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联合355年4月26日的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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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维德·王

于355年4月26日,布拉斯柯维尔,第三克莱维尔大街

现在我终于有时间,——不,是有兴趣去描述一下那件事了。事情是这样的:十六日那一天我去拿食品,用一辆手推车把它们一块一块地垒起来。我从公民监理部——它在帕维尔大街上——过来,经过半个小时到特维尔大街的岔口,正要向前走时,一阵异常的响动使我停下来环顾四周。我看到那是一群我并不认识的公民,他们应该是从俄苏尔三十五号街区那里来的,衣衫破旧,有的人几乎把衣服全都撕破了。他们发出一阵阵愤怒又空虚的吼声,随后是嗵嗵嗵的击打声,玻璃碎裂的声音;有的人用棍子砸碎黑暗的门楼,玻璃碎片飞落下来,把其中的一个人扎伤了。我把食品推车丢在那儿,自己跑了过去。那儿有十五个公民,或者是十六个;有几个人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手中用各种材料黏在一起制作的棍子已经断掉了,场面狼藉不堪。我看到,靠近橱窗的人拿起瓶子来,急切地往嘴里灌着一种东西,那是乙醇,偷来的酒精。臭味四溢的地狱!这还是白天,昏暗的阳光落入小巷子里,每个人的眼睛都显得发红。接着是义务医院的人穿着“盔甲”到这儿来了,他们跑过来,并没有理会我与那些站着发抖的疯子们。他们仅仅是把那几个几乎不能动的家伙按在救护车上,往后颈的芯片那里插上了一个什么东西;这些人随后被装进黑色的袋子里扔进车中,转眼间车就消失了。

于是那儿只剩下我和那些扔掉瓶子的人。我没有试图与他们说话,他们却自己走过来,拉住我的脖子,扯破了我的上衣,捡起棍子狠狠地敲打我的脑袋。这很痛,我几乎要昏过去。我想逃跑,我借来的推车却还在那儿。于是我决定与他们说话。我掏出叶伽给我的那个金属片来,问他们需要去做什么?他们说:“我们只想躺下,不想到那里去。”我知道他们说的是义务医院。“我再也不理会他们,”打我的那个人这么说,“他们去了医院。他们回来之后就变了。这会丢失的。我不再理会他们。”

他们果然是来自俄苏尔三十五号街区;我知道那儿。我记得,叔父安东尼昂斯·王曾经提起过:“如果你看到某些不一样的公民,他们是因为某种会传染的原因聚集在一起的。那时你不要惊讶;他们早晚会变得互相陌生的。”后来我去了那儿,有一处不知存在了多长时间的地下道,通往一个能用联合币交换一些联合允许却并不在发放范围内的必需品的场所,那儿叫“自由集市”。可是那儿却产生了另外的一种东西,像错综复杂的网一样缠绕着帕维尔大街对面的俄苏尔,它藏匿在有人居住或者无人居住的楼房中,每一寸空间都有它留下的影子。一种合金造的金属片——是那儿的工具,它能让“一切东西,一切人都变得一样,都用它来计算,变得有价值而使人激动”——这是叶伽说的话。那时他给我一个这样的金属片,告诉我这就是那神奇的、无形的东西。它仿佛具有它本身不具有的力量。我当然,直到现在都不知道这到底包含着什么意义——它长得很丑陋,边缘没有规则,颜色黯淡无光,并且镶嵌着各种各样的杂质。它散发着一股怪味,当我的手拿着它时,似乎已经染上了不能刷掉的污秽。叶伽说,这就是“三十五号街区的全部”,他这么对我形容,这像是一个未知的、更广阔的空间,可它是怎么被包在了一片金属中的呢?这东西看起来就像是随地捡起的尘土……

