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假的日子总是过的很快,年初七之后,顾川澜就得回公司上班了,留下江糯一个人,每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没事儿就楼上楼下闲熘达。
开学的日子是正月十五元宵节后,江糯肚子里的崽崽已经八个多月了,距离预产期只剩下一个月,她无法按时返校,只能暂时请了长假。
在家养胎的日子,无聊得很,江糯又开始重操旧业进行直播了。
顾川澜严格给她规定了,每天最多只能直播一个小时。
江糯抗争无效,被迫妥协。
第一场直播的内容,就是编故事骂顾川澜。
在江糯的故事里,顾川澜变成了一毛不拔的上司,变成了走街串巷,拎着尼龙口袋收废品的废品站老板。还变成了娶不到媳妇儿,满嘴黄牙的屠夫。
粉丝们第二天点进直播间,发现主播把脖子裹得严严实实,甚至连下巴都埋在围巾里没露出来。
问她怎么回事,江糯一直解释是被蚊子咬了。
可大冬天并没有蚊子,而且她的声音还是哑的。
随着气温的逐渐升高,别墅里开了一个冬季的中央空调终于可以歇口气了。
因为怀孕的原因,江糯的体温比一般人稍微要高些。
被顾川澜强行裹在厚厚羽绒被里睡觉的她,一到半夜就开始踹被子。
两条腿乱蹬,自己不醒,倒是把睡在旁边的顾川澜给踹醒了。
每天深夜,顾川澜都会被踹醒好几次,无奈地将闹腾的小家伙抱进怀里,重新裹好被子。
转眼,入了春,枝头抽出新芽儿。
江糯又多了个打发时间的爱好,站在卧室的阳台上,逗外面那棵大树上做窝的麻雀。
顾川澜每次进屋,都会发现她不好好穿衣服,羊绒睡衣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露出大半个肩膀。
肚皮的位置,衣服也往上翻了起来。
顾川澜每次都很无奈,冷着脸过去帮她把衣服整理好。然后,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只要这样,江糯就会知道他生气了,会立刻追上去撒娇道歉,保证会好好穿衣服。
卧室房门被推开的时候,江糯正趴在阳台栏杆上,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摇摇欲坠。
顾川澜看得心惊肉跳,疾步过去,一把将她拽进怀里,声音极冷,"怎么这么不听话,那么危险的动作也敢做,万一掉下去怎么办?"
以往若是顾川澜黑脸,江糯就会立马软软地道歉。
但她今天没出声,脑袋埋在男人的胸膛上,手指紧紧抓着她的衣服。
顾川澜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急忙将她的小脸儿捞出去。
江糯咬着唇,脸上都是汗,脸色惨白惨白的,四肢虚弱无力的往顾川澜身上倒去。
“宝贝儿。”顾川澜立马就急了,一把将她抱起来。
江糯蜷在他怀里,揪着他的衣服,痛苦地呓语,“疼,老公我疼。"
顾川澜身形一震,眼眶泛出猩红,压抑克制着汹涌的情绪,竭力温柔地安抚道:“宝宝乖,很快到医院就不疼了。"
距离预产期还有半个月,江糯突发阵痛。
顾川澜抱着她,几乎是跑下楼的,浑身的悍戾爆发。赶来的司机差点儿被这赫人的气势,吓得当场跪下。
司机忍着冷汗淋漓的恐惧,把普通轿车开出了越野车的架势,一路上闯了不少红灯。
肚子疼得厉害,江糯窝在顾川澜怀里,难受极了。
对抱着自己,不让自己乱动的男人又踢又打。
顾川澜很快挂了彩,脸和脖子上都被挠出了血痕。
他没有皱一下眉,依旧紧抱着怀里痛得蜷缩成一团的小家伙,恨不得把所有的疼痛都转移到自己身上。
司机驾车抵达医院,刚刚停稳,事先已经准备好的医生和护士立马冲上前,准备将孕妇放在担架上。
可江糯一直抱着顾川澜的腰不放,谁也拽不开。
顾川澜抱着江糯一路从医院大门冲到急诊室门口,又俯身在她耳边说了很多安抚的话,江糯才渐渐松开自己攥得发白的手指。
江糯被推进了急诊室,冰冷的隔离门关上,顾川澜被阻挡在了外面。
门上的刺目的红灯亮起,手术开始进行。
一个幼小的生命,正在拼劲儿的要脱离妈妈的身体,来到这个世界。
不知,还会闹腾多久,让江糯遭多少罪。
门外,同样第一次做父亲的顾川澜,正在焦急地等待着。
一颗绿芽从泥地里破土而出,摆动着脆嫩的两瓣枝叶,迎向清晨的第一缕朝阳。
病房里很安静,落针可闻。
顾川澜守在床边,一夜未眠。
胡茬从坚韧的下巴表皮里钻出来,在英俊的面庞上耀武扬威着。
护士推门而入时,顾川澜保持着嵴背半躬的姿势,紧握着江糯的手,像凋塑般连眼皮都未动一下。
嘴唇动了动,护士本想说几句安慰的话。
见家属的视线一直定格在病人脸上,一秒也未曾挪开过,终究还是将话重新咽回了肚子里,什么都没说。
她往悬在半空的玻璃药瓶里添加完消炎药,放轻脚步,如来时一般,沉默地离开了。
江糯躺在床上安静的睡着,她还不知道今天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大晴天,也不知道在她肚子里待了九个月的宝宝,已经移入了医院的保温箱里。
也不知道,她爱的男人守在床边,已经一夜未合眼。
陆寒是和白霆一起到的医院,两人被拦在门外,不准进病房。
顾川澜带着满脸的沧桑和疲惫出现在面前时,两人都吓一跳。相识数十载,他们从未见过顾川澜如此颓废的模样。
“你去见过你们的孩子吗?"陆寒从盒子摸出一支烟递给他,“我刚和白霆去见过了,长的挺可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