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肖碧玲正在专心致志地听着我的话时,她身旁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喂,你好,我是肖碧玲,请问你是……”
几分钟后,她撂下电话,情绪变得有些低落地对我说:“刚才的电话是魏教官打来的,他说自己已经退伍转业了,但在临走之前,向部队争取了一次去精神病院探望科考队带队排长的机会,希望咱们能一起过去,于是我便自作主张地答应了下来。”
我对后面的话并没有什么异议,要想把“五指山”的事情弄得更加清楚,确实应该走一趟精神病院,但肖碧玲说黑脸教官退伍了,这件事可就是太让人惊讶了啊!要知道他可是把军人的荣誉看得高过一切,当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这家伙就是满嘴的部队“纪律”,活脱脱一个小“顽固”,现在让他突然退伍,那还不跟杀了他一样啊。
“不行,我得去部队把事情解释清楚,他们怎么能这样对教官呢,他去‘五指山’不也是为了寻找失踪的学生么,怎么能这么对他!”
我立刻翻身下床,说着就要换上外出的衣服。
正当我情绪激动得时候,肖碧玲从她的床位上绕了过来,拉住我的胳膊,说道:“你先别着急,教官说这是他自己的选择,让我们不要插手。”
“他自己的选择?他这是疯了么!”听到肖碧玲的解释,我就更加疑惑了,那个“黑小子”怎么可能主动要求退伍呢,不会是在溶洞的时候伤到了脑子吧。
这次肖碧玲也摇了摇头:“具体原因他在电话中没有说,不过教官会在明天早上来医院和咱们碰头,到时候还是当面问他吧。”
我点了点头,坐回到床上。
接下来的时间,我们谁都没有心情闲聊了,双人病房中恢复了医院特有的宁静。
随着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我倚着被子靠躺在床上,心中思考着教官突然退伍和瘦子重伤不醒的事情,怎么也没有睡意。由于我和肖碧玲的床位之间拉上了一张布帘,此刻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和我有着相同的心境。只能一边听着旁边那均匀轻微的喘息声,一边欣赏窗外的夜色。
“教官!”
还隔着很远的距离,我就迫不及待地喊了一声,然后和肖碧玲迎着他快速走了过去,在经历了“五指山”的事情之后,我们之间也应该算是有了过命的交情吧,能再次团聚,彼此都是十分开心。
当相互走近的时候,黑脸教官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你快别这样叫我了,我在昨天就已经办好了退伍手续,现在已经不是你的教官了,以后你还是叫我的名字——魏尚军吧。”
“你不说我也正想问呢,放着好好的‘兵哥哥’不干,你怎么会主动要求退伍呢?”我看着他问道。
教官轻轻叹了口气,回答道:“我给部队惹了这么大的麻烦,而且涉及的事情又属于‘那’种范畴,即使领导们肯相信我所说的在‘五指山’的遭遇,但这又怎么好对外界说呢?为了不让部队为难,我自己申请了退伍。”
“你!”听了教官的解释,我还真没办法再多说什么,只能替他颇为不甘地抱怨了一声。正如他所说的,像这种“引咎退伍”也许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吧,但只是有些委屈了教官。
“难道任校长没有为你说情么,他那天晚上告诉过我和周天,这件事情他会妥善处理的。”肖碧玲问了医生。
“说了,咋没说啊”,教官挠了挠自己的头发,有些憨厚地说道:“如果不是任校长的话,我可能就要背上一个处分了,将来有机会还真要好好谢谢任天行校长呢。”
叙旧完毕,我们坐上了一辆出租车。
“几位这是要去哪儿啊,商场、公园还是餐馆饭店?我在咱们滨海市可以算得上百晓生了,能给你们推荐很多好玩的地方。”司机师傅万分热情地对我们说道。
“不用了师傅,我们要去精神病院。”教官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接下来的旅程,司机师傅没有再多说什么,只不过总是隐隐感觉到,他在通过后视镜观察着我和肖碧玲,似乎是在担心我们会突然暴起袭击他一般。
对于他的这番误解,我们也没有心思作过多解释,全部心思都在设想着和老排长见面时的情景。
出租车开出了大约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道路周围的楼房越来越稀疏、越来越低矮,到了后来甚至变成了大片大片的庄稼地,偶尔能看到几间平房孤零零地矗立在田野中,狗**鸣的声音不时就会透过车窗传进来。
在一处景色还算清秀的小山坡前,司机师傅踩了一脚刹车。
随着“吱呀”的一声过后,我们的车子停了下来:“石阶上面的那座西式小楼就是精神病院了,祝你们治疗愉快,早日出院!”