那个人也很高兴,感谢了我,把那金属片握在了自己手中。我突然有种几乎没法控制的意愿——我后悔了,想要把它夺回来,却不知这是为什么。于是他问我要不要到那里去。

“去哪里?”我不知道他们指的是哪里,却仿佛马上明白了。我的双膝一阵冰冷。奥维德·王从来没有做过这么胆大妄为的行径,自他诞生于联合某处的三十五年前,他就一直对一切美丽、协调而规则的事物感到向往,他排斥这些没有意义的恐怖;他的意识虽然不坚定,却从来没有过——对这些明显正确的事物的否定。而那时我要去的是哪里呢?是代表着肮脏的地方,人们如同行尸走肉,像赫德所做的那样——他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号码——行走着,虚弱不堪,折磨自己,乙醇是最好的归宿。这些都是我后来所看到的,我不得不提前感叹一番。但是,事实却是,我是可恨的。如果我拒绝那个并不认识——不知道名字也不知道号码的公民,我会推着推车到公寓里,安心地躺在那里休息,享受一次安稳的睡眠。然而现在……

这个人领着我走了,并不关心卧在那里的同伴们,那些人的肚子膨胀起来,身体剧烈地抽搐,用扭曲的双手拼命地抓挠自己的脸、眼睛和一切能抓到的部位。义务医院的车还会再来一趟,我肯定;可是当他们醒来时,他们会感到一种身体与精神异样的不平衡;如果这种不平衡——最终倾倒了,他们会感受到自己的毁灭,亲身地体验!不要说我妄下断语。这是完全符合实际的。

接下来我得讲一讲关于俄苏尔自由集市的事情了。从帕维尔大街望去,它是一座三层高、不起眼的房子,被形形色色、高矮不一的建筑物遮蔽起来,你需要进入一个一米多宽的窄巷子,其中不时能碰到一些匆匆行走的人。叶伽,我讲过,在这儿有一份调拨货物的工作。他就住在这座房子中,每日早晨到迈特拉去,坐上运输车运送一些黄油。这条巷子又窄又高,夹在两座十多层的楼房中间,昏暗的阳光是照不到这里的任何一个角落的;另外,这里连一盏电灯都没有。走在这里,随时会和一个迎面而来的人撞上,他正背着的东西会散落一地;但你只需要平静地走过去,他既不会要求你道歉,也不会请求你的帮助。他会自己收拾好东西,重新站起来,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似的走过去。窄巷子的尽头是一个T型岔口,如果去自由集市,你需要向左走,可以看到一扇打开的金属门,它从来就没有被关上过;右边则是望不到尽头的长长的阶梯。你只能望到一级级台阶通向一个拐弯处,随后便消失不见了。有时台阶会变得平坦,有时则陡峭得可怕,可能需要手脚并用才能爬得上去。

在那儿我见到了叶伽,他像一团衣服似的卧在入口的一旁,发套摘下放在一旁,用一件污迹斑斑的衬衫蒙住了脸。周围都是一间间看起来还比较干净的小隔间,上面打开了窗口;每个窗口中坐着的人都如雕塑一般静止着。带我过来的那个人已经消失了。我到处找他,却根本找不到;随处堆放的黄油、酒精与盐袋上坐着一个人,直勾勾地瞪着我。那种眼神令我很不自在。每个窗口都印着维尔里斯社会管理署黑漆漆的许可标志。我身边的窗口中坐着一个用手撑着下巴的人,他的眼睛发红,鼻梁右侧有一块淤血造成的黑斑。所有人都一动不动,死气沉沉,用各种难以理解的表情望着各个不同的方向。这儿的地面铺着看不出颜色的地毯,走来走去的声音来回拖沓。我望向集市的尽头,却发现它没有尽头:两面镜子镶嵌在我面对的墙与我身后的墙上,我站在黑夜里,一条弧度巨大的长廊中间。长廊上有无数个我。要知道,只要站在这儿,你的心脏就会停止跳动,你就会领悟到什么是真正的静寂,仿佛在地底深处。这种冰冷的感觉是无法描述的。可以想象,那时我甚至不敢挪动步子,连走出去的勇气都消失了。偶尔的惊悸来自墙角的一阵颤动,酒瓶打翻的声音,没有喝完的酒精咕噜咕噜地渗进早已掉光了绒毛的地毯,你就可以知道,墙角还躺卧着一个人。他或许在这儿躺了一天,也可能有好多天了;他可能头晕目眩地站起来,扶着墙跌跌撞撞地走出去,或者躺在这里再也一动不动。那时静寂会被打破,义务医院的车会到这儿来……

