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弗莱斯·古里斯丹特,
于联合224年3月,安格尔苏斯
我恨许多东西——许多。在我想到这一点的时候,如果硬要我挑出一个最恨的出来,那些肉芽般粉红色地滋生着的各种名词却都不声不响地消失了,竟然想不出一个所谓可以恨的东西。但是你只要提出什么,不管是什么也好,可以确信——我恨它。
有些时候这个问题可能会变得稍微简单一点;这可能只是关于自己的,我的精神与我的思维,我漂浮不定的、难以聚拢成为一团的状态。这团粘稠的线状物就这样漂浮在水中,包围着水又被水所包围;浸透着水,水却又无法浸入它。随着飞轮的旋转它变得愈发脆弱,却又愈发坚韧。这种无止境的、令人讨厌的旋转只关乎一个字——恨。可以确确实实地明白的是,我对这种没有固定形态的粘稠物充满了厌恶。睁开眼睛时我会怀疑自己看到的这些东西是否是幻觉?或者说是否是往年的映像?又或者——我从来就没有从自己一手制造的灾难中醒来?这些都值得确认——我却再也不想那么做了。
新的意识,一种可怕的、简直不敢相信是自己的意识慢慢地被自己所注意——渐渐地变得难以可以忽略。总有这么一种状态,使得对某种东西的刻意忽略渐渐地变成了日复一日的自我暗示。这时候你就需要正视它,确认它——并且承认它已经成为了你根深蒂固的一部分,想要根除它的一切努力都必定是白费功夫。于是持续的忍受终归是成为了潜在的爆炸物,使自己逐渐痛苦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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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合依靠什么而运行?
汉弗莱斯·古里斯丹特,
联合224年
“人类的结合体就是靠这些因素和关系联结起来和维系着的……构成社会生活的因素,或者是我们的本质,物质上和精神上的特点和要求,或者是这些特点的要求与外界和其他人(即社会)相配合而产生的意图和目标,最后,或者是人们为达到自己的目标和意图而相互发生的关系。根据它们的起源,这些因素中有的可以认为是简单的,或者原始的,有的是派生的,是许多简单因素发生共同作用后在第二次或以后几次形成的。按照人的基本特点和要求……”
对于史前文献的研读可以说在某种程度上是徒劳无功的。试图理解史前时代本身就是一件从很多方面来讲都是不太可能的事情。对于某种场景完全无法理解或者用另一种联合的方式理解的情况……对于整体的研读可以说是极其有害的。某些时候,缺少关键的思维方式和理解方式简直是致命的。用联合的方式理解本身就是一种投机取巧和极不负责任的做法……对于这件事情本身意义的怀疑也是常有的,如同呼吸一样经常而普遍。
之前对于联合的社会状态与史前社会状态的异常之处可能已经得到了解释:这就是“结合体”与“联合”的区别;也是这两种可以说是无法相比的社会状态中生存着的成员的根本差异。史前那些较难理解的社会概念往往都是由各种各样的社会关系构成的;这些关系的二次重合或者三次重合才是史前社会之所以形成、维系、发展和斗争,以致最终陷入灭亡的关键因素。通过这些看似复杂其实原理大致相同的社会关系……史前社会形成了它独有的矛盾体系,以及它自身的存在状态;“结合体”既是史前社会的社会关系状态,同时也的确是史前社会运行着的全部。人的一次结合成为了二次结合的基础,又在二次结合上叠加了无数次结合的可能性。这些结合运转的过程,即是史前社会整个的发展和斗争史。这个过程浸透了“史前人类”这个生物物种的全部的血与思维……
针对一个客体的理解很容易使这个尝试理解的主体陷入一种迷乱的状态;也就是对于他的存在现实的怀疑。史前的社会状态在某个时刻终结了;这个时刻并不是二十年战争中决定胜负的某一天……事实上二十年战争本身,是这种生物演化状态的最高潮而非终结;这个时刻也并非迪瓦斯安坦格勒斯会议或者塞波托斯联合大会中,最终决议法案生效的那一刻……它是什么时候到来的,我们并不会知道。这个过渡是神秘的,带有一种宿命的、终结的色彩,那是史前所谓的“人类”作为生物演化的终极的、足以称颂的产物的最后的消逝。这种社会心态的完全消失是两个社会真正的鸿沟:可以说,消失的是整个“人类”,而继承它的血统的是一种全新的主体:只是继承了它,却与它联系甚少的主体。那就是我们:联合的成员。最为壮烈的终末是名为二十年战争的仪式;人的所有过往都在这场盛大的礼炮表演中飞散。新的水灌进了火焰,扑灭着它,稀释着它,黑色的碎片与烟灰由于密度……漂浮在水的表面……那是我们从那个伟大的物种所继承来的。然而火焰却不会再产生,只留下微不足道的余温;这些余温彻底冰冷下来以后,联合就完成了它的彻底替换,也就是这次演化最终的运行模式。