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可以坐在这里么?”
一道清亮、爽朗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将脑海中刚刚捋清的蛛丝马迹尽数斩断。
我抬头向声音传来的位置看去,只见一位剑眉星目的青年,正谦恭地站在旁边空置的座位边,他那高挺的鼻梁,白净的脸庞,想来潘安再世也不过如此,这要是个女生的话,定然会是个绝世美女,只可惜却是个男生。
这张脸让向来自恋的我,也不禁产生了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思路被打断的怒火也不禁烟消云散了。
周围诸多的女性乘客,无不眼巴巴地看向这边看来,似是在期待着我将这位小帅哥给拒绝了,这样她们便可以来个“截胡”了。
“没问题,哥们你就坐在这儿吧。”
我刻意提高音量,让周围那些正在翘首以待的女生们大失所望,那一道道看向我的目光,似乎是要将人生吞活剥了一般。而我在“享受”这些目光的同时,心中生起了一丝“恶作剧”般的快感。
也不知是否出于同性相斥的本能,我自从第一眼看到这个白面小生,便有着一种厌恶、排斥的感觉。
而他在得到我的许可之后,动手将背包放到座位上面的行李架上,每一个动作都显得恰到好处,举手投足之间都透露出一股优雅的感觉,想来这是某个世家调教出的子弟吧。
“可惜啊,可惜。”我叹了口气,轻声说了一句。
白面小生听到我这没头没脑的话,似是有些好奇:“朋友,怎么了,在可惜什么?”
可是他却像是看穿了我的想法一般,脸上依旧保持着一以贯之的优雅:“朋友你所说极是,这种现象确实让人感到非常惋惜,不过这也正说明各位男生的容貌越来越精致了,总还算是往好的一方面发展,可是总有一些长得不尽如人意的朋友,越来越会作怪。”
“什么?”
听到他的话后,我的胸口好似堵住了一口闷气,这家伙显然是在嘲笑我长得没他好看啊,那句“人丑多作怪”又有谁不知道呢,他这是将刚才的嘲讽变着法地还了回来。
没想到像他这样的世家子弟,竟然还有着一副伶牙俐齿,三言两语之间就让我输下了一城。不过,我也暂时按捺住心中的不爽,要说这一路的车程可不算短,我们有的是时间较量,老话不是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么。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小白”只是静静地坐在座位上看着窗外的风景,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外加一身洁白的外套,倒是真有几分“谪仙”的气质,这让周围的那些女生,眼睛中冒出了一连串的小星星。只不过他这一安静下来,让我“找别扭”的企图,也越发地难以实现了。
中午的时候,车厢中的旅客各自拿出携带的“干粮”,美美地吃了起来,当然我也不例外。从书包中拿出了肖碧玲硬塞给我的面包,感受着来自滨海市的那份思念。
当我吃得口中干渴之时,乘务员推着一个小推车走进了我们车厢,为沿途的各位乘客送上了列车上备好的饮品。
不多时,那位高挑的乘务员来到了我和小白的旁边。果不其然,她一下子就被小白的容貌给吸引住了,过了好几秒钟才回过神来,脸颊上的红晕好似傍晚的彩霞,又好似抹了一层上好的胭脂粉底:“两位先生,我这里有咖啡、绿茶、可乐等各种饮品,都是本次列车特意为各位乘客朋友们免费提供的,不知道我能为你们做些什么呢?”
听到乘务员的话,我立刻放下手中的面包,朝手推车看去,她刚刚的意思是让我们挑些免费的饮料喝,真可以说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啊,雪中送炭也不过如此嘛。
可是,乘务员的话中虽然说得是“两位先生”,但她的目光却一直停留在“小白”的身上,连一丝搭理我的意思都没有。
不过,想到马上就能有饮料喝,我也就忍下了心中的忿忿,琢磨着自己喝点什么好。
正当我想开口的时候,只听小白微笑着说道:“我们不渴,谢谢了。”
年轻的乘务员到底还是缺少一些社会阅历,听到小白在和自己说话之后,脸上的红晕更加明显了,害羞得立刻就向车厢的前面逃去。当然,和她一起“逃”走的,还有我那一小推车的饮料。
“等等!”
