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伽,
于联合347年4月8日,迈特拉,米雅斯尼茨第三大道
有件令人很难堪的事:一个名叫“我是谁”的问题不停地袭击着我。
我是谁?这总得有一些解释才行,否则便会有一种恍然而大彻大悟的被欺骗感,终于明白原来“我”并没有什么存在的意义。要知道这是最重要的事情!
试想,我们做什么事情不依照宇宙内在的规律与理性呢?二二得四,三三得九。因为二二得四,你要的是四,就要把二与二乘在一起。因为三三得九,如果你要的是九,就要把三与三乘在一起。这是人们从宇宙那儿找到的规律,并且要求所有人遵循它。我们就这么遵循它;我们知道,同样——我知道,这是正确的。
可是,试着去想一下,二乘二与二加二的结果不是一样的吗?你如果要的是四,究竟是用二乘二还是二加二,这个问题甚至比二二得四困难得多。是的;就是这个问题。二加二等于四,同二乘二等于四是完全平等的,自它的内在与外在都是相同的——只不过过程不同。可是,结果却是相同的!
这个问题的关键在于究竟哪种方法是正确的。没有人告诉我们,因为那些不知名的人类存在的缘由只给我们提供了两个数字——两个二,要我们去通过某种一次处理的过程,一次加法或是乘法把它变成四。于是这种方法选择的问题就浮现了:哪一种过程?是谁在玩弄人们,恰巧为我们提供两个二,而不是其他的什么数字?如果它们,那些人类存在的缘由,给我们的只是两个一,要我们把它变成一;两个三,要我们把它变成九,那么世界将是另一番样子:理智会笼罩所有东西,生物就像最精准的机器,世界的历史与未来都不会出现任何没法解释的问题。可是它们偏偏为我们提供了两个二,为我们限制了加法与乘法,一次运算;可是却给了我们一种选择权。这种选择权是怎么来到我们的手里的,我们不知道;它们有什么用,我们也不知道。可是,我所提到的人类存在的缘由,却不知怎么地把它根植于人类的习性中,我们天生就会这样的东西,这种没法判断正误的、无法解释的近乎罪恶的行为,于是,那些我们见不到的缘由就像存心捉弄我们一样,像是为我们准备了一个陷阱。我们看似有选择二加二或是二乘二的自由权利,却因为这种自由陷入了停滞中,陷入了混乱,陷入了非理性的泥潭。它们看着人类因为这么一个简单的问题而互相折磨,倒是其乐无穷!仿佛它们本来就知道事情会这么发展,偏偏给人们两个二一样。它们先知先觉。
有些人也在怀疑这个问题,他们明智地指出了问题的关键:必须订立一个规矩。这个规矩像是亡羊补牢,既是对人类自己的拯救,也是对那些仍遥在宇宙边缘、或者宇宙之外的缘由——谁知道那些缘由究竟从何而来?——不折不扣的挑战。关键是分开二加二与二乘二,用“好”与“坏”这两个字区分它们。并且为它们订立一个绝对权威的威慑机制。可是,这个简单的问题到了为这个问题困扰不知多久的人类这儿就变得无比复杂:究竟如何区分?你就怎么能够确定地说明二加二好,或是二乘二坏?理由无穷无尽;究竟如何使人们相信?总有不同的理由;更何况,人们甚至分不清“好”与“坏”。他们有时候把“坏”涂成“好”,把“好”抹成“坏”;更有甚者,指着“好”对人们说“坏”,指着“坏”对人们说“好”。
请看:一个二加二或是二乘二的问题,已经经过无穷的乘数效应,就像这个数目为二的选项经过了数十次乘方,已经变得繁杂而数不过来似的。可是,请想象,如果那些缘由们,那些隐藏在不存在的事物中,隐藏在世界表面以下的缘由刚开始为人们提供的是两个三,要他们把它们变成九;两个四,要他们把它们变成十六,那么选择只有一个,即使经过无数次乘方,它的数目仍然只有一个——简单而理性!为什么人类不会是那个样子?人类为什么没有权利变成那个样子?那些缘由们有什么理由按照它们的玩笑来塑造人类与世界,偏偏给了我们两个二,要我们把它变成四?有什么理由不为我们说明:究竟是二加二正确,还是二乘二正确?最好的方法就是把其中一项抹杀,要它消失,永不再出现;人类甚至不会表达它的意思,最后从头脑中彻底抹去它。于是四就永远等于二乘二,不再等于二加二。那时的人类将变得那样简单而理性——就像担任了三乘三等于九的族类一样,只不过经过一些亡羊补牢罢了!
PS:11月7日,叶伽的笔记大概有四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