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悟的眼睛看了半响，确认并不像说谎之后，海拉轻笑道：“好吧，我同意你的提议了，不过友情提示一下，根据之前和我合作的人的说法，外面的广场现在恐怕已经岌岌可危了，奉劝你赶紧解开‘游戏’的好。”

悟脸色微微一变：“原来如此，我明白了，还是赶紧前往世界树吧。”

驾驭着疾风的魔法，希尔芙好奇道：“为什么要前往世界树？”

“弗雷的‘雷瓦汀’，虽然确实是声名赫赫的神器，然而最多只是和‘雷神之锤’相同等级，即便是真的送回战场，也不足以改变战局。而我们要去找的，是真正的‘胜利之剑’。”

“真正的‘胜利之剑’？”

“我之前和希尔芙小姐说过吧，在这场‘神位纷争’之中会出现你们‘精灵’所丢失的‘生命之树’的枝桠。”

“而‘胜利之剑’也有着另一个称呼——破灭之枝。”

有着海拉的帮助，之前干扰悟几人的狼群和巨人都不再敢于接近，大约一个时辰后，悟几人终于来到了世界树的周围。

然而还未等几人露出喜色，庞大至极的身躯已然携着狂风轰然落地，矗立于几人的面前，健硕的双足、足以遮蔽日月的翅膀，以及闪烁着寒光的利爪，无一不展现着威严与强大。

“破灭之龙——尼德霍格。”悟轻语道。

而它的头顶，一截宛如龙角的树枝闪烁着灰黑色的光芒，见到树枝的希尔芙露出了喜色：“悟先生！”

悟目不转睛地盯着黑龙：“看来是没错了。”

“怎么样？需要我出手吗？”海拉轻笑道，“虽然不是本体，但是对你们人类而言，也是不可能战胜的对手呢。”

悟微微一笑，刚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希尔芙拦住了：“悟先生几人的实力确实不凡，然而却不适合对付这种体系的怪物，一路跟随悟先生几人没有帮上什么忙，这里就让我来吧。”

镜虽然皱了皱眉头，但也并未说些什么，希尔芙说的没错，无论是悟还是自己，都是守有余而攻不足，确实没有什么好的手段来伤害到这种体型庞大的对手，要不然的话在开始的时候就不会被巨蛇搞得那么狼狈。

宛如歌唱一般，希尔芙有节律地吟奏着晦涩的咒语，闪烁的符文在她的身旁浮现着，而黑龙似乎完全没有先行进攻或者防御的意思，似乎饶有兴趣地盯着希尔芙。

数道巨型的龙卷风以黑龙为中心从四面八方席卷过来，那是堪比天灾的魔法，这一刻，悟几人才感受到了希尔芙的恐怖实力，即使是作为神明的海拉，都露出了赞许的表情。

“虽说能猜到作为‘精灵族’的希尔芙小姐一定很强，但是没想到能使出这种接近‘神使’等级的魔法。”羽依呆呆地看着吟诵咒语的希尔芙，喃喃自语道。

然而即便是如此恐怖的魔法，却在黑龙轻轻振翅之下，消失殆尽。

希尔芙的脸色有些苍白，再度举起了魔杖，然而黑龙却缓缓低下了头，宛如讨食的小猫咪一般，向着悟露出了讨好的神色。

悟突然身影一颤，随后张口吐出了一口浓郁的鲜血。

而黑龙则是露出了拟人化的喜色，灰色的光芒将悟吐出的鲜血尽数收走后，黑龙头上的树枝宛如回礼一般，静静地浮在了悟几人的面前，黑龙的身影变得逐渐虚幻起来，直至消失不见。

此时即使是海拉，脸色也古怪至极地问道：“怎么回事？”

悟苦笑着摆了摆手道，“别问我，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

唯有变装成希尔芙模样的镜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小子，我可要提醒你一句，虽然这根树枝确实蕴含了不小魔力的样子，然而你等并非它原来的主人，难以发挥出它的全部力量，单凭这个就想要对付我的‘父兄’不过是痴心妄想。”小女孩模样的海拉并未继续追问下去，而是似乎有些善意地提醒道，作为亲人的她对自己父兄的恐怖之处再了解不过了，仅仅想通过一件“神器”来对抗他们几乎可以说是自寻死路。

“这点我自然明白。”悟轻笑道，“因此我们还需要另一位神明的帮助。”

“哦？”海拉双手环抱着，饶有兴趣地问道，“莫说你口中的神明是否真的有扭转乾坤之能，即便真的有，在整个阿斯加德都沦陷的情况下，你又如何找到他呢？”

“没关系。”悟神秘一笑，“我们之所以要来世界树，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那位女神现在应该还在中庭才对。”

“还在中庭的女神？”海拉皱了皱眉头，“喂，小子，你说的该不会是那个狐狸精吧。”

“如果说除了雷万汀的原主人，光明与丰饶之神弗雷以外，还有人能发挥出这把‘胜利之剑’的权能的话，除了那位弗雷的胞妹，爱与生育之神——芙蕾雅以外，可以说不作他想。”

“哼，就她也配称作是爱神，不过是个下三滥罢了。“海拉似乎与悟口中之人有所过节，轻哼了一声道。

悟微微一笑道：“对于这位爱神的风评暂且不论，然而毕竟还兼为战神与魔法之神，实力绝对是毋庸置疑的，况且色斯灵尼尔深宫中应该也有着相当数量的英灵，也算是不小的助力。”

“毕竟是被阿萨神族用矛和火焰攻击过数次都难以杀死的女人，如果是手持着这把神器的话，大概真的会起到一些作用吧。”虽然对其人品有所不满，然而海拉也不得不承认这位爱神的确实力不凡。