我出言喊住了乘务员,随后又扭头对着小白说道:“喂,朋友,咱们难道很熟么,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听到我的话,小白那张的平静脸上终于露出了几分局促的神情,似是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妥之处,带着歉意地看了看我和乘务员。
看到这家伙似是知道自己的错误了,我心中不禁升起了几分小小的窃喜,但转而又有了一些愧疚的感觉,毕竟我们两人只是第一天见面,根本没有什么太大的矛盾,犯不上如此针锋相对。
不过我刚刚只顾得激动了,没有控制好自己的音量,此刻车厢中的乘客们齐刷刷地看了过来,尤其是那些女性乘客们,那一道道刀子般的目光中,甚至有着几分憎恶和威胁的味道。
而那位乘务员将我要的绿茶递过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也带着万分不悦,想来如果不是工作职责所限,她早就猪八戒撂挑子——不伺候(猴)了吧。
轻轻吹着手中的绿茶,我心中也说不上是开心还是不开心,虽然这次终于在和小白的“战斗”中扳回来一局,但却有着一种独自对抗一座城池的孤寂之感,不禁在心中感叹了一声,现在的社会还是要看脸的啊,我和这位英俊的小白站在一起,自然而然地,我就要被划分到恶人的行列了,这也没有什么可怨天尤人的。
看着水杯中漂浮的一片片绿色茶叶,口渴的感觉更加强烈了,也不管茶水有没有晾凉,先抿上一口再说吧。
就当我的嘴唇刚刚接触到茶杯的时候,从旁边伸过来的一只手,猛然将其抢了过去,随后“哗”的一声倒在了面前的地板上。
“你!”
我怒气冲冲地看着一旁的小白,没想到他竟然是这种人,想来是文的不行了,这家伙打算动手啊。不过,即使他是世家子弟我也不惧,想当初宋门清不也有着宋家这棵大树撑腰么,我周天又何曾有过畏手畏脚?
古人确实有过“和气生财”的训示,爸妈也常常教导我要“宽以待人”。但是,你欺负我,我退一步,你再欺负我,我还是退一步,当我都退到墙根底下了,你仍然欺负我,那我也只能揍你丫的了。毕竟古人也曰过: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想到这,我撸起自己的袖子,眼看着就要上演一出“武松”打“潘安”!
这种众目睽睽的情况下,我要是再不依不饶下去,很可能会被其他人认为是小肚鸡肠了,原本占着十分的道理也只剩下一分,估计这也是小白想要看到的情况吧。
想到这里,我强压心中熊熊燃烧的怒火,说什么也不能让这家伙的诡计得逞啊。
“哪里,哪里,兄弟你也不是故意的,我怎么会怪你呢。”我笑嘻嘻地对他挥了挥手,示意不用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只不过究竟故意与否,我们两个自然心知肚明。
小白再次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一脸平静地看着窗外的风景,似是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那副淡然洒脱的心态,还真是不得不让人佩服。
刚才还关注我们这里的诸位乘客,见到没有什么热闹可看,也纷纷将目光收了回去,继续着自己手中的事情。有好几个带着孩子的家长,还将我们这种“宽容有礼”的正能量,当成了教育子女的例子,不经意间,倒是让我和小白成为了正面典型。
当一切风平浪静之后,小白轻声对我说道:“朋友,你还在生气么,刚才我抢你的水杯,确实是有意为之。”
“你这会儿倒是诚实起来了啊。”我扭头看向小白,发现他此刻像是被窗外的景色给吸引住了一般,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火车道边的原野,要是不知道内情的人,根本发现不了他是在和我说话。
这家伙的心机,当真是深不可测啊。
没有理会我话中包含的冷嘲热讽,小白的嘴角也不见如何动作,但声音却准确地传到我的耳朵中,像极了电视剧中的“传音入密”:“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如果不信的话,你看看地上的水渍中有什么东西。”
闻言,我低头向地上那滩茶水中看去,只见在片片茶叶的掩盖之下,似乎夹杂着一撮动物的毛发。在这种情形之下,很难分辨出这是什么动物身上掉下来的,只是看起来颜色偏白,有着几分柔软的感觉。一想到这东西刚刚就混在我的茶水中,不由得生起了一阵反胃的感觉。
“就是因为里面有几根动物的毛发,你就要把水杯给抢走、倒掉?”
此刻,我虽然知道了茶水中不是很干净,但依旧难以原谅他刚才那种无礼的行为。
小白不着痕迹地摇了摇头,眼睛中流露出几分失望的神色:“那不是普通的毛发,而是一种蛊,虽然我对那种东西也不甚了解,但想来吃进去之后,也不会是能让你延年益寿的。”
蛊,是施术人精心炼制的一种神秘物体,或为动物,或为植物,在极少数的情况下,也可能是石头、毛发等死物,蛊的种类有很多,作用也不一而终,其中是有不少是能让人肠穿肚烂、七窍流血的,它和赶尸术、降头术号称三大巫术。只不过蛊术在北方并不怎么流行,懂得施展的人就更少了,而我也只是听过几次这种巫术的名头而已,根本就不曾见过。
看着地上的那几根毛发,联想到它们竟然会是蛊,我心中不禁有些后怕起来,这要是不小心给吃进去了,现在指不定会发生什么状况呢。此刻,我再看向小白的目光中,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感激,只不过在嘴上依旧不想轻易放过这个家伙。
“你为什么不早说啊,也就是我这人修养好,如果换了别人,你刚才那样的举动,早就挨一顿胖揍了,知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