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这一面倒的屠杀,心中的骇然程度可想而知,自己在无意中创造出了多么可怕的怪物啊!
这样想着想着,手心中竟然变得有些湿热了起来。
我竟然亲手给自己制造出一个天大的麻烦,这真是始料未及的事情。
过去只是一门心思地想着如何增强阵法的威力,但却没有意识到以我现在的实力,根本无法驾驭住如此威力巨大的阵法,这回倒是颇有些搬石砸脚的感觉。
看着一步步逼近的火鬼,我在心中思考着应对之法,由于右腿已经在和狐群的战斗中骨折了,此刻即使想跑都没有办法,况且就算能跑,我又真能跑出它们的手心么,刚才那几只狐狸是何等速度,不也在一转眼的功夫就化为了灰烬么。
“哥几个,咱们有话好好说行不,别一上来就总想着动粗,要知道暴力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大家都是文明人,何必伤了和气呢?难道你们忘了在前几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了么,当时非要喝我的血,结果把自己搞得连鬼都做不成,白白断送了大好前途,就还没吸取教训么?现在,你们在我的帮助下好不容易能‘活’过来,不想着如何报恩,却要倒打一耙,这是还想把历史重演一次吗?”
我循循善诱地说道,尝试着用“大义”去将它们说服。
这四只火鬼只是摇着脑袋对望了一眼,似乎是完全听不懂我在说些什么,依旧咽着口水朝我走来。合着那一大通的话,全都成了对牛弹琴。
我虽然在表面上强作镇定,但内心其实是崩溃的,刚刚还在为自己布出了“四门火鬼阵”而感到兴奋、自豪,这转眼的功夫就恨不得从没看过《烟波钓叟诀》了。难道我真要死在自己的阵法之下么,想来这也算是一件亘古未有的奇闻了吧,也不知道会被后世来者怎样津津乐道:天纵奇才周天,出道即巅峰,遭到独门阵法反噬而亡……
就在我毫无抵抗能力,准备舍生取义的时候,胸口处原本平静下来的灼热剧痛,再次“反攻”上来,甚至比刚开始的时候还要强烈几分,那种从外到内的颤栗,差点让我把一口牙齿咬碎。
不过这阵剧烈的疼痛,来得快去得也很快,就当我意识都有些模糊的时候,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却骤然消失了。
我看着胸口上的纹身,似乎除了颜色略微加深了一些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异常之处,甚至连那些龟裂开的伤口也消失不见了,只剩下隐隐的几道红痕。
我猛然抬头向前望去,哪里还有火鬼的身影,除了几块烧焦的土地外,再也没有了它们存在过痕迹。
突然消失了?
我撑起重伤的身体,向着前面挪了几步,将布在地上的四方木块一一收了回来。只见木块的上面竟然开裂出几道深深的裂痕,几乎就要断裂开来了,而且每一块上面都是如此,甚至连我好不容易刻画出的阵纹也变得乌黑模糊,好似是被火焰燃烧过一般,显然不能再用了。
这些火鬼突然消失,是我滴在木块上面的血液失效了,还是由于这些木块碎裂的缘故呢?
虽然差点被自己的阵法杀死,但其中毕竟是充满了我的心血,看到它突然失效,我不禁有想要探究起来。
只不过,反复摆弄了几番手中的木块,一时间没有想到问题的所在,想来也只有等今后再慢慢探索了。
正当我想要支撑着站起来的时候,一阵寒意突然出从心头冒起,那是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是被一道锋利的匕首扎在了身上一般。
我抬头想着周围看去,果然在一片月光照射不到的地方看到了两团幽光,它们在黑漆漆的树下显得异常诡异。
那两道幽光自然也注意到了我的举动,漫步走了出来。
一只高大健硕的狐狸逐渐出现在我的视野里,它和之前那些白狐不同,虽然也是一身雪白的绒毛,但却隐隐泛着淡金色的光芒,显然它便是那只狐群的首领。
这首领的身上有着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还在不断地向外淌血,破坏了它原本美丽的毛发,如果要让喜爱皮草的朋友看到这番景象,一定会是无比惋惜吧。
可能是因为受伤的缘故,那只狐狸的目光中透出无比狠厉,一副想要择人而噬的样子。
被这样一双恶毒的眼神盯着,我的后脊梁不禁冒出丝丝寒意,甚至有些怀疑,是否因为自己出门的时候没有看黄历,才导致坏事不断。先是被十几只狐狸围攻,后来遭遇火鬼叛变,现在又被这头狐王找上了门来,简直是风波不断啊。要是在平时的时候,我还能放手一搏,可是如今身受重伤的同时,阳火符和阵法都也用尽了,真真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越到了这种时候,越要冷静,前不过是一只“可爱的野生动物”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我在心中如是安慰着自己,脸上努力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就像是面对邻居家的小猫似的,开口哄道:“小狐狸,看你挺可爱的,这个好吃的给你,叼走吃去吧。”
说话的同时,我将不远处的一个“烤狐狸”拖了过来,扔到它的面前。
当这只狐王看到面前的“烤肉”时,没有露出我预料中那副“感激涕零”的样子,反而其目光更加降低了几个温度,嘴巴动了几下,竟然口吐人言:“你杀了我的族人!”
