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刚一进入京衙的大门,就觉着四面八方传来肃杀的杀气。
只不过这点子杀气对于她来说,无异于小巫见大巫。
但她也没有做丝毫还击,甚至没有往那杀气传来的方向看上一眼,只佯装什么也感觉不到。毕竟时晏不会武功。
踱步进入主堂,纪文灵才姗姗来迟。礼数不能少,纪文灵板着脸行礼,挑不出什么错来,但叫人看着火大。
小鱼也不在乎,往主位上一坐,直截了当道:“将鹿竹的卷宗拿来吧!”
纪文灵却不动弹,站起身来盯着小鱼,道:“大人,鹿竹之死不过是一桩小事,不劳烦大人查案。”
“你这是什么意思?”小鱼收回了手,“陛下命我查案,圣旨还在相国府呢,你是想要违抗圣旨吗?”
纪文灵躬身:“卑职不敢。只是……”
“我知道,你只是不想和我共事,寻思着快些把我打发了,哪怕名声叫我占了,也都行。”小鱼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想法,冷笑一声,“纪文灵啊纪文灵,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
“蠢!”
纪文灵身子一抖,气得站直。时晏经常在朝堂上大骂别人蠢货,而有心人便能观察出,时晏骂的,全是霍家一派的人。
如今小鱼这般骂她,不就是看出她心里仍然向着死去的霍尚书?
可纪文灵不像方易极,她的身份和涵养由不得她破口大骂,于是只能隐忍着道:“大人多虑了!卑职只是心疼大人身子不适,不敢用此等小事叨扰大人。”
“小事?何谓小事?”小鱼靠在椅背上,睥睨着她,“官员之女被杀是小事,还是抗旨不尊是小事?”
纪文灵哑口无言,只能低着头默不作声。
“还不把案卷拿来?!”小鱼怒喝一声。
纪文灵没想到,这个小丫头片子竟然有如此威慑!
之前在朝堂上接触不多,只知道这女人靠着时将军的名,和女皇的恩宠坐上了相国,后来也陆续听说她做了许多重大决策,都有着正面反馈,确实有两把刷子。
可她打心眼里觉着,这就是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从未真正把她放在眼里。今儿不得不和她共事,起初想着的也是趁早打发了,懒得瞧她眼色。
谁料想这小毛孩儿三言两语,竟然把她逼得瞠目结舌,半个字也吐不出!
无奈之下,纪文灵只好将案卷拿出,双手奉上。
小鱼翻开一看,脸色凝重起来。
那具尸体之所以被认定为鹿竹,一来是因为长相和鹿竹完全一致,二来是因为肩胛骨有一处胎记,和鹿竹母亲所言一致。
也就是说,凭借着两点,在这个时代,已经完全能证明这是同一个人了。
案卷上说,在京城中最早见到鹿竹的,能追溯到几个月前的京边驿站,确实是从她们家那个方向来的。只不过来做什么,逗留几日,一概不知。
还有一个线索,鹿竹身边有一个随侍的丫鬟,二人形影不离的,可是自从鹿竹的尸体被发现后,那个丫鬟就不知所踪了。
小鱼研究了一下鹿竹的死法,发现她的死法很奇特,是喉咙被人割断致死。但是伤口并不平滑,反而像是被利齿撕咬了一般。
“这……”旁人没说话,龙一一先开口了,“这伤口的描述,有点儿像老虎咬。”
“老虎?”小鱼诧异,若是野兽作怪,恐怕早就把人吃完了。
龙一一摇头:“不是不是,是有一种暗器,叫做老虎咬。这种暗器用一根铁链相连,头部是一个可以开合的仿虎口装置,若是善用这种武器的,距人十米就能致人于死地!”
“你怎么知道的?”
龙一一沉声说:“因为这个武器,是这个世界男主的传家绝学!这个世界没有气运之子,所以男主其实只是气运之女未来的爱人,但他的出身很有意思。”
“和你们这个国家发生征战的国家,是和你们完全相反的一个国家,那里男尊女卑,看不起女人,正如这个国家看不起男人。”
“这个男主就是那个国家的人,后来和女主相遇,发展了一段感人至深的爱情,为爱放弃自己的国家,来到这儿定居了。”
“但是在此之前,我必须提醒你,这个男人,他是个连年征战的王爷。”
小鱼头大:“你的意思是,有可能男主把女主给杀了?”
龙一一悲痛:“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是真有这个可能。”
纪文灵看着小鱼这个表情甚是丰富,忍不住问:“大人,可是卷宗有什么问题?”
小鱼抬头,合起卷宗:“你可知道老虎咬?”
