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嗒嘀嗒!
匕首扬起的瞬间,未干的血渍还是滴落着。
逐渐地,使得脚底下形成一小片的鲜红。
也不知是被卫央的话威慑到了,还是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惧,在距离匕首大约三寸的位置,柳姝云鬼使神差地停了下来,稳住了身形。
她不说话,只是用一双布满血丝的眸子死死地盯看着卫央,整张红肿丑陋的脸颊尽显仇恨的狰狞。
卫央微微挑了挑那把血色匕首,冷声道:“想死?”
当彻彻底底感受到这股浓郁的死亡危机时,柳姝云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内心发怵的同时,整张脸上也写满了畏惧,身子向后退了几步,连连摆手道:“不,不,我不想死……”
在看出对方的害怕,得到对方的答复之后,卫央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匕首,然后冷然道:“行了,那就说说吧。”
柳姝云此刻再也不敢直视卫央,只是似乎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茫然道:“说什么?”
卫央用那把匕首指了指死得不能再死的婢女荷花,淡淡地说道:“刚刚我一直观察着你们,在我问出那个问题之后,她并没有给出答案,而是一直在偷瞄着你,想来是得到你的点头才能说……既然这样的话,你知道的肯定比她更清楚。”
“说吧,你与那东平侯府究竟是何关系?”
顿了顿,他又有些惋惜地道,“她原本,可以不用死的。”
柳姝云神色复杂,悲戚、怨恨、无奈、不甘,最后流露出一丝惨淡,微微仰起脸颊,自嘲道:“我说了,难道你就不会杀我了?”
她指着婢女荷花的尸体,“你说她不用死?呵呵呵,她顶多也只是暂时不用死而已,待得你问清楚了所有事情,一样会杀了她的,难道不是吗?”
听到这话,卫央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个妇人,难得聪明了一回。
卫央对此不置可否,直言道:“我说过,会将你交给卫理全处置,至于他会不会杀了你,那我可不好说。”
柳姝云将视线转移到了卫理全身上,神色有几分嘲弄。
卫理全别过脸去,不去看她,心中亦是有些不是滋味。
这个与他成婚二十多年的女子,委实伤透了他的心。
杀她?
他或许下不了手。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她。
柳姝云自知结局已注定,无奈地摇了摇头,幽幽说道:“其实在嫁给这位卫家家主之前,我早已与东平侯府的一员府兵有染,我与他一见钟情,后私定终身,他亲口对我承诺说以八抬大轿迎娶我,于是我满心欢喜,暗自许下了海誓山盟不离不弃,原本这一切是多么的美好啊……”
说到这里,柳姝云闪烁着流光的双眸望向了远方,不知是在缅怀着曾经,还是在憧憬着未来。
或许那段时光是她最快乐的时光,所以还情不自禁地浮现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这一刻的柳姝云,仿佛变了一个人似得,没有以往的蛮狠、跋扈、不可理喻,更像是一个温婉贤淑的小女人。
卫央对于柳姝云这些以往的破事并不敢兴许,他只想知道结果和答案。
毕竟无论曾经经历过什么,哪怕做了诸多的善意,也仍然没办法弥补如今的恶行。
错了,就是错了。
错了,是该接受惩罚的。
于是,卫央皱起眉头,想要出声打断,可当看到卫理全及身后沐秋池、顾念二女静静地倾听着,他终是不忍打断了。
倒不是他同情心泛滥,觉得这妇人可怜,只是纯粹觉得,这妇人好歹与卫理全做了二十多年的结发夫妻,理应该让卫理全倾听一下她的前尘过往。
就这样,柳姝云收回视线和思绪,继续说着:“只可惜,到头来一切都是虚妄……”
说到这儿,她的神色又变得十分痛苦,“他当时因为想要争权夺势,一心往上爬,所以最终狠心抛下了我!”
“我原本还想继续等他,可却发现我已怀有身孕,要知道,未婚先孕乃是大忌,若是这个孩子出生了,没有父亲,别人将如何看待?我又如何抬得起头?将来孩子又会是如何?”
“我考虑到了这些,委实不敢再往下想了,于是我就再次去找他,可是连他的面都被见着,反而还被东平侯府的人打发了出来……”
“可是,我并没有怪他,一个男人,以权势为重,是应该的,其实我也挺替他高兴的……”
“不过暗地里,我却很伤心,哭得稀里哗啦的,眼泪止不住的留……”
说着说着,她红着眼眶,整张脸都已湿润,也不知究竟是伤心过度,还是喜极而泣。
卫理全听到这里,终于扭转过头,嗓音沙哑地问道:“那你怪他、恨他吗?”
这一次,柳姝云也出奇没有跟卫理全抬杠,点了点头,缓缓说道:“有过……但是一想到他之前对我的种种好,我又不怪他不恨他了,反而期待他早点爬上高位,越高越好!”
忽然间想到了什么,她停顿了下来,翘起嘴角,对着卫理全说道:“我记得你刚刚一直在骂我贱妇来着,嗯,我觉得你骂的很对,我本来就是个贱妇啊!”
“……”
卫理全面色一黑,嘴角抽动,气急败坏道,“柳姝云,你咋这么恬不知耻呢?”
“我卫理全真是瞎了眼,瞎了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