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笙怀抱着锁魂棒,厉鬼不敢靠近,只得绕开玖笙不断地攻击撑篙的慕老板。
一时间,慕老板的脸上、背上、腿上全是汩汩冒血的伤口,但他却什么也顾不得了,奋力地撑着竹篙。
眼看河水漫过小腿,越发窜得快了,突然眼前亮光大盛,一瞬间,黑暗尽散,光芒四射,慕老板用力一撑,同时大喊一声。
“跳!”
一听此言,玖笙银牙一咬,一把将纸鹤护在怀里,毫不犹豫地跟着慕老板的身影跳了下去。
在跳下去的一瞬间,玖笙看见那只破败的船只被无数只厉鬼的白骨爪一把拖回峡谷口,瞬间撕得粉碎,只觉心头一阵庆幸,而那些企图伸出峡谷来抓两人的恶鬼,一触到白茫茫的亮光,便如潮水般纷纷退散。
下一秒,玖笙只觉身子一轻,浑身陷入白茫茫的光亮之中,什么也看不见,只听见耳边传来风穿过树林和草木传来的声音。
“扑通……”
传来两声落水声响,玖笙从水底冒出头来,焦急地搜寻慕老板的身影,只见慕老板正在不远处唤着她的名字。
两人用尽全力朝彼此游去,却发现这里的水浅得完全可以直立行走。
片刻后,两人终于再一次握住了对方的手,都是充满了劫后重生的喜悦。
只见慕老板原本完好如新的衣衫,被抓破了好几处,留下深深浅浅的鬼爪印,脸上好不容易痊愈的伤痕再次被抓破,惨不忍睹。
只见他周遭的河水都被他的伤口染成了淡淡的水红色,玖笙看得有些心疼。
“别动,让我给包扎……”
玖笙抓住慕老板的手臂,随手撕下一条裙边,就要帮他包扎伤口。
慕老板看着她焦急的神色,突然灿烂一笑,低声道,“傻瓜……”
玖笙低头一看,河水倒影出的自己,披头散发,小腿被锋利的石头划破,还汩汩冒着血呢,好像也好不到哪里去。
两人相视一望,不由被彼此的狼狈不堪的模样逗得哈哈大笑。
笑过之后,慕老板突然问道。
“纸鹤呢?”
玖笙瞬间吓得花容失色,压根来不及回答,一把扒开自己胸前的衣裳,掏出奄奄一息的纸鹤。
只见纸鹤的全身上下被河水湿透了,软哒哒地搭在玖笙的手掌中,连摆动一下翅膀都困难得不得了。
“乖,快醒醒!”
玖笙贴在纸鹤的耳边,轻声喊道,只见纸鹤还是一动不动,一丝生命迹象都没有。
玖笙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更不敢用指头拨动它,生怕它因为自己的失误,命丧于此。
“不用担心,它又不用呼吸,压根就不怕水,拿在火底下烤烤就好了……”
慕老板此言一出,果然有威力,先前一动不动的小脑袋奋力地挣扎了两下,连忙喊道,
“别,别,别用,火,晒晒,太阳,就好……”
呱呱的小狗声,虽然虚弱,却急促有力,玖笙松了一口气,摸着它的小脑袋,甚至愧疚。
慕老板咧嘴一笑,心中暗笑,小样儿,翅膀硬了,敢在我面前装,看你能逃得过我的火眼金睛。不知为何,纸鹤像是突然通了灵性,有了自己的思想一样,竟处处和慕老板较劲,不过慕老板反倒觉得有趣,乐于奉陪。
纸鹤在慕老板温暖的笑容中耷拉下脑袋,愤愤不甘。
“看,彩虹……”
只听玖笙欢喜叫道,纤细的手指指着不远处的空中。
一道绚丽的七色彩虹遥遥挂在河面上方的空中,大得几乎横跨了整个河面,远远望去真的像一道门。
只不过门里门外都是缓缓流淌望不到边际的流水,压根看不到半点魔界的影子。
“这就是传说中的彩虹浮空门?魔界入口?”