沿着世界树的根茎，悟几人下降到了属于中庭的部分，此时的中庭已经完全被白雪覆盖住，“芬布尔之冬”所带来的无尽黑暗与寒冷笼罩住了整个中庭的表面。借助着希尔芙的魔法，几人在离地面数尺的高处飞速前行着。然而每隔一段距离，令人毛骨悚然的尸骨与血液都向他们展示着此时的中庭已经宛如地狱一般。

“阿萨神族所创造的人类，也不过如此而已。”不知怀着怎样的心情，小女孩模样的海拉突然开口道。

无论是她，还是悟几人，都清楚的知道。如神话一般，被“芬布尔之冬”所席卷的中庭，是罪恶的根源之一，没有了阳光，没有了春天，没有了希望。

多数的人性难以接受住这般残酷的考验，于是强者蚕食弱者，暴力欺侮温和，父子反目成仇，兄弟举刃相向。光明之时，人被压抑住的黑暗肆虐于每个角落。

如使人之所欲莫甚于生，则凡可以得生者何不用也？使人之所恶莫甚于死，则凡可以辟患者何不为也？

即便有心争论，这一刻，同为人类的悟几人也难以开口反驳。

“海拉小姐所在的尼福尔海姆是什么样子的呢？”沉默了许久，变装成希尔芙的镜忽然开口问道。

“……”小女孩模样的海拉露出了一丝痛苦之色，“抱歉，虽然想告诉你，但是我已经不记得了。”

虽然在“诸神的黄昏”中保全了性命，然而伴随着北欧诸神的毁灭，北欧神话也走向了终点，由各个神话体系的神明共建出的“奥德”，是诸神的归宿，即便是属于神明的海拉，也没有权力私自离开奥德，回到那个曾经的地方看一看。

在不出意外的情况下，神明的寿命是无穷无尽的。自己到底在奥德呆了多久呢，海拉自己也不清楚了，亲友也好、故土也罢，她本该是个受人唾弃、歌颂邪恶的死神，然而自从数年前的意外发生后，依附到了此时的小女孩躯体上后，她逐渐变得如同人类一般念旧起来。

哪怕是一眼也好，虽然是自出生起再未见过的父兄与姐姐，虽然是即便是恭维也难以称得上美丽的“冥土”，但是她还是渴望着再见一面。或许，会冒着与整个“奥德”为敌的风险也要救下这副身体的姐姐，也是这个原因吧。

连自己都并未察觉的，小女孩模样的海拉露出了一丝人类的情感，那是名为“悲伤”的情感。

“没关系的。”温和的声音这样回应道。

“唉？”小女孩模样的海拉微微一愣。

“因为，虽然没有亲眼看见，但是能让海拉小姐露出这般表情的地方，一定很美吧。”明明是面对着不知存活了多久的神明，镜却像是用哄着孩子的语气温柔道。

自从海拉掌握了躯体后一直威严满满的小女孩，第一次露出了如同之前在英灵殿一般的可爱笑容，微微欠了欠身子，幼小的躯体显露出女王般的优雅与高贵：“我，冥界女王、死亡女神——海拉，代表整个尼福尔海姆感谢您的赞誉。”

那并非如同中庭或神界一般，被世界树所祝福着的世界，那里从未有过鲜花与生灵，同时也没有日月与四季，甚至连喜怒哀乐都不曾有过。未被挑选入英灵殿的幽魂一边游荡一边诅咒着，发出恐怖的哀嚎，狰狞的地狱犬加姆在一旁露出满是鲜血的尖牙，移动的及其缓慢的男女仆人将不堪的食物摆放在桌子上，除此之外，再无能够交流的生物。

若是换作一个见识过美好的人或者神来代替海拉的话，必定不久后就会发疯吧。然而海拉不会，她从未见过太阳，也从未见过鲜花，自从出生后便一直呆在尼福尔海姆的她，将一切都当作稀松平常。

世界一直都只剩黑暗的人，怎么会惧怕黑暗？

与只接收“最强者英灵”的阿萨神族不同，无论是杀人犯亦或者是被杀者，无论是因饥饿而死亦或者是因疾病而死，都会来到尼福尔海姆。它们多数都已经变成毫无意识的幽魂，然而有极少数的，会残留着些许生前的记忆。它们向海拉叙述着阳光和花朵的美好，从它们的眼睛里，海拉看到了自己从未有过的东西，名为——希望的东西。

她从未希冀过任何事物，或者可以说她根本不知道希冀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但她突然有了一种冲动，要是有一天，能让整个尼福尔海姆也充满了阳光和鲜花，该会是多么美好的事情。

然而她并不知晓该如何去做，直到有一天，一缕阳光照亮了整个尼福尔海姆，那是一个散发着万丈光芒的灵魂，耀眼而温暖，那是光明之神——巴德尔的灵魂……为了留下这个灵魂，即便与那位神王奥丁翻脸也在所不惜。神王震怒，然而在尼福尔海姆，即便是手持永恒之枪——冈格尼尔，奥丁也难以威胁到海拉。但是这样是不行的，等到奥丁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尼福尔海姆绝对挡不住这位神王的怒火。于是，之前帮助神王奥丁一起制作英灵战士的海拉，再次站回了自己的父兄一边，只要将诸神都毁灭掉，自然也就不用担心第一次出现在尼福尔海姆的太阳会被夺回。

“我说怎么会闻到一股腐烂的气味，这不是我们的冥界女王——海拉阁下吗？怎么，你们已经攻占了阿斯加德不成？”妩媚的声音从一旁传来，打断了海拉的思绪。

小女孩模样的海拉眼神微微一凝：“芙蕾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