“老虎咬?!”纪文灵眼睛一亮,“您的意思是,鹿竹很有可能是被老虎咬杀死的?若是如此,那就说明我们境内潜入了敌国的奸细!不行,我必须将此事上报给陛下。”
小鱼摆摆手:“先别急,现在当务之急,应该是找到那个贴身丫鬟。”
纪文灵冷静下来,说的不错,那个丫鬟失踪,很有可能是和这起案件有关系。
要么,她是看到了什么,正在被追杀,所以不得不藏匿起来,要么就是这个丫鬟和那个敌国奸细是一伙的,准备逃之夭夭。
“从鹿竹尸体发现那日起,城门便封锁了,如无要事不得外出。”纪文灵面对案件,也暂且放下了自己对小鱼的偏见,“那奸细和丫鬟,肯定还在城中!”
小鱼点了点头:“这样,你先进宫,将此事汇报给陛下,我派人四处打探一番,看看能不能找到有用的证人。”
纪文灵一愣,她原本以为,进宫向陛下汇报这种事,小鱼会抢着做。不单单是因为时晏和女皇关系好,更因为这事儿非同小可,谁进去汇报,不就说明功劳是谁的?
她竟然不抢?
纪文灵狐疑起来,总觉得眼前的时晏不是她认识的时晏,却忽略了自己之前也没怎么和时晏打过交道,对她的印象全凭揣测。
“怎么?”小鱼冷下脸来,“本相不能命令你了?”
纪文灵回神,连忙躬身:“卑职不敢!”
“不敢就好!”小鱼道,“还不快去?!”
“是!”
……
瞧着纪文灵离开了,小鱼才坐上马车,往相国府去。
她不着急下令找那丫鬟,因为龙一一这个外挂是绝妙的,现在她躺在软垫上,龙一一已经开始释放神力,寻找那丫鬟的下落。
因为这个世界被龙司的神力覆盖,所以龙一一只能减少覆盖范围,才不和龙司的神力起冲突。
只不过这样一来,搜寻的时间会增长,所以小鱼才这般懒洋洋地躺在软榻上。
“找到了!”龙一一道,“我找到了鹿竹的气息,应该和那个丫鬟有关系。”
小鱼问:“在哪?”
“在……馥郁楼?!”
馥郁楼是钟兰楼一样的地方,烟花之地,只不过有一点,馥郁楼里有女子。
那些名门望族玩儿的花了些,有的有些小癖好,有的则一家子坏种,连夫侍也偷偷去玩。是不光彩,甚至不合法,但是有市场。
“调头,去馥郁楼。”小鱼沉声命令车夫。
如果丫鬟在馥郁楼,她便不敢耽搁,若是去晚一步,都有可能酿成惨剧。
更别提,她现在怀疑,这个丫鬟不是什么丫鬟,而就是应该死去的鹿竹。
馥郁楼门脸气派,上面挂着花里胡哨的绸缎,甚是招摇。门口一个风姿绰约的男人娴静地守在门口,表面瞧着一股子文人气息,实际上你和他对视一眼,便能看见他对你暗送秋波。
这男人便是馥郁楼的楼主,也就是这群小倌儿的阿爸。如此打扮并非因为他读过书有什么学识,而是最近突然流行这一款,他也赶赶时髦罢了。
小鱼的车往门口一停,便引来众人围观,毕竟这样气派的马车全京城独一份儿,上面还有一个大大的“时”作为标记,所有人都知道这就是时家的马车。
只是他们想看看,下车的会不会是时晏罢了。
馥郁楼不似钟兰楼,钟兰楼还有艺馆,里面的小哥儿都是卖艺不卖身,可馥郁楼不一样,这儿都是纯纯的卖身,若是卖艺又卖身,算你赚了。
那馥郁楼阿爸不在意下车的会不会是当朝相国,单看这车,便知道里面的主儿不会差钱,于是忙不迭迎上来,半跪在马车前,要用自己的双手接小鱼的脚。
小鱼掀开帘子看也不看,一脚将他踹翻,然后才慢悠悠下车。
“还真是相国大人!”
“啧啧啧,相国大人玩儿的真花啊!”
“听说她后院有几十个小侍,还不够?!”
“你懂个屁,等你到了人家这个位子,你有几百个小侍都不够玩的咯!”
小鱼权当听不见,往里走去。那被踹翻的阿爸也不恼,反而乐颠颠地跑上前陪笑:“大人,您今儿来的太巧了!再过半盏茶的时间,本楼新教出来的头牌就要拍卖初次了。”
“大人,您要不要瞧瞧?那身段儿,那相貌,那脾性,啧啧,绝了!绝对是您没见过的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