是我教的大预言术。不过我想前辈您可能误会了,虽然我得教皇大人器重被册封为光明大祭司。但使用神之口这种僭越神权大逆不道的事情,我怎敢…”
冷静下来的任源看着对面仍在絮絮叨叨的胖子,金黄色的竖瞳之中寒光骤闪,遍体赤鳞瞬间乍起。双脚猛地一踏,整个人化作团猩红色的旋风冲向后者。前探的双手十指寒光闪闪,锋锐的指尖犹如两簇夺命的利刃,径直扎来。
看着暴起的前者,布莱克双手合十于胸前开口说道“吾在此宣告,挥刃伤吾者,必将于路跌倒!”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十余米,任源的攻击速度又极快,导致这点间隔远远算不上长。几乎就是眨眼的功夫,他就足以冲到后者面前。依靠如刀锋般的指爪,挥手将对方斩为数堆零碎的肉块。
这也是为何之前布莱克会说,未露面的两名异人是否在场,在这个距离面对任源于安保层面上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按理来说,这点时间最多只够他开口说出,零星的几个单字而已。
然而接下来诡异的一幕发生了,在布莱克开口的同时,周遭的时间也仿佛变得慢了起来。之所以说仿佛,是因为对比起来并不能说时间变慢了。
掠过任源耳边的空气,依然如尖刀般锋利。鳞片与其摩擦产生的震荡与尖鸣,也被狠狠的拉长,在突破音障的刹那被远远的抛在了身后。踏裂的
地砖碎屑,裹挟着巨大的能量,向四周迸射而去。撞击在桌椅雕像之上,溅射出暗红色的火光。
不管是任源本身,还是周遭的事物都没有在这转瞬即逝的时之间隙,迟缓自己的脚步。但有一样事物,却摆脱了时间的桎梏。在这万物平等的真理之下,显现出格格不入的特性。那便是从布莱克开阖的双唇之中,说出的那段不长不短的预言。
这段怎么看都不足以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彻底说完的长句,此刻却无比清晰的,一字不漏的传进了任源的耳中。这种荒谬至极的感觉,就好像在后者的嘴唇周围,时间的流向转向了另一个完全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奇妙的维度。
向前奔突的任源已经竭尽全力的绷起全身的肌肉,以期能够将这段短短的冲刺距离,再缩短上哪怕千分之一秒。然而不管他再怎么奋力,再怎么提速。后者却仍旧用着那带着庄严与神圣的低沉语调,完整的说完了整段预言。
接着这段预言,便穿越了这段交错割裂的时空,准确无误的进入了任源的耳中。同时也将无可置疑的未来,带到了他的身上。
在任源瞬间异化的脚趾上同样生着如金属般粗利如钩的利爪,这些利爪刺穿了鞋面。在巨力之下牢牢的凿进了地面数公分,为发起冲锋的身躯提供者强大的抓地力和反作用力。然而此刻石制的地面却好似化作了豆腐,五根利爪顺畅的划过,没有受到丝毫的阻挠。
失却了着力点令任源前冲的身躯丧失了平衡,在惯性的作用下猛的跌到了地面上。遍覆赤鳞的坚硬面部重重的摔在地面上,刹那间砸的石屑乱飞。这疾如风暴的突击,就这样以如此滑稽的结尾收场了。
不过虽然看起来十分狼狈,但后者的应对却早已被任源算计到了。虽然身体因为失却平衡而跌倒,但这也使得任源的背部漏了出来。还没等他彻底倒在地上,腰部早不知何时生出了一直手掌,横持着别在哪里的佩枪“审判”,对着后者猛地勾动了扳机。
超大口径的审判枪口,炸开了一团巨大而刺眼的火球。一枚直径超过两公分的合金弹丸,被巨大的膛压从枪管中推了出来,极为精准的射向了布莱克的面部。这把甚至能够给伪神级别的对手带来创伤的可怕武器,若是打中了毫无疑问能够令后者的脑袋瞬间化为漫天齑粉。
这边任源为这次攻击备下了后手,那边应对攻击的布莱克同样也不遑多让。在第一段预言结束后,他根本没等预言的效果彻底灵验。立刻毫不迟疑的说出了第二段预言
“吾在此宣告,唯有身无一罪之人,方可向我掷出石块。”
怪异的时间错位再次显现,第二段预言在任源后背手掌扣动扳机后,便精准的传入了他的耳中。
那枚刚刚射出枪膛的弹丸也立刻,发生了惊人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