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师有个事情想请你们帮忙”,我有些不好意思开口,别人家都是徒弟求师傅帮忙的,还没听说过谁在收完徒弟之后,立刻让徒弟帮忙:“我觉得在这件事情中还有些可疑的地方,你们能不能容我调查清楚之后,再决定是否把邹辉的魂魄勾走?”
不管怎么说,瘦子也是我的室友,在这件事在没弄清楚之前,我不能让他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掉。
谢必安和范无救对视了一眼,随后说道:“这家伙的阳寿确实未尽,既然师父为要他求情的话,我和老范就姑且放他一马吧。”
黑白无常、肖碧玲和我,带着瘦子的魂魄,回到了重症监护室中,范无救将瘦子身上的聚魂链收了起来,可是他仍然傻站着在那里,根本不知道赶紧进入自己的身体中去。
“这家伙不会是被那条黑链子给搞傻了吧,怎么一点自主意识都没有啊?”我伸手在瘦子面前晃了晃,可是他就像是没看到似的,傻呼呼地站在那里。
谢必安唯恐自己和范无救平白背个黑锅,赶忙说倒:“不是不是,我和老范把他抓出来的时候,他就是这个样子了,起初我也感到很好奇,细查之下才发现此人的身体中多了一魄,应该是这个原因才造成他这种呆傻情况的。”
人有三魂又七魄,怎么会平白无故地多出一魄呢?看着谢必安认真的样子,又完全不像是在开完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关于轮回的事情,自然是上官家奶奶告诉我的,之前在祖山和上官家的时候,她老人家可没少传授我有关玄门的知识,因此我终于可以拿出来稍微卖弄一下了。
肖碧玲听了我的话之后,若有所思地低下了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可是白无常却猛然回过了神:“近百年来,在我和老范在捉拿‘大妖’的时候,确实还遇到过几次类似的情况,只不过当时没有过多关注而已,反正这些家伙最终都是要下油锅的,只不过现在想来确实有些蹊跷。”
“会不会是有人将魂魄硬生生地塞到了瘦子和那些‘大妖’的身体里,看起来就像是多出了似的?”肖碧玲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听到这种可能,我也不禁抬头看向谢必安,想知道他有什么解释。
谢必安在脸上苦笑一下,回答道:“这些怀疑我也曾想到过,但这多出来的一魄和其他魂魄的契合实在是太好了,根本就不可能是硬塞进来的,或者说根本就分辨不出哪个才是多出来的魂魄。”
这下,我们可算是彻底陷入了沉默。当然,作为当事人的瘦子,自始至终都没有发出过任何声音,只是两眼呆滞地杵在那里,倒是比其他一些神志不清的人安静了许多,估计如果没人搭理他的话,他会一直站到天荒地老吧。
最终还是我打破了现场的沉默:“虽然瘦子的魂魄不能主动还阳,但咱们总不能让他一直在这干站着吧,如果再耽搁一会儿,等他的身体凉透了,就是想还阳都不可能了,还得麻烦医院给他安排个小盒。”
白无常听到我的话,终于反应了过来,急忙说道:“师父不用担心,我有办法。”
说罢,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了瘦子的额头,那个正在发呆的魂魄一下子就变成了一团明灭闪亮的光团,漂浮在他的指尖之上。随后白无常谢必安走到了瘦子的肉身前面,将带着光团的手指,按到了那具肉身的额头上,短短几个呼吸之间,光团消失不见了,似是进入了瘦子的脑海之中。
当谢必安做完这一些列的动作之后,连通在瘦子身上的各项仪器再次运作了起来,原本早已变成了一道直线的心电图,也终于出现了波动。只不过眼前的这位当事人,却仍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动不动地躺在病床上,没有丝毫想要苏醒过来的迹象,想来不弄清他身上多出一魄的原因,是没有办法让他醒来的。
无论如何,今晚总算是保住了瘦子的性命,而且还因祸得福地当了一个便宜师父,如果让玄门同仁们知道我有黑白无常作为徒弟的话,估计走到哪里都能小小骄傲一下了吧,当然这只是玩笑话。至于剩下的事情,还不是一朝一夕能够解决的,就像是我身上的阴阳诅咒和古墓奇毒一般,光着急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在黑白无常走了之后,我和肖碧玲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本以为可以继续睡个安稳觉的时候,肖碧玲却掐着腰站在一旁怒视着我,看得我感到一身不自在。
“碧玲姐,是出了什么事情么,谁又惹到我们的‘林妹妹’不高兴了?”虽然我已经将事情猜到了七七八八,但表面上还是佯作不知地说道。
肖碧玲想也不想地就指在了我的身上:“除了你,还能有谁?你也不想想,那黑白无常都是修炼多少年的鬼仙了啊,而你才将将二十岁,如果不是他们自恃身份、手下下留情的话,只怕这会儿你的魂魄早就被带走了,难道一句‘认输’就这么难以说出口么?”
