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西木脸上写满了狡黠。
我当然知道他不可能乖乖就范,不过她已经不气了,就放他一马。
褚欣这件事情,由于加入了梁西木而变得越发容易。
她不用再找三教九流,四天之后,梁西木把所有证据都放在了她面前。
我没问他是怎么从山杏儿手里拿到的证据,过程不重要,有接过就好。
梁西木问她,“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我眼眸眯了眯,“接近褚明!”
就这么放过韩惠珍太便宜她了!
“我要让韩惠珍身败名裂!”
我脸上隐隐显出兴奋之色,梁西木皱了皱眉,“你做什么都好,但是不许涉险,不许拿自己开玩笑。”
我但笑不语,梁西木很想问问她准备怎么做,到底忍住了。
为了接近褚明,我特意在他回家的路上装作跌倒磕伤膝盖,褚明很善良,不但送她去了医馆包扎伤口,之后还送她回家。
为了表示“感谢”,我请他吃了两次饭,一聊天,这才发现这位傅小姐居然跟自己妹妹认识。
提起褚欣,我显得很难过,只说“不相信她那么善良毁遭遇这种事”。
褚欣的死一直是褚明心头地一根刺,如今见到我,说起往事,居然有了一丝亲切感。
一来二去,两人很快就熟悉了。
我每次找褚明的时候,都挑褚明跟韩惠珍约会的时候。因为有褚欣的关系,褚明对我从来不拒绝,那便只有推韩惠珍的约。
一来二去,韩惠珍便起了疑心,这一查,理所当然查出了我。
我一早就收买了韩惠珍派去查她的人,怎么回话都是一早就商量好的:那位傅小姐,貌似对褚明有意思。
我演这场戏演的乐不可支,梁西木满心的不明白,“这些招数,你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她不是只有18岁??她不还是个学生??
我咯咯的笑,边笑边道,“我虽然对付不了你,可是对付褚明这样的男人易如反掌。”
梁西木眯了眯眼,不怀好意的笑,“对付我?请问,你为什么要对付我??”
“为了让你喜欢我啊,不使点手段怎么行??”
她白他一眼说的理所应当,梁西木深深看她一眼,“如果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那我不得不遗憾的通知你,你确实对付不了我,因为,我压根没感觉到你喜欢我!”
我瞪大了眼睛,“怎么会啊,我要是不喜欢你,那我干嘛几次三番为了别的女人跟你吵架??”
“是吗,”梁西木撇了撇嘴,“那我问你,你要是真的喜欢我,颜宁和褚欣的事,你为什么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告诉我??”
我一愣,待明白过来,瞪他一眼起身就想走,被梁西木一把拉住。
我好笑道,“梁西木,你真的是不死心耶,你就那么介意这两件事我没有寻求你的帮助??”
梁西木抿了抿唇没说话。
从前她最依赖他,什么事都会告诉他。
他在她眼里是无所不能的哥哥。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不再需要他。
就算没有他,她也能过得很好。
他去德国的事惹怒她之后,他就有了创伤综合症,她一生气,她决绝的样子就在他脑海里头转悠,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做错了事我就会转身离开。
他觉得害怕。
可他不该有这种情绪。
梁西木的脸色有点不对,我在他眼前挥挥手,问道,“西木哥哥,你在想什么??”
她一说话,梁西木猛的从思绪里回转,他不动声色地喘口气,站起身。
“我虽然答应了你不管你,可是你要是胡闹的太过分,小心我揍你。好了我现在有事要忙,你先回去吧。”
说罢,梁西木回到办公桌后坐好,开始翻阅文件,再不看她。
他突然改变态度,弄的我一头雾水,可是看梁西木是真的很忙碌的样子,我皱了皱眉,道了再见转身出了他办公室。
门关上的一刹那,梁西木翻文件的手一顿,狠狠皱了皱眉。
韩惠珍果然上钩了。
只是在她行动之前,我先一步让褚明介绍她和韩惠珍认识。
见面的时候韩惠珍便没有给我好脸色,待我一走,韩惠珍就跟褚明大吵了一架。
之后三不五时,在我的刻意引导下,韩惠珍跟褚明为了她几乎是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
在这同时,我把褚欣死亡的疑点渐渐透给褚明,让褚明开始怀疑褚欣的死并不是当初认为的那么简单。
他还没有怀疑到韩惠珍,韩惠珍却先慌了。
她越发愤怒,固执的认为这一切都是我在捣鬼,执意要求褚明和我不再来往。
而这个时候,我将韩惠珍的嫌疑正式引给褚明,欲让他自己去找寻触手可得的真相。
可是出人意料的,褚明在稍微查证了一点点之后,做出的反应居然是跟韩惠珍分手。
他既没有帮妹妹伸冤的意思,也没有追究韩惠珍的意思。
好像就当这件事不存在,该上班上班,该生活生活。
我惊讶过后,止不住的失望。
“没想到褚明是这种男人。”
无能,软弱,不懂承担。
难怪母亲病重,他依旧和韩惠珍亲亲我我。
我忽然有些后悔。
她的本意,是遂了褚欣的心愿,让褚明认清韩惠珍的真面目。
可是现在,她有点分不清,韩惠珍和褚明,究竟哪个更可恶。
梁西木看她一眼。
“那接下来你要怎么做?”
