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婆婆忽然冷笑道,“老身自然没什么事找他,就算是要找他,也是我家元湘。他与我家元湘既成事实,就该早日来拜见我,否则老身也不必大老远的来华庭。”
这话一出,底下顿时就炸锅了。
我还沉得住气,倒是洛衡咬了咬牙,“这老妖婆,分明是来闹场的。”
我眼眸里闪过一道狠厉,站在原地没动。
此时情况已经剑拔弩张,秦昭婆婆居然是个这样的疯子,要是被她看见自己,估计什么难听的话都能说出来。
此时,所有人的眼睛都盯在梁仲林和何氏的身上。
梁仲林脸色和煦,并不见变化,倒是何氏,居然一脸好奇道,“既成事实?婆婆你不妨说明白点,我跟大家一样,什么都还不知道呢。”
秦昭婆婆一愣。
她大概是没想到何氏会这样应答,她还不曾开口,何氏紧接着道,“西木初时带这位元湘姑娘回来华庭,是说这位姑娘救了他的命,因此带回来,要报恩。我懂西木,西木一向洁身自好,不会无缘无故占姑娘便宜,也不会跟姑娘有了夫妻之实却还不认账。所以,婆婆说的这夫妻之实,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在哪里发生的?”
何氏真的是一脸好奇的样子。
她完全问出了底下吃瓜群众的心里话,所有人都不自觉的跟着点头,而后看向秦昭婆婆。
秦昭婆婆本意是借何氏寿辰这样的日子逼梁西木认了元湘,却不想,何氏半点都没有遮羞的意思!
何氏眼眸里闪过一道光芒,又追问道,“您别不好意思说,毁人清白这种事,那是我的大忌。趁着今儿大伙儿都在,您就好好跟我说道说道,若西木真做了这样的事,那么他也不必在我跟前伺候,先去他那军法处领一百军棍,我的儿子,就算碌碌无为没有出息,也断不能做这样伤天害理无耻卑鄙之事。”
何氏声音不大,却落地砸坑。
秦昭婆婆发现自己小看了何氏。
她沉默半晌,忽然一笑,道,“今日是夫人寿辰,本不该说这样的事,夫人莫见怪,有什么,咱们以后再议。”
何氏眼眸里闪过一抹不屑,道,“这怎么行!这关系西木的名誉,也关乎我们梁氏家族声誉,不说清楚如何是好?来人!”
她向外头唤道,立时有下人进来。
“你去请大少,就说我这里有十万火急的事,还叫他赶快回来。”
吩咐完了,何氏走来拉住了秦昭婆婆的手。
“今日这生日我便先缓一缓,您放心,我陪着您去,咱们当面锣对面鼓,今日说什么,都要有个结果您说是不是。”
何氏一面说,一面便有幕兰上来同她一道,拥了秦昭婆婆往里头去。梁仲林在一边做了许久的木头人,此时哈哈一笑,道,“开席。”
这场戏,精彩程度足以列入年度最佳。
我不说话,洛衡好半天才道,“我是真服气。”
我撇他一眼,“你服谁?”
“我两个都服。我服那秦昭婆婆为了让孙女嫁进来,连脸都不要了;我更服夫人,几句话,就完全扭转了局面,现在你看看周围,还有谁不鄙视这祖孙两的?碰瓷碰到梁仲林跟前,算她们倒霉。”
我唇角微扬,自豪道,“那是,夫人好歹是个格格,岂能跟咱们这些人一般见识?”
如此约莫过了半小时,先是何氏来了,而后梁西木也来了。
大家都不提秦昭婆婆和元湘,就仿佛从来就没有这两个人一般。梁仲林喝的高兴,还不时哈哈大笑,有谁会去在意一个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人?
洛衡悄悄问我,“你说,她们还会出来吗?”
我摇摇头,“刚才在这里,那是夫人的地盘,所以大爹爹全程没讲一句话。这时候到了后头,那就是大爹爹的势力范围,他要是让她们二人再出来,这督军就算是白做了。”
果然,一直到宴会结束,都再没见过秦昭婆婆和元湘。
我偷偷问幕兰,原来秦昭婆婆带着元湘早走了。
“她们二人不知是个什么来头,身上邪气很重,我刻意暗中盯着,就怕她殃及无辜。”
幕兰说起来,也是一脸鄙视,我乐道,“她不敢,她若出手,那她的死期也就到了。”
顿了顿,我又道,“可是今天西木哥哥是怎么回事,这样重要的日子,他怎么会迟到?”
幕兰笑道,“哪里是他迟到,是夫人一知道秦昭婆婆来了,就吩咐人看住大少,别叫他进来。夫人将她们带去后院之后,便有重兵把守,所有的路都封死了,只有离开的路是通的。”
我一愣,赞叹道,“高!”
幕兰跟着点点头,“确实高。”
我歪了歪头,看着外面装作无意对洛衡道,“你知道吗,有的时候我看着方美静着实累。人都说女追男隔层纱,她那么骄傲做什么,喜欢他就去追嘛,现在好了吧,活生生要把自己憋死。”
洛衡嗤笑一声,“什么女追男隔层纱,男追女隔层山,在我看来这话都是放屁。就拿我来说,一个我不喜欢的女人对我的好和热情,只会让我厌烦和负担。这话的前提,应该是对对方本就有单纯的好感,至少不讨厌。这样一来,再稍微使点劲,就成了。你说像方美静这样的人,她要是放下身段同你一样没脸没皮,她还能是方美静?傅我,你要学会替对方着想,毕竟这世上的女人,想你这样的,少,非常少!”
