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了,“我虽然是当事人,不过打人的和被打的都不是我,喔不对,我也被孙伯华打了,你瞧我这个伤,痕迹还在这里。”
她扬起脸给陆岩宇看自己的伤痕,其实那日幕兰已经给她治好了伤,如今这伤口,本是她自己画的!
陆岩宇仔细看了看,皱了皱眉头,“居然对女孩子动手。”
“何止呢,孙伯华这个人,最是卑鄙无耻的,不仅打我,还毁坏我朋友的名声。大家都以为婉贞同孙伯华自由恋爱,其实有谁知道孙伯华就是追求不成反生毒计。可怜我的朋友没有摊上一对好父母,就要被当作平息物义的道具嫁给孙伯华这个人渣了!”
我一脸哀戚,假装没看到陆岩宇眼眸里划过的一道冷光。
“那可以请你详细说说当日发生的事情吗?”
“当然。”
我言简意赅,很快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陆岩宇觉得自己一向自制,今天却是反常的情绪起伏大。
我叙事的过程中,他禁不住想起江婉贞,她独自面对孙伯华时,该怎样害怕。
可是她为了保护朋友,却勇敢的挺身而出。
说完那日的事情,陆岩宇想了想,道,“这样的事情,对两位小姐是极其不公平的,名声是女孩子最为珍视的东西,不该由别人如此毁坏。”
我摇摇头,“你错了,名声是每一个人都最为珍视的东西,无论孙伯华怎样胡说八道,事实永远就是事实。婉贞其实一点都不爱他,我和西木哥哥也没有什么好值得议论的。试问如果是你,妹妹被旁人羞辱至此,你会怎样?法律制定条条框框,是为了约束人民的行为,从而让国家有秩序的前进发展。西木哥哥打了人,他会接受惩罚,可谁能保证,所有应该接受惩罚的人,都是坏人,而法律保护的,又都一定是好人?”
我起身从一旁拿出一叠照片和文件递给陆岩宇,陆岩宇不解的接过,不过随手一翻,脸色立时慎重起来。
“这是?”
我淡淡的笑,“这是孙伯华联手英华报社歪曲事实扰乱视听的证据。”
我从一叠照片里准确的挑出几张,从角度看,是躲在房门外偷拍的,画面上一对男女裸身相拥,男主豁然就是孙伯华。
“这,什么时候拍的?”
陆岩宇满脸问号,我笑道,“反正不是现在。你只需要知道英华报社为了出名,孙伯华为了报仇,两方一拍即合狼狈为奸,才有了如今的舆论导向。你若是不来,我还觉得惋惜,咱们国家的新闻人节操居然到了这种地步,凭一家之言就能让人名誉扫地,你瞧瞧这篇报道,通篇可有一字说到孙伯华动手打我?”
顿了顿,我看着陆岩宇道,“其实说了这么多,这些都不重要。西木哥哥为了我打架,我是他妹妹,我被人欺负至此,他要是不出手才不像个男人。可婉贞不一样,这是她一辈子的幸福,所以我一定要揭穿这件事,法办孙伯华。至于报纸上捕风捉影我跟西木哥哥之间的感情,我们男未婚女未嫁且没有血缘关系,督军虽然抚养我长大,可并未正式收养我,我们充其量算是个青梅竹马,我喜欢他再正常不过,该抬不起头的人,不是我。”
陆岩宇眼眸微动,傅我居然对他毫不保留。
“傅小姐….居然如此信任我。”
他感慨的看着我,眼前的女子年纪虽小,可沉稳有度遇事沉着,颇有大将之风,不可小觑。
我一笑,随意靠在身后沙发上,“因为你追求的东西,恰好我手里有。我要保护家人,保护朋友不受伤害,你要保护的是你的良心,咱们要的是同样一种东西,所以我愿意相信你。”
陆岩宇和我对视了一会,收起桌上的照片文件。
“傅小姐如此信任,我自当尽力。不过,我还有一事,我想采访您的朋友江婉贞,不知可不可行?”
“那是自然。”
我了然,唤了宝玥去给如音打电话,“不过现在这个时候,你若是去江家说要采访,她父母必定不肯,便在我这里吧。”
陆岩宇点点头,“全凭小姐做主。”
如音接了电话,很快就来了。
她瞧见陆岩宇瑟缩了一下,走到了我身边,我有意让他们单独相处,推说有事离了客厅。
没了我在身边,如音瞬间不知所措起来。
陆岩宇看了她一眼,道,“江小姐,请坐吧。”
两厢就坐之后,如音低着头不看他,只是摆弄着衣角的纽扣。陆岩宇仔细看了看她,自从上次救她之后,他们就再没见过了。
“江小姐,采访之前,我有件事,不知道当不当问。”
婉贞点点头,小声道,“请说。”
陆岩宇把手中的钢笔套好笔帽放回去,道,“这些日子,怎么不见江小姐来?”
如音怔了怔,纳闷的看他,陆岩宇好心解释道,“我知道从前的日子,你总是躲在报社门口偷偷看我。”
如音呆了一下,脸轰的一下就红了。
“我,我没有…..”