那就是我们的这个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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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当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不适应的阵痛会离散成散发磁场的巨云,悬浮在这个刚刚建立不久的大区上;你踩着地面,会感到除了自己以外的所有东西都被吸去,荒芜与苍白的、潮湿的冷,以及一层看不真切的浮尘。但是唯一有意义的不过是破坏;是的,明白这个道理是很难的。我们只需要破坏;而创造是永恒的,是自发的,是思维无法控制和难以衡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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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合的社会关系注定了它不会以结合为社会的基础和运行方式;稍加观察——如果还保存有一些联系思维的能力会更好些——所有人都会发现,联合的运行在某一部分的层面上有它自身清晰的架构。显然,史前社会的本质是结合体的相互叠加作用;这种自不知多么遥远的远古演化而来的原始而有趣的产物是缺乏一个可以作为基准的架构的。但是联合不同……
联合……显然分为联合本身和公民两部分。这就意味着,公民……并不是联合的组成部分,而是联合的派生物;联合本身……可以说是一具经过了设计的价值实现工具。这个价值的实现是通过公民这个主体的;史前社会的特性就在于它本身的价值的实现过程中……主体与客体是尚未分离的;然而联合是一种精确的设计……它存在的意义是作为一部始终保证自己运转的机器,是由人造出来的、控制它的产物,成为实现公民存在意义的机器。它基本的组成部分就是维持它运转的内在零件;义务医院可以说是它的所有特征中最值得注意的一个。
义务医院……的职能,或者不如说是属性——因其从一开始被设计成为联合的基本机关以来,就不被允许有任何松动和变化。因而义务医院在它本身的职能运转上拥有无限的、永恒的权力,有些时候甚至可以被看作联合本身的意志。如果联合存在一个最底层的控制机构的话,那么义务医院可能就是它最重要的一部分;甚至可能就是它的全部。因为它不对联合的任何其他命令负责,只是不变地提供规模无可想象的——关于公民的基本服务。公民每一次都义务医院中走出,而这是一切的.asxs.。新的公民从这里走出,而旧的公民同样是。它的生产机构和供应系统无疑是联合最基本的生产力之一,正是这种超规模的生产力造就的几个基本机构组成了公民层面的所有社会状态——也就是所谓被造就和形成了的意识体系。它完全沉默的特性也造就了所有公民间最基础的平等,也正是这种联合赋予的平等成为了联合社会状态的因素之一……造就了完全扁平化的、不同于史前的社会关系的……真正个体的、没有结合的社会关系。如果谁要忽略义务医院的作用,就真是大错特错了……
……当然,不能否认……联合的行政权力结构也成为了它区别于史前人类社会的显著特点之一。作为一个语汇,“联合”代表的不是一个典型的名词或动词;它代表的是一种至高的概念,代表着本身的绝对权力。原始社会的权力结构频繁变动,以至政治斗争与政治权力变化几乎成为社会表面的全部特征,原因莫过于基于行政权力产生的土壤是人的因素和关系结合起来的结合体这件事情。联合的社会关系情况和本身的特性决定了它不可能具有基于社会成员结合的行政权力。那么它的权力所依靠的,就必然是一种超乎其成员的……机械性质的指挥力量,这股力量为了保持其机体的健康而不断地运动着,这种运动……即为一种典型的扩张。公民在这股绝对的权力结构下实现自身不可置疑的价值,而整个利维坦式的机械体就是联合本身。
这个伟大的创造,继承了史前那个原始而具有生命力的生物种族的血统,是它最后的,也是必然的杰作。寡头集体主义的理论自史前文明的萌芽时代便有其构想;在它产生到消亡的整个所谓文明时代始终贯穿着对于这个理论的实践,但其总是带有一种完全的理想主义色彩。在机械主义兴起的年代,也就是史前文明消亡前的两三百年间,对于它的构想与尝试达到了一个新的高潮。但它们的失败是完全注定的。三个必不可少的因素在史前社会无一存在:成员的性质、社会关系的性质以及权力基础的性质,缺少一个便会使所有局面陷入混乱……何况是缺少三个。最终在因素结合体的混乱条件下成为了政治斗争的无数次借口。但是,只要具有了一个使这三个因素改变的机会,这个创造便会一步一步地完成它的现实性……这便是联合从无到有以至于完全运行起来的过程。这个过程不可能不被称为是伟大的……
PS:emmmmm对这种无限制的拖更感到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