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玥，我可以不揭穿你。”

沈玥与谢瑾之对视，“你有这么好心？”

“当然……没有，我需要你帮我做几件事。”

沈玥轻呵一声。

“你要做什么？”

他要做什么？

这个问题的答案，谢瑾之还没有想出来。他在找人，在京城是，来边城也是。

找到他们，然后呢？

模糊缄默的记忆给不出答案。

谢瑾之整理好衣襟，做回凳子上，气定神闲的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往后你就知道了。”

沈玥跟谢瑾之前脚刚回到学堂，后脚骆清河也回来了。

他满面春风，意气风发。

是为惩治了歪门邪道而振奋，也是为百姓们对他的夸赞推崇而激动。

骆清河有几分明了谢明堂的深意，这边城里的确有许多民生要他去体察。

这份欣喜，骆清河不知寻谁去说。

如今此处他最亲近之人，只有沈玥。

回学堂后他就往沈玥房间走。

路过窗台，余光瞥见两个搂在一起的身影。骆清河去而复返，站在窗台外看谢瑾之将沈玥压在地上。

内心涌起莫名的气愤。

就好似，属于他的东西被人夺走了。

骆清河黑着脸扭头离开。

——

北匈奴再度进犯，谢明堂忙得不可开交，好几日都没有进城来。

沈玥窝在房间里养伤，倒也清闲自在。

只是这一日，谢瑾之来寻沈玥，说要带她出去看热闹。

“不去。”

沈玥靠坐在床头翻书，这书是小将军洛孤辰送来的，说是要给那天没保护好沈玥做歉礼。

“拐你来的人贩子要被砍头了。”谢瑾之道。

沈玥打了个哈欠，“那我也不去。”她可是病号，是需要静养的。

沈玥有预感，只要跟谢瑾之出去，准没好事发生。

“玥玥。”谢瑾之凝眸，向沈玥走来。

“你站住，你别过来。”两人打架都过去好几天了，现在沈玥还觉得自己浑身酸疼，“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你不懂吗？”

谢瑾之哼笑一声，语调里带着淡淡的不屑：“摸也摸了，抱也抱了，玥玥不想对我负责吗？”

沈玥：“……”不想，您能自觉点去寻下家吗？

哀叹一声，沈玥认命道：“我去就是。”

她艰难的换好外出的行装，与谢瑾之出门的时候，正好碰到骆清河回来。

沈玥与骆清河打招呼。

可对方瞧都不瞧她一眼，无视她走过。

“他怎么了？”

谢瑾之勾起唇角，“不知道。”

看你的样子，就不像不知道。

在继李妙华验证了女人的嘴就是骗人的鬼后，谢瑾之又再一次验证了男人的嘴也是骗人的鬼。

沈玥时常为自己与他们格格不入而悲伤。

拐卖人口的畜生被押送到边城中央街道砍头。

还在小年内，本不该见血腥。

原定是在二月砍头的，可骆清河去见过边城城守后，城守就更改了时间。

人贩子人人得而诛之，民众同仇敌忾，往几个人贩子身上丢臭鸡蛋跟烂掉的蔬菜。

“我攒了大半个月的烂菜头，就是为了今天！”

“我在鸡蛋壳里灌了点东西。”

周围的民众议论着。

人群太过拥挤，时不时就会挤到伤口，沈玥蹙起眉头。

她正准备往后退时，谢瑾之突然将她拉到自己跟前来，虚搭着她的肩膀，用身子隔绝开人群与沈玥的左边臂膀。

“别乱跑。”谢瑾之并没有看沈玥，他的视线落在对面的人群里。

沈玥循着他视线的方向看去，只能看到人头攒动。

却看不出谢瑾之是在看谁。

那一排跪着的人贩子中，有一个女人，沈玥记得她被叫做秋姐，来买人的时候倒霉碰上了谢瑾之，也被擒了回来。

那一排人中，也只有秋姐一人神色淡漠平常。

像是无谓生死。

当斩杀令被抛在地上，如同信号弹一样从人群里炸出十几个人劫刑场的时候，沈玥恍然大悟，原来不是不怕死，是知道自己不会死。

若是这种情况发生在京城，那么大概率群众会作鸟兽散。

可这儿是边城。

民风彪悍。

围观的群众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掏出来各式各样的武器，比控场的差役还要激动：“他奶奶的， 这是人渣窝里见不得光的老鼠都出来了？看老子干死你们，替天行道。”

“抓住一个不亏，抓住两个有赏！”

坐在刑场主位上的城守一脸懵圈：我没说过！谁说的，站出来！

总而言之，劫刑场还没有完全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人民群众的力量果然是无限的。

沈玥感慨。

只是可惜叫其中一个逃了。

“走。”谢瑾之突然拉着沈玥挤出人群，架着沈玥往那人溃逃的方向追去。

“谢瑾之，你能不能把我放下？！”沈玥可以理解谢瑾之想要抓贼人的心情，可为啥要带上她一个病号。

谢瑾之愣了一下，看着沈玥的目光茫然。

好似也在困惑自己怎么把这个累赘带上了。

“你在这儿等着。”谢瑾之将沈玥瞥下，继续追贼人。

沈玥：“……”