我皱了皱眉,好半天道,“我说什么了招惹你这一堆闲话??”
洛衡大笑道,“这怎么是闲话,你不是也替方美静打抱不平?你要可怜她,干脆,你把梁西木送她,不就好了。”
我瞪他一眼没说话,洛衡眼光随意往方美静那个方向一瞥,眯了眯眼。
“这方美静可不可怜我不知道,不过,那个乔南衣和她身边的老先生,关系可非同一般。”
我顺着他的话看过去,乔南衣身边的人,是方承业。
“你什么意思?”
洛衡自然是认得方承业的。
“我们先不说他们之间眉目传情到我都看不下去,单说这种场合,方美静居然带着乔南衣来了,你知道这说明什么?说明一定是方承业注定要求带乔南衣来的。”
我一愣,“你怎么知道??”
“哈,我,上流社会宴会,况且又是整寿这样的大喜事,几时会请乔南衣这种不相干的人?方美静自然也是知道的,她贸然带乔南衣来,那就是失礼,要被那些太太小姐们说闲话的。可她还是带来了,你说为什么?”
顿了顿,他悄声道,“你仔细看她们三人的表情,答案,就在里头。”
我不动声色看过去,方美静大概是沉浸在同梁西木说不上话的情绪里,淡淡冷脸不说话。
反观乔南衣和方承业,虽也是不怎么开口,可乔南衣一举手一投足都带着十足的小女人情绪,哪怕不说话就只是看方承业一眼,都是娇俏妩媚,有一种我们的世界只有我们懂的感觉。
而且,她们这座位也坐的很有意思,方美静挨着方承业坐,方承业再挨着乔南衣,因此他们俩个之间的眼神交汇,方美静完全看不见!
我想起之前傅小棠说的,乔南衣总是和方承业独自外出,就像老夫少妻一样亲热,不由得叹了口气。
我当你是朋友,你却想睡我爸爸。
“你那么肯定?”
我有些不愿相信。
洛衡却斩钉截铁,“他们之间要是没有奸情,我名字倒过来写!”
我一愣,随即无奈的笑起来。
结束宴会,方美静一行人早早回了家。
她满心的郁闷,之前辞职的事,她总想找什么借口反悔。可是她一走,梁西木马上提了张孝若顶替她的位置,而后让元亦楚补张孝若的位置,整个情报室已经没有她的空缺。
她回不去,就算是想见梁西木,也没有好的借口;
乔南衣让她大方一点,不要顾及脸面,她也做不到。
她忽然觉得,自己的人生,真的很失败。
方美静一个人倒在床上无声的哭,想到梁西木,她就心疼。
这时候外头有人敲门,是乔南衣,她端了一个托盘走过来,将托盘放了,转身扶起了方美静。
“我给你做了安神汤,喝一些好好睡觉。美静,最近你都变憔悴了,再这样下去,你就毁了。”
乔南衣的声音很轻,方美静一愣,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慢慢抚上自己的脸庞,低声道,“没有人看,就是再美,有何用?”
乔南衣嗤笑道,“傻话,如今一切都没有定数,那个元湘形势不明,傅我也有洛衡了,我听说他们要订婚。如果是这样,你还赢不了那个元湘?你现在就放弃,要是有一天机会来了,你可怎么好?”
一番话,说动了方美静。
她忽然慌乱起来,下意识道,“是,我不可以这样!我不可以这样!”
一边说着,她就要起身去照镜子,被乔南衣一把拉住了。
“我给你煮了安神汤,喝了你就能好好睡觉。你只要乖乖睡,明早起来,就又会是充满活力的方美静,好吗?”
乔南衣一面说,一面端了碗过来,方美静看了看她手里的碗,眼眸微热,“南衣…谢谢你!”
“傻话!”
乔南衣温柔一笑,将碗送到方美静嘴边,看着她将碗中的汤尽数喝下,乔南衣嘴角边迅速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喝了汤,方美静很快就睡着了。
乔南衣替她盖好了被子,关了灯出了房间。方承业独自一人在房中喝酒,自从方夫人去世,这已经成了他的常态。
乔南衣端了一碗醒就汤去他房间,方承业看见是她,不自觉微笑起来。
乔南衣走到方承业身边,将汤搁下,一边道,“美静已经睡下了,您不要担心。”
方承业苦笑着摇摇头,“有你在,我哪里还能担心。南衣,这些日子,你真是将我们父女照顾的无微不至,我感觉,好像又回到了薇薇还在的时候。”
他眼眸略迷茫,今日的酒,有些上头。
乔南衣腼腆一笑,“我怎么能跟夫人比,伯父您说笑了。”
方承业苦笑道,“自从薇薇走了,我就觉得我的世界好像一瞬间崩塌了,可是自从你陪伴在我身边,我觉得日子竟然又好过些了。薇薇离开带走的那些创伤,居然一点点再愈合。我看着你陪伴美静的样子,说实话,便是微微,都没有那样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