玖笙童心大发,捧着尚不能自由飞翔的纸鹤,在七色浮空门下来回穿梭了好几次,玩得是不亦乐乎。
慕老板点点头,掏出乾坤袋,从里面找出七色扣门符,幸得慕老板事先有准备,将所有的法宝都装在有防水设计的乾坤袋里,否则,只怕所有的符文都像纸鹤一样,得先晒晒太阳才能使用。
玖笙鞠了一捧水,朝着彩虹的方向抛去,只见晶莹剔透的水珠在坠落的途中,经过彩虹浮空门的那一刹那,映射出更加绚丽多彩的光芒,那一刹那的美,真是玖笙活了千年也不曾多见的美,玖笙不由感叹道,“他们都说魔界有多恐怖多黑暗,但我看,不尽然啊,你瞧这里多美……”
慕老板将七色符咒点燃,轻轻抛入空中,回答道:
“这世间诸事向来不可看表象,很多事情,只有自己亲身经历过了,才知其中黑白曲直,或许,这次你能看到一个和别人完全不一样的魔界,也未可得知……”
只见燃动的符文一触到七色的彩虹,两者的七色光芒一一印对,像是对上了密码的浮动锁,只听哗啦一声,七色彩虹的光芒汇聚于河面之上,光芒的尽头,河水纷纷让道,从中破开形成了一道大道,七色的水珠在大道上跳动飞舞,像是迎接客人的司仪。
玖笙握着慕老板伸出的手,捧着纸鹤,跟着跳动的七色水珠缓缓踏上了通往魔界的大道。
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大道尽头,只见白光一闪,河水瞬间填满大道,一切恢复先前的模样,像是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那道七色彩虹也淡淡消失不见,悬挂在空中,在河光水色的映衬下,若隐若现,等待着下一个开启七色密码的人到来。
眼前白光一闪,两人瞬间到了一条春意盎然的河畔上,只见柳絮纷飞,春风拂面,实在是惬意得让人有些不敢相信。
慕老板掏出路西给出的资料,一一比对,压根就没有这样一个地方。
这里更像是玖笙前世记忆里的西湖河畔,望着满河岸的垂柳依依,玖笙突然被自己的这个感觉吓了一大跳。
突然,只听河畔传来一阵熟悉的粗犷歌声。
“西湖美景三月天呐,春雨如酒柳如烟勒……”
河畔再次划来了一叶扁舟,停在两人最近的河岸边。
经过刚才那一场经历,两人对扁舟莫名有些抗拒,不由后退了两步。
果不其然,身着蓑衣的船夫一摘下斗笠,慕老板和玖笙皆脸色大变,再次后退两步。
“小老爷,夫人,这没过一阵儿,就不记得老朽啦?”
只见这船夫满脸胡须,白发苍苍,不是刚才被厉鬼拖入谷底的船家,还能是谁?
“你没死?”玖笙像是被纸鹤的胆小给传染了,向来的淡定抛诸于九霄云去了,问话的声音止不住地发颤,小腿上被厉鬼划破的伤口又在隐隐作痛。
“瞧夫人这话说得,小人不但没死,还活得好好的,不然谁来带你们游湖呀?”
船夫面色红润,先前的耳聋也不药而愈,还真是神奇。
“敢情你先前的落难都是事先设计好的?你既然知道逃跑的方法,还将我们扔给厉鬼,独自逃命?”
慕老板一眼就看穿了他的谎言,忍不住多问了两句。
“小老爷,这你可就冤枉死人了,那一线天又名百鬼谷,那里面的厉鬼都是个顶个要命啊,要不是老朽腿脚还算利索,跑得够快,只怕早被他们撕成渣渣都不剩了……老朽接你们这一单,可说是冒着生命危险来的,但给的钱只管划船,不管其他的,老朽心善,还搭了根船篙给你,你倒好,还反过来埋怨我……老朽这回还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啰……”
老船夫不由拉起衣角,假装拭眼泪,一副比窦娥还冤的架势。
慕老板这才明白,难怪那船篙不偏不倚落在他够得到的地方,原来一切都是这船夫事先算计好的。
不知这是不是路西的安排,到底又存了什么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