我皱了皱眉,“韩惠珍对我动了杀心,我会设法让她约我出来亲自下手,你派人直接抓她就好了。”
我看起来有些恹恹的,趴在窗边看着院子里的木棉发呆。梁西木靠过去撇她一眼,打趣道,“怎么,这就打算收手了?我以为你还要玩好长期一段时间。”
我发了半天的呆,坐起来看着梁西木道,“西木哥哥,你说,会不会褚明从一开始,就怀疑过韩惠珍?”
他才不过看了王德贵的私宅,又知道王德贵跟韩惠珍有过牵连,就急急忙忙跟韩惠珍分手。
“会不会,他之前就知道,但是一直不愿意去证明。现在眼看韩惠珍的事要成为事实,他不想承认这个事实,就逃避了?否则怎么解释他跟韩惠珍分手??”
妹妹的死,母亲的病重,都没能阻止他。
怎么忽然没有理由就要分手了??
梁西木挑了挑眉,“抓了韩惠珍,你可以亲自去问一问,至于他肯不肯说真话,就看你的运气了。”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是韩惠珍设计杀死了褚欣。”
我眸子睁了一下,倏然变色。
“可是,我真的.....真的很喜欢惠珍,我想当做这么都没发生过,就这样跟她走下去。”
我忍了忍,硬是将到嘴的话憋了回去。
韩惠珍这种蛇蝎心肠的人,究竟哪里值得他喜欢??
“我知道,你肯定看不起我,觉得我没用,不像个男人。你问我爱褚欣吗,当然爱,那是我唯一的妹妹。可是,”
褚明猛的抬起了头,“褚欣已经死了,再怎样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我,我只是想留下惠珍,也许,她能改呢??”
褚明满脸希翼的看她,我觉得自己这18年白活了!!
她再不想跟他多说,起身准备离开,就要走时,褚明独自念叨着,“也许对于你们来说,惠珍是十恶不赦的杀人犯,可是对我来说,我,我真的很爱她。”
我再忍不住,转过头来狠狠道,“褚明,你最爱的不是韩惠珍,而是你自己。”
出了咖啡馆,我去了城隍庙,她放出褚欣,褚欣一脸呆滞,看不清悲喜。
“好好去投胎吧,把这些都忘了,下辈子好好活。”
话音落,褚欣瞬间泪流满面。
不远处,黑白无常身影乍现,我送了褚欣离开,一切都还跟以前一样,只是黑无常,他从来最冷漠,可是今天走之前,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才走。
我被他这一眼看的心里有点发毛,虽有些不解,但也没多想。
日子过的极快,一晃就进了九月。
我从教会学校以优异的成绩毕业,至于去哪里上大学,全家吵成了一锅粥。
梁仲林和傅云亭觉得她外文好,应当送她去北大外文系;
梁西木和何氏坚决不同意,认为圣马力诺教会学校本身就有大学,我直升大学本部就好,不需要再去外面。‘
吵到最后,还是梁西木说服了梁仲林和傅云亭,如今乱世,北平太危险,南北政府自治也只是个假象,多少人暗地里想要改天换日。
将来一旦发生政变,我作为梁仲林的养女,第一个就跑不出北平。
至此,全家意见达成一致,欢天喜地的给我办了入学手续。
只有我,满肚子疑问。
“梁西木你说老实话,你是不是又是因为各种所谓的担心才不让我去北平??”
她才不相信梁西木真的是因为安全问题才不让她去北平!
全国军阀好几十号,怎么人家都敢去就她不敢去??
梁西木头也不抬继续翻看手里的文件,“我,虽然我不介意你对我直呼其名,但是一个有教养的淑女不应该对自己尊敬的哥哥这样做。”
我一恼,弯腰过去几下弄乱了他手里的文件,梁西木无奈的抬起头,道,“你要是实在闲的无聊,我让副官陪你去逛街。”我怒道,“梁西木,我要去北平!”
“已经说好了的事,没办法更改!!”
“凭什么你替我做决定??”
“因为我是你监护人!!”
“你算哪门子....”
吵架吵一半,丁鹤桥在外头敲门,梁仲林有事找他。
梁西木从办公桌后走出来,走到我前面,丢给她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出了办公室。
梁仲林的办公室在军部最高层,梁西木一路进去,梁仲林也正在看文件,见他来了,停了手里的活计直接道,“青岛督军洛鸿祎给我打电话了,他儿子洛衡从德国学完归国,他想把儿子放在咱们这里锻炼锻炼。”
梁西木眸子一沉。
“为什么?”
梁仲林摸了摸下巴,“听说青岛地面最近也不太太平,洛鸿祎明面上的说法是觉得我们这里军纪严明有作战机会,想让咱们帮着锻炼锻炼洛衡。下了台面,估计,还是跟青岛军政界内斗有关。”
梁西木没说话,但是表情冷漠,看不出什么来。梁仲林看了看他,问,“我的想法,把他放在言昭手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