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一声惨叫,林不浪一枪搠进姜琼的胸膛,枪透甲胄,从背后露出冷冽的枪尖。
那姜琼顿时四肢抽搐,嘴角溢出血来。
连一句话都未说,翻身栽下马,立时暴毙。
林不浪银枪指天,大吼一声道:“姜琼已被我所杀之,哪个不服,近前来!”
“哗——”
一千人的队伍,顿时大乱起来。
所有士卒脸上皆现慌乱,惊恐之意,虽然有人咋呼,可是却各个懦懦不前。
林不浪连喊了三遍,这些士卒只是将林不浪围住,并不敢与他交战。
林不浪稳坐在白马之上,横亘银枪,仰天大笑道:“战又不战,前不敢前?你等是男儿否!”
所谓,鸟无头不飞,兵无将不勇。
这些士卒没了姜琼,自然没了主心骨,叫嚷得挺欢,却是无人上前。
谁的命不是命,谁嫌活的时间长了?
“杀啊——”、“杀啊——”
便在这时,周遭喊杀声大作。
那些士卒满心惊疑,待定睛看去。
便见南山草丛之内,树丛之中,大石之后,旗幡飘扬,烈马嘶嘶。
刹那间,从四面八方,如潮一般涌出无数轻骑兵,各执长矛,杀气腾腾。
正中一员大将,一马当先,手舞乌金双戟,如狂风一般朝着林不浪的方向冲来。
眼前之敌,挨着就死,擦着就亡。
这大将如入无人之境,彷如恶来重生!
一个冲锋,那大将便已冲到林不浪近前,哈哈大笑道:“林小子!俺来得不晚吧!”
林不浪哈哈大笑道:“奎甲大哥,来得正是时候!我已然做了我该做的,剩下的,交给哥哥了,狠狠打!”
“放心好了,自然没的说!”
再看黄奎甲大吼连连,挥动手中乌金双戟,带着憾天卫精锐,朝着那群姜琼留下的士兵直冲而去。
此时,这群士兵当应有另一个更为恰当的称呼——待宰羔羊!
............
麒尾巢。
麒尾巢乃是天麒山深处,麒麟形状山脉的尾巴,天然形成的一个寨关。
此时已然深夜,但麒尾巢却灯火通明。石栅、石关之上不断有巡逻的士卒,各执刀枪,严密地巡视着。
四周的寨墙之上,无数火把熊熊燃烧,夜深人静,毕毕剥剥的声音,传得很远。
麒尾巢寨关之后,乃是一处天然大洞,洞内方圆甚为宽阔,彷如一处大宅,此处便是麒尾巢守将丁缪所在之地。
而在大洞尾部,丁缪使人凿山极深,支撑沈济舟大军的无数粮草辎重便藏匿在那里。
此时的洞内,一如寨关之处,灯蜡火把,照如白昼。
细细听去,里面嘈杂嬉笑之声,吵嚷不断。
若是提鼻一闻,更是能闻见浓重的酒味。
却见洞内正中一把石椅之上,正坐着一员将。
此人面如瓦灰,虬髯怪眼,大扫帚眉毛,菱角嘴,阔口咧腮,一脸的凶像。
只是此时他脸上神情似乎有些不清醒,眼虽大,却感觉十分迷蒙,并无精神,那瓦灰脸上,更有与原本脸色极不相称的红色。
他裸着上身,并未穿甲胄,肌肉却是称得上难得的发达。
不消说,此人便是麒尾巢守将——丁缪!
石椅之下,左右各三张大椅,各坐了一人。
其中五人,皆如丁缪一般无二,皆是上身赤裸,一身的腱子肉,面红耳赤,手中各自拿了一只出了号大的碗。
坐在左侧最末的一人,却与他们截然不同。
那五人连同丁缪
,一看便知,定然是武将无疑。
可这位,却一副弱不禁风,文质彬彬的样子。
他倒是衣冠楚楚,一身土布文士衫,手中还拿着一把折扇,时不时地扇上两下。
除此之外,他头上还带了一个文士帽,帽正中镶着一块碧玉。
此人年岁却是不大,颌下无须,约有三十岁上下。
看此人的神情,似乎颇为无奈和为难。
那几个人皆是豪饮,不仅如此,大说大笑,大吵大闹。
而此人,虽然并未说什么,神情中隐隐还是有所抗拒的,眉头微皱,眉宇之间,似乎对这些大老粗的武官十分嫌弃。
不仅如此,旁人都是大口吃酒,甚至下手撕扯面前方桌上的下酒肉食。
可他眼前桌上,下酒肉菜未动,那一碗酒,自从斟上,压根就没动地方。
此人姓逄,名任。乃是沈济舟麾下谋士逄佶的弟弟。
原来,丁缪奉命前来驻守麒尾巢时,沈济舟素知其好酗酒,酗酒后多鞭打虐待士卒。于是才又遣了这逄任与他一同前去。
一则,为监督丁缪,不得酗酒生事;二则若麒尾巢真有什么事情,逄任也可出谋划策,应对一二。
丁缪在沈济舟近前胸脯拍得山响,言说定然事事听从逄任的吩咐,更戒酒不吃,待大军凯旋,再吃个痛快。
可是,待出了这大帐,来到麒尾巢。他便把自己保证的事情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酒照样吃,不吃到烂醉如泥,如何过瘾?
不仅自己吃,自己麾下的副将们,有一个算一个,都得陪着。
我吃醉酒,你们也得吃醉,哪个清醒,老子可不答应!