她手足无措,结结巴巴看他,一张脸灿若流霞,落在陆岩宇眼里,原来,她害羞的样子也挺好看。
陆岩宇一笑,温和的又问一遍,“为什么没来?”
如音咬唇挣扎了半晌,才呐呐道,“我,我怕给你添麻烦。你知道孙伯华的,我,我只是怕他伤害你。”
说到这些,如音胆子大了些,抬起头看他,“若是因为我的原因让你受伤害,那我情愿不要喜欢你。”
话才出口,如音立即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她猛地抬手捂住嘴巴,惊慌的看陆岩宇。
陆岩宇初时也是一愣,随即摇摇头笑道,“他伤害不了我,江小姐应当对我有信心。”
“可是,”如音怯怯看他一眼,“你之前明明说让我不要再去找你。”
陆岩宇失笑道,“话是我说的没错,可那时候我以为你们是未婚夫妻,虽然我跟你之间光明正大,但如果为了女士的名誉,我可以跟你保持距离。”
“喔。”
原来是这样。
如音心里怪怪的,总觉得哪里不对。
他这样说,是准许自己继续去找他吗?
那他问自己怎么没去,那就是这些日子他有想着自己。
如音深吸口气,居然全都叫我说中了!
如音不知该喜还是该忧,只是低着头不说话。陆岩宇简单问了些问题,问到孙伯华,如音慎重道,“我江婉贞以圣母玛利亚的名义发誓,我从未爱过孙伯华,更没有接受过他的追求,我跟他之间清清白白,任何事情都不曾发生。所有事情都是孙伯华一手编造,想逼我嫁他。我江婉贞在此起誓,我就是死,都不会嫁给孙伯华。他毁我名誉,我将择机起诉他,要法律代表正义对他作出应有的审判。”
陆岩宇点点头,整理好了所有文件资料,匆匆赶回了报社。
所有人都知道他去采访傅我了。
可是陆岩宇一回来,就一头扎进了主编室。
他将所有证据分门别类,分别放到主编面前,当主编看到孙伯华和英华报社勾结的证据时,像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般又重新拿起来看了一遍。
特别是那段录音,他连续听了好几遍。
越听,主编的眼神越是兴奋,“这东西你怎么得到的??”
陆岩宇将事情始末说了一遍,好半天,主编才感慨道,“我就说,梁仲林是什么人,能由着别人这么往他儿子头上泼脏水??”
顿了顿,主编压低声音道,“我听说孙伯华父亲孙英权是因为间谍罪意图谋害梁西木才被处决的,若真是这样,那么孙伯华一直有人监控,这些证据便理所应当了。可叹孙伯华有眼无珠,得罪谁不好去得罪梁家,梁仲林若没本事,能坐镇华庭这么多年,任谁来都无法撼动?这下好了,孙家算是彻底完了!”
相较于主编的感慨,陆岩宇倒是更关心事情进展,“那这稿件发不发?”
“发啊怎么不发??”主编瞪陆岩宇一眼,“英华报社跟咱们对着干不是一天两天了,趁这机会去掉这颗毒瘤,若是这次事情解决的好,以后整个西北就再也没有报纸能跟我们抗衡了!”
说着,主编收拾了面前的所有证据,“你写稿件,我亲自排版,今天晚上我和你一起去印刷厂,明天原定的头版头条全部撤下来,全都换成这件事!”
“是!”
第二日,整个华庭都变天了。
陆岩宇和主编虽然意识到今天报纸会脱销,特地加印了很多,可却想不到情况比他们预计的严重的多。
不到区区两个小时,所有现存报纸被销售一空,所有人不得不赶去印刷厂加班印刷。
孙伯华操控舆论,与记者联手抹黑梁西木;
后有江婉贞的那一纸声明,以及傅我的验伤报告;
英华报社出于私利,公然毁坏新闻行业道德操守,冤枉好人,人为制造舆论导向。
且梁西木至今被关在执法处监狱从未释放,何来梁仲林徇私情欺压平民一说?
民众都震惊了。
可是最让他们震惊的,还是孙伯华的花边消息。
梁西木给我的,只是一小部分证据,详细的,包括他同自己父亲小妾偷情,贩卖大烟,梁西木一式几份,全都送去了那种小报纸。
小报纸不比长江报社要维持正统性不能发这些艳俗的消息,他们本就靠这个吃饭。
他们拿到这些证据后,也是大量加印,一时间全城纸贵,所有报纸在一天之内全部脱销,几乎整个华庭都欣赏到了孙伯华的艳照。
也就在同一时刻,傅我和江婉贞双双提起诉讼,一个告人身伤害,一个告毁坏名誉。
至于如音的死因,我已经调查的非常详细了,孙伯华虽然跟罗三爷合作,可是这事还真赖不到罗三爷头上,充其量是孙伯华狐假虎威,用了罗三爷的小弟干了这起子事,所有当有人为这事找上罗三爷时,罗三爷害怕梁西木借到卖大烟的事收拾他,干脆将所有事情都推到了孙伯华头上。
于是,孙伯华又多了一条杀人罪。
这出权贵欺压平民的大戏,实在是反转的太快。
不用警察法院动手,梁仲林将所有证据奉上,且对民众开放,通过长江报社对民众公开展览,叫民众自己分辨事情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