“谢瑾之你回来，你不要把我放在屋顶上！我下不去啊！”

人已经跑远了。

沈玥在屋顶吹了一会子凉风，下边已经站了一堆看热闹的妇人小孩。

“这女娃娃怎么跑到屋顶上去了？”

“不知道撒，她一边手不是打着木板架子，只有一只手是怎么上去的？”

沈玥恨恨的磨牙。

谢瑾之这个混蛋！

最后是小将军洛孤辰在众人的围观下将沈玥从屋顶上抱了下来。

“多谢小将军。”沈玥臭着脸，不过不是针对洛孤辰，而是针对谢瑾之。

这个仇她记下了！

不让谢瑾之付出代价，她就不叫沈玥！

“表小姐。”洛孤辰让沈玥坐在马上，自己牵着引绳走在前边，他身量很笔挺，“上上次，多谢表小姐。上次的事情，是我等护卫不周。”

“我家那个逆子要是有你一半有礼懂事多好。”沈玥幽幽道。

她声音不大，洛孤辰没有听清。

他扭头看沈玥，却见沈玥盯着街边摊贩上的花环出神。

洛孤辰买了一个粉夹蓝的花环递给沈玥，“表小姐，这个花环送给你，就当做是谢礼与歉礼。”

沈玥接过花环瞧了又瞧，这才戴在头上。

“好看吗？”她微微歪头，好让洛孤辰看得更清楚。

洛孤辰怔了怔，脱口而出：“好看，花环好看，人更好看。”

说完这话，他才反应过来，“表小姐，我不是故意要冒犯你，我只是……”

沈玥打断他，“这没什么。”

从京城离开后，她就被各种打击。如今洛孤辰却夸她好看，这说明她也不是太差嘛！

“咱们回去吧。”

两人一马，踱着回到学堂。

学堂早已开课，骆清河今日闲暇，便充当学堂夫子，教授来求学的孩子们。

沈玥被洛孤辰扶着下马的时候，正好被带着两个孩子出来的骆清河瞧见。

在沈玥与他打招呼之前，这人冷哼一声，又带着孩子们回课室去了。

“表小姐？”洛孤辰见沈玥站着不动，困惑的喊了她一声。

沈玥看向他。

“表小姐若是无聊，我可以带表小姐出去走一走，散散心。”

“明日再说吧，今日我乏了。”

谢瑾之这一走，一夜都没有回来。

沈玥本来还想找人算账，也只能暂时罢休。

第二天一早，就有人来拍门。

“谁啊？”沈玥打着哈欠问道。

“表小姐，是我，洛孤辰。”洛孤辰声音清亮，“表小姐今日想出去散心吗？”

本来沈玥是不想的，可是都被洛孤辰叫醒了。

她伸着懒腰道，“等我一下。”

整日窝在屋子里，沈玥也觉得无趣。

边城风光无限好，洛孤辰不愧是戎装多年的人，他特意带沈玥骑马，“马上看边城的风光，才最有意思。”

两人纵马而行，绕着边城跑了一圈。

沈玥许久没有这么痛快了，她的声音融入风中，字字句句都透露着自由：“小将军，多谢你。”

“表小姐，前面就是军营了，可要进去瞧瞧？”

“去看看叔父。”

谢明堂不在营帐中，可谢瑾之却在。

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不过却是睁着眼睛的。

“谢瑾之，你也有今天？”沈玥笑得那叫一个猖狂，她问洛孤辰，“军营里有没有笔墨？”

洛孤辰点了点头，“表小姐要笔墨做什么？”

“山人自有妙用。”沈玥坏笑着瞥谢瑾之。

洛孤辰向外走，“请表小姐稍等。”

“帮我解开穴道。”洛孤辰走后，谢瑾之才开口说话。

沈玥啧啧两手，抱臂看他。

“谁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将我们将军府大少爷的穴道点上啊。”

谢瑾之面无表情，“李妙华。”

只三个字，就让沈玥心闷气短。

她闭上眼睛，语速飞快：“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李妙华远在京城，而他们却在大楚领土最北端的边城，谢瑾之就是想告状，也得等他回去。

沈玥再三斟酌，痛定思痛，“你要对我不利，倒不如我趁你现在动不了，将你解决了。”

“你瞧瞧，人我都支开了。”

沈玥说完，都想给自己鼓掌了。

这主意是真不错。

“你大可试试。”

谢瑾之语气里甚至带有一丝丝挑衅。

“你以为我不敢？”沈玥觉得自己被蔑视了。

“我可没有这么说。”

沈玥眯了眯眼，手摸向自己的袖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