最终我没有在这里停留太久;我摇晃着叶伽的肩膀,他醒了,惊恐地带上发套,瞪大眼睛,想要看清楚我是谁。“我是奥维德·王,”我本来想说出这句话,可字母已经涌进了口中,嘴唇却紧紧地闭上了。他先认出了我,欣喜地垂下头,费力气想要站起来。“您正好来了!我正要去找您……”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是可怕的。他拉着我的手,我只得跟着他走。我们没有出去,没有向右走向帕维尔大街,而是径直的地向前走。我望到了那没有尽头的阶梯,他鼓励我,让我爬上去。“您还是第一次来这儿……”他说,“这些事情最重要的不是谨慎地考虑,不是那一套正确的推理与运算,而是凭借我们……奇妙的,您想不出理由解释的那种力量,想要去做什么,本来就存在的力量,而这时您要放纵它,千万不要视它为过错。您的所有看法都不会在这儿成立。您要记住。甚至您会忘掉联合——”

“我不会的,”那时我不假思索地说出了一句话,“不会的。”

我们向上爬去。阶梯是夹在两座或者三座楼之间的,阶梯旁不时会出现一扇窗户,就像我的公寓中那扇窗户一样。但那些镶嵌在墙壁中的玻璃几乎被某些阴影完全覆盖了,或者说,阴影侵入了其中,把它变得昏暗而不透明,斑驳而嵌满了杂质。阶梯一直向上延伸,材料五花八门;绝大多数是粗糙的、刻凿出的石阶,也有悬在两座楼之间的铁梯,走过去时摇摇晃晃,向下望去则是无底的黑暗。那些幻觉,精灵般游移的光点不受我控制地出现了,还伴随着诡异的声音。我想要捂住耳朵,可是我已经身不由己,无论什么动作都做不出来了。叶伽在前面爬着,我跟在他的身后。意识离开了身体,被这没法忍受的静寂压迫在一厘米见方的空间中,无法抑制的疼痛与混乱的意识交织着,折磨着我,逼迫我吐出所有东西。我还记得那段路的最终点,那个歪斜着的黑暗入口——几根摇摇欲坠的石条倾斜着搭在入口上方。叶伽爬了进去,我却在门外立住了,一动也不敢动。似乎有石砖铺在入口后的地面上,可看起来却好像什么也没有。我害怕那个入口,目光却无法移开,于是愈加感到害怕;恐惧开始来自于那片漆黑,可短短的一段时间之后,它就扩散到了四周,从四面八方侵袭我的意识。我的背后、我的左手、我的右手,都站满了敌人。它们不说话,不发出一点响声,可我好像知道他们就站在那儿,望着我。我的全身渗出汗珠。我觉得我应该离开,应该走,我应该一下子离开这里,联合的大手拉着我的手,我飞离这个地方——哪怕到帕维尔大街上也好。可是那时我却不知道自己到底身处何处了。我简直要发抖,却连发抖的力气都没有。整个视野静止了,各种各样的幻觉到处翻飞,它们是存在于这个静止的视野之外的,它们就像长度为零的矢量一样,到处都有,不停地在各处出现,可是你抓不住它,你不能看到哪怕它们的一个影子,但可怕的是,推理与算术证明它存在……请相信,我想,如果未来的我,联合的忠实的劳动者奥维德·王看到自己从前写下的不合逻辑的日记,为真理所不容的日记,他会如何思考呢?他的思考或许是我所想象不到的,可我希望他不会再那么恐惧……

PS:9月17日。。。这章持续了四天,也不是很成功,但是毕竟还算差不多。明天开始更新新的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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