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姝云也不理会卫理全,又自顾自地说道:“我依稀记得,后来他当上了东平侯府的侍卫长,又做上了副统领,一路高歌猛进,节节攀升……嗯,如今他应该已经是统领的职衔了吧?”
说到这,她眯起而笑,自夸道,“不得不说,我柳姝云昔日看上的男人还真是不一般啊!”
卫理全听得气不打一处来,冷哼一声,再次扭头转视。
这个妇人越是这么神采奕奕地说着,他越是觉得这是在打他卫理全的脸。
丢人啊。
可是既走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有些东西,总得默默承受不是?
柳姝云知道卫理全此刻十分不待见自己,但还是直视着他,缓声说道:“在嫁给卫理全你的那一刻,其实我心里一直都是有他的,哪怕是现在,多多少少也会有一点,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淡了。”
“若非这一次的事情,我与他,可能此生再无交集,我也会一直安安稳稳的做那个卫家家主夫人,然后看着儿子成家立业,与卫理全相守到老……此生大抵就是这么过去了。”
“可是有些东西,偏偏是没办法的办法,谁叫阶儿是他的亲生儿子呢?”
说到这里,柳姝云又自嘲地讥笑了起来,“其实说实话啊,卫理全,我柳姝云挺对不住你的……”
听到这一句话,卫理全才缓缓地重新转过头,看向这个与自己成婚二十载的妇人,摇头哀叹一声道:“这会儿你倒是良心发现了,只可惜,晚了,晚了啊。”
而且这个妇人至始至终都不曾后悔过,所以他卫理全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
沐秋池和顾念二女觉得这个妇人的所作所为甚是荒谬,可又觉得有那么一丝悲凉。
这大概就是世人口中所说的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吧?
试问这世间的痴情之人,又有几个能有好下场的?
卫央一直竖起耳朵,仔仔细细地倾听着这个妇人的诉说,当她说完这一番话停顿下来后,卫央突然开口说道:“你口中所说的那个人,应当是叫翟刚吧?”
柳姝云微微一怔,瞪大眼睛,惊声问道:“你是如何知晓的?”
卫央想了想,直言道:“因为打过交到。”
而后,他又补了一句:“我把他废了,还差点杀了他。”
“……”
柳姝云面色动容,阴晴不定变幻了许多下,才逐渐恢复如常,然后幽幽叹道,“难怪了……”
她抖了抖身子,将积压在心头这么多年的话全都一股脑的说出来后,整个人有种如释重负般的轻松和解脱。
“好了,该说的都说了,你们接下来要如何处置我,悉听尊便吧。”
说着,柳姝云直接就地而坐。
卫央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了卫理全。
说好的全权交由卫理全处置,他不会言而不信的。
卫理全皱着眉头,实在有些犯难,总不能直接杀了吧?
他想了又想,始终没有一个妥善的处置方式。
最终依旧还是觉得让对方离开为好,离开卫家,离开邳邑县,离开东州……越远越好,去到一个自己永远看不见的地方,眼不见为净。
于是,他就要开口。
只不过柳姝云忽然间想到什么,率先道:“要不再等等吧?我想在死之前,再看阶儿一眼,与他交代一下最后的一眼。”
卫理全没有将方才想说的那句话说出口,只是沉闷地点头默许。
卫央觉得这里没自己什么事了,将私人空间留给他们二人即可,于是刚要转身带着沐秋池和顾念二女离去。
而在他转身的这一刻,刚好有一道身影迎面而来。
来得是一名身着青白色锦衣,相貌清秀的年轻人,年纪与卫央相仿,眉宇间又与柳姝云有几分相像。
他走路带风,衣袖摆动,兴致颇感,面颊微微带着一丝潮红,有那么一丝丝的酒气,看着意气风发,潇洒得很。
只是淡瞥一眼,卫央便知,这个年轻人应该就是柳姝云的儿子卫阶了。
锦衣青年在看到这个年纪相仿的年轻人后,放缓脚步,微微皱眉,而当注意到身后的沐秋池和顾念二女时,又是眼前一亮,眉头舒展,分明是见到了难得俏丽美人,忍不住多瞟了几眼。
不过很快他便饶过卫央三人,径直而去,当来到卫理全和柳姝云身边时,停下脚步,疑惑问道:“爹,娘,你们杵在这儿做什么?”
卫理全和柳姝云对视了一眼,前者扭头沉默,后者已是早早地站立起身,牵强地挤出一丝笑容,可能是觉得自己那张被打得红肿的脸有些丑陋,会吓到自己的儿子,连忙微微侧身,伸手捂脸,轻声说道:“阶儿,你回来啦。”
这说话的语气听似轻松,但又是无比的沉重,就仿佛是那生离死别的前兆。
卫阶倒是没在乎这个细节,而是将目光放到了柳姝云的脸颊上,再次皱眉问道:“娘,你脸怎么了?”
柳姝云捂着脸,摇了摇头,“没事儿,是娘亲自己摔了一跤。”
摔了一跤?
摔跤能恰好磕着脸?能摔出鲜明的巴掌印?
卫阶自是不信的。
他面色下沉,盯看着柳姝云那张想要尽力掩饰的红肿面颊,冷声问道:“是被人打的?”
柳姝云想要开口说‘不是的’,可是一想到儿子的聪明劲,这三个字终究没有说出口。
因为她张嘴一说,反倒更加显得画蛇添足,欲盖弥彰。
大概是个人都能看出来脸上的伤是被人打的吧?
柳姝云双手松开,垂直放下,轻叹了一口气。
卫阶脸色愈发难看,向来有着不错修养的他顿时间勃然大怒,沉声喝道:“是谁!是哪个杀千刀的王八蛋竟敢打伤娘亲你?”
“该死的!老子非要去活剐了他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