逄任起初还苦口婆心地规劝,那丁缪自知理亏,也是连连保证,再无下回。
可是时候长了,逄任已然无法约束他了。
逄任更不敢多劝,再多说话,这酒蒙子一瞪眼,可是真敢拿鞭子抽自己。
于是,从此开始,三天一小醉,五天一大醉。
直到最后,逄任实在受不了,便回到自己住处,偷偷写了书信,想要暗告于沈济舟,丁缪整日吃酒吃得酩酊大醉,长此以往,麒尾巢恐生变故。
可是,信还没发出,已然被丁缪截了。
这下丁缪可不干了,仗着酒劲,将逄任吊将起来,以手指其鼻骂道:“老猪狗,何敢阴告与我!”
更让士卒抬了三坛酒,将逄任从头到脚浇成了带着酒气的落“酒”鸡。
至此,逄任彻底老实了,再也不敢私下有所动作。那丁缪也怕他再暗中告发,于是每每吃酒,便叫上逄任一起。
不能吃酒,少吃一点。
实在不吃,也成!
你就干坐着吧,啥时候老子吃酒吃尽兴了,你再滚蛋。
今日,便是对于逄任来讲,无尽轮回的又一次开始。
只是今夜不同以往,今夜的酒局开始得早,从吃了晌饭便开始了,一直到四更之后,还未结束。
不仅如此,那酒神丁缪似乎越来越兴起,不仅手舞足蹈,坦胸露怀,那酒也是一坛接着一坛。
这大洞本就空气流通不好,这下子,整个洞内酒味刺鼻,实在难闻。
此时逄任坐都坐累了,腰酸背疼腿抽筋的。可是抬头看丁缪他们,似乎半点累的意思都没有。
细细听去,这群混账副将,更是叫嚷着,等酒吃好了,去山下附近村子捉来几个女娘到麒尾巢,给丁将军开开心呢。
这特么的,叔可忍,婶不可忍啊!
逄任实在憋的嗓子眼刺挠,控制不住地清了清嗓子,朗声抱拳道:“丁将军,诸位,诸位!我有话说!”
丁缪正和那些部将认真研究
哪个村子的女娘长得水灵,被逄任一声打断。
丁缪醉眼朦胧,斜睨了他一眼,却也并不十分恼怒道:“逄任?你想说什么?莫非你知道附近哪里女娘水灵风骚不成?也是,到底是文人骚客,品位自然不同,快讲!快讲!”
逄任的鼻子都快气歪了,只得苦笑道:“非也非也!将军啊,吃酒已然犯了军中律法,铸成大罪,若再纵兵劫掠村庄,强抢良家女娘,那与兵匪何异啊!”
丁缪闻言,斜剌剌地瞥了他一眼,却也不是很生气,撇撇嘴道:“那依你当如何啊?”
逄任有些好了伤疤忘了疼,大抵上是因为今日丁缪少见得并未立刻翻脸,让他有了些胆气。
他这才一拱手道:“将军啊,如今主公正率大军兵围旧漳城,双方鏖战日久,天下皆知,决定胜负的大决战即将到来,值此关键时刻,这屯着我十几万大军粮草的麒尾巢绝对不容有半点闪失,否则军心浮动,失败在所难免啊!”
丁缪冷笑一声道:“呵呵,照你所讲,不吃酒就能确保麒尾巢万无一失,主公便能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了?”
逄任一摆手,又苦口婆心道:“倒也不是,为将者,当时刻保持清醒,才能做出最正确的判断。将军既得主公信任,将麒尾巢如此重地托付与你,就当戒酒慎行,力保我军粮草之地不失,方不负主公所望!将军啊......我......”
“呸——”
逄任还未说完,丁缪一口酒酿老痰,不偏不倚正吐在他的脸上。
这下可把逄任恶心坏了,脸憋的通红,双拳紧握,却还是忍着未曾发作。
“主公信任?屁!说的比唱的好听,说到底不就是个守粮仓的粮官......丁大爷这辈子没干过此等下贱活计!”
逄任不知为何,突然上了拧劲,大体是因为文人傲骨吧。
但见他向前一步,一脸正色道:“丁缪!粮仓重地,如何儿戏!你吃酒戴罪,更要纵兵劫掠,若是被主公知晓,你可交待的下去么?将军既为渤海大将,为主公所重,当心怀渤海,为大将军分忧,切莫贪恋卮中之物啊!”
逄任以为他这番慷慨陈词,大义凛凛,定然如当头棒喝,惊醒这丁缪。
却见丁缪直勾勾的看着他,眼中杀气三起三落,忽的仰天大笑起来。
只是那笑不似人声,听得逄任脊梁骨发凉。
逄任已然有些怯了,可是事到如今,开弓没有回头箭。
他只得一咬牙,兀自强撑道:“将军如何行事,当一言而决!”
丁缪闻言,点了点头,忽的恶狠狠道:“如何行事?你这玩意儿,有什么脸来问我!老子跟你这如娘们儿一样的货,说不上!”
说着,丁缪一拍桌子,腾身站起。
桌上碗罐震落在地,稀里哗啦的乱响一通。
“你......你,欲意何为?”
逄任已然吓得脸色惨白,话都说不利索了。
“想怎样?哼哼!老子这就让你这废物看看,老子究竟想怎样!”丁缪狞笑道。
“左右,将这老猪狗架住,给我吊在洞顶横梁之上!”
“喏!”
左右应了,便往上闯。
那逄任一脸恐惧,失声大喊道:“你敢!不得放肆!我乃主公亲封监军!你们敢......”
还未说完,嘴里已然被人塞了破布。
有人拿了粗麻绳,抹肩头拢二臂,齐齐动手。
顷刻之间,将逄任捆了个结结实实,直直的吊在洞顶梁上。
逄任两脚悬空,狼狈不堪。
事到如今,他只能两眼一闭,心如死灰。
反正也就一百多斤,随他们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