将我们放下之后,出租车风驰电掣一般地离开了,仿佛是怕我们突然反悔了,要在坐他的车回去是的。
魏尚军头前带路,我和肖碧玲则跟在他的后面,大约向上走了二三十级石阶的样子,便来到了精神病院的大门外。这里不像普通医院那样敞开大门、迎接病人,反而是一副高墙深垒、大门紧闭的样子。
“师傅,麻烦您给开一下门,我们想进去。”肖碧玲走到门卫的窗口,对着里面的一位老大爷说道。
那位老大爷放下手中的收音机,带上老花镜打量了我一番,说道:“哦,你大老远地带着弟弟来看病啊,真是个懂事的闺女,快进来吧。”
说罢,门卫老大爷按下了手边的一个开关,大铁门慢慢闪开了一道可以容纳单人行过的缝隙,让我们走了进去。
这才多大一会儿啊,竟然两次被人误当成了精神病人,看到旁边捂嘴直笑的肖碧玲和被笑意憋红了脸的教官,我正想冲上去和老大爷好好掰扯掰扯,但没想到教官却先我一步走了上去。
“大爷,我们不是来看病的,而是来探望一个朋友。”
“哦,是来看人的”,老大爷听过我们的来意之后,十分不好意思地看着我说道:“小伙子,对不起了啊,我在这工作久了,有些职业病,还以为你是来看病的呢。”
职业病?老大爷您是在开玩笑么……
还没等我说出什么,老大爷拿起了桌子上的一座电话:“你们等等啊,我给你们联系接待处的赵主任,让他带着你们进去。”
不多时,一个文质彬彬的白大褂,从院子里的那座西式小楼中走了出来。
“不知道你们是来探望哪位病人的,能说一下他的房间号或者病患编号么?”
面对赵主任的问题,我们三人齐刷刷地摇了摇头。且不说我们和老排长从未见过面,甚至连他这个人也是在最近几天才知道的,怎么可能说出什么编号呢。
看到我们的反应,赵主任警惕地退后一步,说道:“你们和病人是什么关系?由于我们医院的特殊性,非病人的亲属是不能进来探望的,如果你们不符合要求的话,那我只能说声‘抱歉’了。”
“别别别,我们今天特意来探望部队的老排长,这里有部队给开出的介绍信。”看到赵主任要拒绝我们进去探望,教官赶紧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纸条,递了上去。
“这是……”赵主任将信将疑地接过纸条,可是当他看到上面的名字时,不禁吓得一哆嗦,差点将纸条掉到了地上。
在他的指引下,我们走进了医院的门卫室,从门卫老大爷的手中接过了几杯茶水,开始听着赵主任的讲述。
原来,老排长也并非一开始就住在这家医院,至于最开始是在哪里接受治疗的,现在已经不得而知了,只是通过各方面渠道间接了解到,他在患病的几十年时间里前前后后地去过十几家精神病院。由于他是部队交代过要特殊关照的病人,因此数不清的专家前来给他会诊、开药、制定疗程,其接受的治疗全都是国内顶尖的方案了,可是病情却始终没有康复过。最让人感到奇怪的是,他在住进医院的这些年头中,没有任何一个家人、亲友前来探望过他,只是听人说起这位老排长从小便是孤苦领地的一个人。
大约五六年之前,老排长被送到了位于山坡上的这家精神疾病疗养院。起初,他和其他患者看起来也没什么两样,平时或是独自躺在床上发呆,或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因此,院方也像是对待其他患者那样,将他安排在普通的四人间病房,这里不会因为人数太多而过于吵闹,也不会像单人间那种给人一种孤单寂寞的感觉,这种人数的病房往往对于精神疾病的患者有着一定的好处。
然而,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老排长的三位室友病情突然变得更加严重了,他们三个似乎非常惧怕老排长一般,只要老排长进入病房之内,那三个病人就会哭闹不止,说什么也不肯安静下来。由于这三人本身就有着精神方面的问题,院方以为这只是某种巧合而已,可是在给老排长更换了几次室友之后,相同的情况竟然在反复上演,这就不得不让人注意到其中存在的问题了。
针对这件事,医院方面特意组织了人手对老排长进行跟踪调查,可是在几个礼拜的耐心观察下,他却并没有显现出任何怪异的情况,甚至行为举止比很多病患都要好得太多了,甚至偶尔还能有短暂清醒过来的时间,在那个时候简直和正常人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在调查无果的情况下,院方考虑到其他病人的身体状况,最后只得将老排长安排在了一个单独的房间中,并派专门的护士对他进行看护、照料。可是,更加诡异的事情却接踵而至,又是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看护他的那名护士竟然跳楼自杀了!
她跳楼的位置正是老排长所在房间的楼上,事前也没有任何征兆,甚至听说那名护士在下个月即将走入婚姻的殿堂,可以算是生活美满幸福了,到底是什么原因,能让她做出这种放弃年轻生命的决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