狐王扫了一眼前面那块还带着热气的烤肉,又看到了远处那几滩灰烬,一双阴冷的眸子中顿时涌上了一抹骇人的血色:“既然是我的族人要杀你,为什么它们都死了,而你还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况且,它们平白无故地,为什么要杀你!”
“这……”一时间我也有些语塞了起来,总不能说,你们围攻小白的时候,其实我正躲在暗处,刚刚想逃走的时候,却被几只狐狸发现,才遭到围刹杀吧。
正当场面一度陷入尴尬的时候,狐王伸起鼻子朝我的方向闻了闻,眼中的光芒不断变化,不要说有多精彩了,我从没见过那只动物能够做出它这么复杂的表情,简直要颠覆了我这二十年人生对自然界的认知。
几秒钟之后,狐王突然咆哮了起来:“你才是那个周家的小子对不对,刚才那个人只是个诱饵,卑鄙的人类!”
听到自己的身份被识破,我心跳骤然加快了许多,看着不远处那只近乎陷入疯狂的狐狸,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想来任谁知道自己费了这么大力气,死了数不清的族人,结果去追逐的却是个“冒牌货”,都得忍不住暴走吧。
不过它是怎么发现这一点的呢?
正在我感到疑惑不解的时候,突然看到了自己暴露在外的胸膛,事情的答案便不言而喻了。小白那件衣服,早在我忍受着“四头恶鬼”纹身带来的疼痛时,就给扯得稀碎了,而在失去它的遮掩后,我身上的气息自然而然地展现在了狐王面前,以它那个狗一样灵敏的鼻子,能够通过气味辨认出我的身份自然也就不甚奇怪了。
狐王在发现事情的真相之后,仰天长啸一声,呲着獠牙,猛然向我扑来,一双铁爪在森冷的月光下泛着幽深的寒光。我清晰的记得,就是这双爪子,打乱了小白的护身刀网,如果其拍在我身上,即使不死也得掉下一层皮啊。
我想要向旁边躲去,奈何伤腿根本就不听使唤,只能眼睁睁地坐在原地,等着死神的降临。
不知大家是否又过这种经历,在等待死亡的过程中,时间就好像变成了一个弹性极好的橡皮筋,可以被拉得很长很长,狐王奔跑过来的身影,在我的眼中就像是放了慢镜头的影片,一点一点,一帧一帧地放映着;但人力之成物有大限,当拉扯的力道超过这条橡皮筋所能承受的极限时,它就会猛然断裂,以极快的速度反弹回去,让人目不暇接,就如同狐王在跃起之后,那一双锋利的爪子在我的瞳孔中急速放大,甚至让人连做出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正当我以为自己要去冥界看望黑白无常那老哥俩的时候,狐王腾空的身体骤然向侧面坠落下去,已经袭到我鼻尖的那股寒意也随之消失了。
足足过了几秒钟,我才完全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再一次奇迹般地死里逃生了!
顺着狐王坠落的方向看去,只见它正在地面上拼命地挣扎着,似乎是想要站起来,口中还在叫骂不断。只不过我的思维似乎还停留在濒死前的那个“频道”,虽然听到了它喊出的声音,但大脑却是无力将它说出的内容加以分析反馈,自然不知道它在说些什么了。
不过,就算知道了它叫骂的内容又有什么用呢,我还能跟一个狐狸在嘴皮子上一较高下么,就如同一个人被恶狗咬了之后,是万万不会想着从恶狗身上咬回来一般。
狐王的挣扎是徒劳的,它再也不可能站起来了,一柄锋利的短刀正穿过它的身体,将其死死地钉在了地上。
如此眼熟的短刀,是……小白的!
果然,当我朝另一个方向望去的时候,身穿我外套的赵行风正飞快地跑了过来:“还好赶上了,如果再晚一秒,怕是我得背着你回去了。”
他这句话说的很是隐晦客气,再晚一秒,恐怕我就要成为一具尸体,自然无法自己“走”回去了。
看到小白平安回来,我那喜悦的心情也溢于言表:“我就知道你这家伙没那么容易挂掉,在几百只狐狸的围攻下都能逃出生天,可真是有你的,那些剩下的狐狸怎么样了,都被你解决了么?”
小白轻轻叹了口气,摇头道:“只是暂时甩掉了,倒是被这只头领紧追着不放,不过却也不敢停下来被它纠缠,因为不知道它们是否在其他地方还有埋伏,所以我也没跑得太远,只是带着它在这附近兜圈子。不过,在听到几只狐狸的惨叫声后,这只头领竟然扭头消失了,我觉得其中有些蹊跷,便悄悄地跟了上来,刚好看到它要杀你的那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