原来这妮子还在为我不肯向黑无常认输的事情而生气啊,在感动之余,我心中也不由得生起了几分倔强,像是冬日里的梅花那般,即使知道花苞之外是无尽的严寒和风雪,也要绽放出自己的色彩:“人生要经历许多挫折和苦难,这些都不是一句‘认输’能解决的,只有不断地去抗争,即使打断骨头也要向终点爬去,这才是我想看到的结果,如果我这次屈服了,下次在遇到困难的时候难免还会如此,可我希望自己能像老连长那样死在冲锋的路上,而不是畏畏缩缩地苟活一辈子。”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我心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畅快,但在看到肖碧玲那双美丽的眸子又布上了一层水汽之后,我心中不由得猛然一痛,赶紧缓和了语气说道:“况且,我不是还计划着让黑白无常放过瘦子么,如果那会儿就认输了,瘦子恐怕早就被送到火化场了。你瞧,在咱俩的默契配合下,又哪有办不成的事情呢。”
我故意露出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七分实话里又带着三分调侃。
肖碧玲终于破涕为笑:“好,好,你有理,我说不过你,这总行了吧。”
看到她笑了出来,我的心情也放松了不少,不禁又想起了一个问题:“碧玲姐,你之前询问白无常‘生死簿’上记载的事情,后来又故意转移了话题,难道是知道了什么?”
好一个冰雪聪明的女孩,我只不过一时没能掩饰好自己的表情,便被她看出了这么多的事情,真想知道他的脑袋瓜儿到底是怎么长的,莫非里面的构造要比我的复杂精密一些么?
不过既然我们已经是同生死、共患难的朋友了,这些小秘密便也没想过再瞒她。当晚,我便把爷爷奶奶为了救我而使用“三九替命术”的往事讲了出来,但是由于有关“阴阳诅咒”的那部分事情太过复杂,甚至连我自己都没能搞得太清楚,只能用自己“身患重病”给一带而过了。
“生死簿”上说,到目前为止我一共“死”了两回,一次是在二十年前,那个时候我刚刚出生,可是身上那股精纯的阳气却要夺走这条刚刚来到世界上的生命,是爷爷在紧要关头牺牲了自己,为我延续了二九一十八年的生命;而第二次“死亡”,便是在大约两年前的了,那个时候我正在小城上高二,过年的时候莫名其妙地发起了高烧,药石无救,整个人最后都陷入了重度昏迷,医院里的大夫束手无策,甚至下达了“病危通知书”,可是没过几天,我却奇迹般地痊愈了,甚至连一丝一毫的后遗症都没有留下,当时人们还以为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可是在看到奶奶留下的那封信后我才知道,是她用自己的生命,再一次将我从鬼门关中拉了回来;如今距离上一次续命,已经过去了近两年的时间,想来在七年之后,那本能够感应天道的小册子上,又将记录一次我的死亡时间,甚至可能等不到那个时候,我身上的古墓奇毒就像是一枚定时炸弹般,虽然此刻还在蛰伏着,但不知什么时候它就会“砰”的一声,炸得我一个措手不及。等到那个时候,我应该真的会和新收的两个徒弟,去冥界转转了吧。
肖碧玲静静地听着我的故事,今晚的她似乎特别容易流泪,在听到爷爷奶奶牺牲了自己为我续命的时候,又偷偷转过头擦拭着自己的眼睛;而得知我只剩下七年的生命时,更是红肿眼圈,哽咽了起来。
故事讲完,我们两个谁都没有再说话,各自静静地躺在床上,陷入了一片纷繁思绪之中。
第二天清晨,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发现温暖的阳光早就已经照进了病房,扭头向旁边正在看书的肖碧玲,说道:“碧玲姐,早安。”
肖碧玲将手中的书籍放下,把小桌上的一个饭盒推到了我的旁边:“还早安呢,还是午安吧,我的周大少爷,你这一觉睡得可真是香啊。”
我拿起身旁的手机一看,可不是么,这都十一点多了,都怪昨晚折腾的太晚了。不过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被黑无常打中的胸口处竟然奇迹般地痊愈了,一点疼痛的感觉都没有,原本肖碧玲还说等今天大夫上班了带我去看看呢,这下可算省下一桩麻烦事了,要不到时候大夫怀疑起我这伤是怎么来的,还得大费一番嘴皮子去解释。
“真的好了,不疼了?”肖碧玲投来关切的目光。
“绝对是好了,我就说咱这身子骨刚刚的,只要睡上一觉,什么伤病都不在话下,现在简直是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我肯定地回答道。
这一提到“吃”,我这睡了这么长的时间,现在醒来还真是有些饿了,看着面前的饭菜,不由得食指大动起来。用手摸摸精致的饭盒,上面还带着温暖的感觉,想来是肖碧玲已经为我热了好几次了吧。
怀着浓浓的感动,我抬头感激地向她看了一眼,然后拿起筷子,风卷残云一般地消灭着“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