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送会是在一家叫名爵”的KTV举行的,其他人江糯也不认识了,跨进包厢不久就后悔了,早知道应该把周墨一起拉来的,至少还有个说话的人。
江糯坐在角落里,捧着杯橙汁慢慢喝。手机放在膝盖上,顾川澜发来的信息不断跳出来。
男人查岗似的,问题一个接一个,甚至连聚会上有多少男生和女生都问出来了,江糯觉得有些好笑。
在顾川澜眼中,她好像是一个香饽饽,随时随地都能被人叼走似的。
事实好的确也是这样,期间不少人过来找江糯搭话,男的女的都有,她兴致缺缺,又有些困乏,别人说十几句话,她才慢吞吞地回一句。
看出她没那个意思,其他人也不自讨没趣,没坐几秒就走了。
江糯杯子里的橙汁快见底的时候,秦子凡带着一身酒气坐在了她旁边,像是喝醉了,说话颠三倒四的,令人听不懂。
“小糯,我真的很羡慕你。在这世界上,能两情相悦的人不多。"秦子凡的心情似乎不怎么好,端着酒杯咕冬咕冬往嘴巴里灌。
江糯看着,不知道该不该阻止。
一段感情的结束,总是令人惆怅的。
欢送会接近尾声时,已经快到十二点了。江糯提前给顾川澜打了电话,发送了自己的位置,让司机来接。
一行人走出包厢,站在大堂里,等着结完账一起走。
陆寒和朋友从大门进来的时候,江糯正靠着墙壁发呆,一道阴影猝不及防笼罩,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壁冬了。
江糯被吓一跳,眼皮惊惶抬起。
手臂撑在右侧的秦子凡,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别出声,帮我个忙。”
两人所在的位置比较靠里,是墙壁的拐角处,从陆寒的位置看过去,只能看见秦子凡高挑精干的后背,怀里圈着一个人,像是在接吻。
那人的脸被挡住,看不清样貌,陆寒只能看见她身上穿的白色羽绒服,宽松蓬大,像只小企鹅。
脖子上还戴着条红围巾,鲜艳漂亮。
陆寒的脸色随即沉下去,还未发作,就被朋友拉走了。
这只是一个插曲,江糯刚准备问什么忙,秦子凡就放开了他,温和地笑着和她说了句谢谢。
江糯一头雾水,随后懵懵懂懂地坐进车里,被司机接回了医院。
周四上午没课,江糯舒舒服服睡了个懒觉。
陆寒来医院探望顾川澜之际,她刚好拎着包准备去学校。
一推门,两人差点儿撞上。
江糯赶时间,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独留陆寒一个人站在原地,看着她身上的白色羽绒服和红围巾发愣。
刚到学校不久,绵绵细雨突然降下,江糯坐在教室里,手撑着脑袋发呆,心里猜想顾川澜此刻在做什么。
医院病房里,顾川澜和陆寒分别靠在窗户两侧的墙壁上,聆听着外面细细的雨声。
两人沉缓的交流响起,先是陆寒的声音。
“你头上有点儿绿。”
“你也是。”
冬日的绵绵细雨并不长久,在最后一节课结束的时候,雨滴也跟着停歇。
地上湿漉漉的,积了一滩又一滩的水。
周墨像变魔术似的,从桌肚里抱出一个篮球,邀请江糯一起去球场。
江糯觉得她有点儿憨,地面湿成那样,都没浇灭她打篮球的热情,揶揄几句之后拒绝了。
教室里的人陆陆续续离开,江糯在座位上坐了会儿,才起身收拾书本。
医院里无聊得很,这两天姓顾的男人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总是喜欢抱着她亲,亲的她一脖子都是痕迹,还消不掉。
害得她连上课都还裹着厚厚的围巾,不敢摘下,生怕被别人发现端倪。
许是天气寒凉,又临近期末,教学楼里冷冷清清的,大家都一窝蜂去有空调的图书馆复习去了。
江糯拎着本书,不紧不慢地走出教室。
走廊里有几个人在打闹,推搡间不经意撞掉了她手里的书。
快六个月的孕肚,已经隆起明显,像是在毛衣里藏了个打满气的皮球,又被蓬松的羽绒服遮盖住,不显丝毫痕迹。
除此之外,江糯其他部位依旧纤细,看不出孕像。两条腿又细又长,被黑色的休闲裤包裹住。
撞掉他书的人和朋友打打闹闹地走远了,江糯试了几次,都未能弯下腰。
她想了个办法,准备侧身蹲下去捡,一只瘦骨嶙峋的手突然在视线里,抢在她面前捡起了书。
江糯膝盖刚曲到一半,扶着墙壁站起来。
“你过的还挺好,胖得都弯不下腰了?"江慈笑着把书递过去,眼含深意地看了她的腹部一眼,"你穿这么厚,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在衣服里藏了个什么大宝贝儿呢。"
垂搭在身侧的手指蜷了蜷,江糯抑制住抬手去护肚子的冲动,靠着墙壁没动。
若不是江慈突然出现,她都快忘记有这么个人了。
江慈现在的模样,与以前不太一样,像是遭受过残酷的折磨,整个人瘦脱了相。眼窝深陷,颧骨高高凸起,眼球呈现颓败的灰色,头发乱糟糟的。
一身陈旧的衣裳,像是挂在身上的破布。彷佛布料之下的不是有血有肉的躯体,而是一具骷髅。
江糯后背贴着墙体,心中骇然,警惕地看着她。
骨瘦嶙峋的脸透着可怕,笑起来更是渗人。江慈像是丝毫没觉得自己有多难看,嘴角咧得越来越大,都快咧到耳后根了。
“其实我也不想来找你的,但我不来找你,我就活不了。"江慈桀桀笑了两声,表情古怪至极,她手里还抓着刚捡起来的课本,往面前递了递,“你的书,不要了?"
江糯觉得她精神失常了,无论是说话的语气还是眼神,都很不像正常人。
走廊里空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江糯悄然观察着,如果打起来,她不一定会输。
但前提是,江慈身上没有致命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