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维德·王
于联合355年7月24日,俄苏尔,第伯尼——提格里安公寓
现在我胆怯地、鬼鬼祟祟地缩在这儿,望着紧闭着的门,我找了一些东西抵在门口,从外面打开门将会很费劲。我害怕什么呢?但我很害怕,就像犯了一种罪。我从来没有经历过的惩罚将要不可避免地到来,我只是在等待它。我明白它一定会到,但为什么还是堵上了门?
联合中怎么会有什么罪行?它永远在尝试感化你,尝试用各种各样美好的感情与崇高的希望将你拯救,试图让你明白是非。即使你顽固不化,它也不会惩罚你,而是日复一日地用各种各样善良的行为影响你,促使你悔悟。它是有这个自信的;你早晚会对自己感到厌烦,而联合则有无穷的时间使这些插曲化为乌有,使你完全成为它的一部分。它的把握是完全无误的,而你正如被关在笼中,什么样的挣扎都是没有用的……如果人们都明白这个道理,那么事情将会变得多么简单而协调!
可是现在我的罪行是摆在这儿了;它不是来自联合,而是来自一些其他的东西。我想要听到脚步声,听到沉重的喘息,让我最终确认它,我的罪行与惩罚,会及时来到,尽管它一定会……
事情是这样的:那天下午,大概是十三点的时候,我又去了叶伽的橱柜看望他。我带着食品与一瓶饮用水,装在联合服的背囊中,这全都是为他准备的。我推开门,门是那么的悄然无声。于是走廊上洒进的一些光——如果可以这么说的话,那些都是联合的残羹冷炙,谁知道经过了多少次折射才来到这里。这些所谓的光芒当然是微不足道的,它们唯一的作用——即使不把联合照耀得光明灿烂——不,它们的使命是陪衬出联合的那一种悠远的伟大,需要的光明则是由联合自身发出的——已经过去,这些都已是废品,是没有利用价值的光。可就是这些浪费在无用地方的微不足道的东西,经过无数次神秘而未知的折射照进叶伽的橱柜,照亮了第二层小台子上的几张纸。我冒失的开门动作刮起的风使那纸的边缘微微颤动,纸似乎已经变得透明。叶伽在第三层熟睡,呼吸声与风扇的声音互相交错,他正在享受他营造出的艺术的意识,可是我却一下子盯住了那几张纸。我没有犹豫,便爬上梯子把那些纸轻轻地拿了下来,揣进怀里,用极轻微的动作关上门。
哦,这一切发生得真是可笑!走出五步远,还没有到提格里安街时,我就站住了。犹豫拽住了我,把我吓怕了。可这种突如其来的胆怯有些过于强烈,以至于我虽然想要折返回去,却连后退的勇气也没有了。只能——只能向前走,因为这最不费力气,最不需要思考。那几张纸上写满了字,标准的字母,没有丝毫纰漏,虽然仅仅是随意写下,却显得如此整齐,简直就像安东尼昂斯·王的文件。我更有了理由不放下它。于是它们现在就躺在我的桌子上,我已经读过了。我感到全身冷得发抖。惩罚是一定要随着罪行来的,不过我正在犯下一桩更大的罪行:我正要把它抄下来。我只是觉得这件事甚至比罪行与惩罚更重要……
PS:11月7日。下面会有个大更,大概七八千字,所以得拖很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