壶里新烤的开水,腾腾冒着热气,滚烫。
胡小能粲然一笑,两颗大门牙十分惹眼,又特别招人嫌。
“你想哪去了?啊,哈哈哈,我是想让你把它塞进魏中信衣兜的,让代香草怀疑他有外遇。”
害怕隔墙有耳,声音陡转直下,像野兽坠崖。大笑过后,微笑挂在脸上,好像扫地没扫干净似的,邪意未尽。
张妙唇慢慢放下电水壶,“妈呀,吓死本宫了。”说完,直挺挺躺到床上。
“皇后娘娘,你真的是处女?”既然人家自称“本宫”,胡小能爽当调戏下去。盯着两腿微微岔开的张妙唇,他的眼睛渐渐眯成缝,“不可能吧?”
张妙唇嚷了一声:“到椅子上坐,谈正事!”
胡小能干咳两声,本来他想坐床沿的,想一想还是算啦,踱步走到椅子前,一屁股拍下去。
然后,正事确实谈了,不过扯到熊三品的头上。
“其实,梅河、柳河、朝阳镇水田也多,客户信誉又好,而且靠近长白山,一路向东,山花烂漫。好玩的地方多着呢,熊三品轻易不会放手的。白城虽好,可魏中信不好,这家伙是个老油子,不是我们一家货款,好几个厂家的款子,他都年年结不清,这是块烫手山芋,不好吃啊。”
“不好吃也要把他吃掉!”张妙唇脱口而出,“什么玩意?连顿饭都不请。必须吃掉他。能哥你刚才的话只说半截,到底是什么样的金点子可以制服他,你说明白些,要我怎样去做,尽管讲,我张妙唇百分百配合你。”
“啥?”
张妙唇嘴一努,“那个套子。”
胡小能也没有十分把握,“这是个连环计,既要谋篇布局从长计议,还得瞅准机会,明天咱们先换家便宜一点的宾馆,住下来,再慢慢商量吧。”
常年在外奔波的业务员,并不像人们想象那般潇洒。
出差补助不高的业务员通常这样:想洗衣服时,选个条件好点的旅馆,冲把澡,换洗衣服,等衣服干了,再挑便宜的私人小旅馆对付一下,拉个平均,别让赔钱就好。
次日,胡小能带张妙唇换了一家宾馆。
这哪里是什么宾馆?牌子上写的宾馆,是高抬自己的,其实就是私人小旅店。
玖陇农化制定的业务员出差补助不高,吃住一天才一百多点,总不能赔钱吧?何况张妙唇第一次出差东北,胡小能想给她省点,回去时买件花衣裳,也有成就感。
胡小能本来不想让张妙唇掏腰包的,可人家也是业务员了,以后要经常出差,总得有个自给自足的开端,于是,他就教张妙唇如何省钱,实在亏了,就到车站捡几张车票。为了保障住的安全,可通过其它厂家的业务员朋友,了解各地区哪些小旅馆既经济实惠又不会出幺蛾子。
新落脚的这家小旅馆业务员长聚,只因销售淡季,来的人也就少了。这次只有胡小能、张妙唇二人。
保险起见,胡小能住在张妙唇隔壁,中间隔着双层木工板,手指轻敲,就能对上暗号。
这房间可比昨晚住的地方差远了。
张妙唇进去赶忙捂嘴,再一看,墙上污迹斑斑,有不明地图状,有鞋印,有血迹,更奇葩的还有暧昧电话号码,包小姐的,卖枪支的,搞同性恋的。如果不知底细,还以为是孙二娘开的黑店呢。
更多的是拍死的蚊子尸体,年代不详,都能做标本了。
张妙唇恶心得不要不要的,叫来胡小能,“我说胡大经理,你们就住这种破地方?这哪里是什么宾馆,他妈的公厕呀,恶心死我啦!”
满腹怨言。又不敢大声说,怕旅馆老板听见给她小鞋穿。
“单子干净就行。别嚷嚷。还有,上厕所的时候,别忘锁门,钥匙拿好喽。”
“干净你个脑瓜子,干净。”
一天平凡,到半夜,胡小能听到敲门声。
“谁啊?”
“我。”
“操,我还以为哪里飞来一只野鸡呢?”
胡小能晕晕乎乎,刚睡着就被吵醒,难免有些烦。
张妙唇小声警告:“不许骂人!”
胡小能揉了揉肿眼泡,“不好好睡觉,深更半夜,你敲门干吗?”
想了想,莫非张妙唇要钻他被窝,这也太随便啦。再一打量,张妙唇还穿着牛仔裤呢,又不像。
“这么晚,不好好睡觉,想干吗?”
这时,张妙唇说:“我房门钥匙掉厕所里了。”
“操。下去了?”
“嗯。”
“我去找服务员要一把,他有备用的。”
张妙唇拉了胡小能一把,“别,将就一下吧,明早再说。”
“啥意思?少动手动脚!”胡小能起了戒心,“什么明早再说,你总不能跟我睡吧?”
“想得美!”
见胡小能思想跑偏,张妙唇有些不自在,“总台我也去了,没人,值班室倒是有,嗯嗯啊啊的,我没好意思敲门。”
她是说老板和服务员有故事。
胡小能一听,也是醉了,沉思片刻,“那怎么办?睡我这?”
张妙唇也不客气,“嗯。”
“你睡吧。我看会电视。”说着,胡小能打开电视,又将墙上挂衣钩上的裤子取下来,也是牛仔裤,他是脱裤子睡的,却不知张妙唇嫌被子脏,和裤而眠。
“那,我睡了,电视声音小点,我怕吵。”
女孩子,怕冻,说着,张妙唇就跳到胡小能床上,钻进被窝,暖暖的。
10月初的东北,昼夜温差大,夜里冷,还没送暖气,张妙唇钻进热被窝,面朝墙壁,还是有些抖。再一偷看胡小能,披上外套,抖得可比她厉害多了。
“冷呀?要不然,你也上来吧。咱们一人一半。”
说着,张妙唇坐了起来,不睡了,拉出促膝而谈的样子。
我擦,这小子要走桃花运啦!
多少人求之不得呢?可是,胡小能一反常态地君子一把,“你睡吧,我没事的,别考虑我。”
张妙唇于心不忍,忽然想到胡小能行李包里有一瓶六十五度的二锅头,高度,一斤装。
“嗳,我说,你包里不是还有一瓶酒吗?咱们把它喝了。”
对啊,酒!
胡小能精神一抬,眼里蓦然一亮,像是豆油即将耗尽的灯捻儿被铁钎挑拨放大了一回,跟着,燃成灰烬,很快就暗淡下来。
“主意好是好,可是,菜呢?”
张妙唇想想也对,不吭声了,半晌,忽然说:“有了,有菜。”
“我的个去,你有菜?画饼充饥啊?不信。”胡小能摇头。
张妙唇眨巴俊眸,“那就喝着试试呗。”
说着,她挪动身子,下了床,掏出绿瓶二锅头,拧开盖子,对着酒瓶,猛然喝了一口。
酒劲够冲,够呛。
张妙唇低低地娇咳几声,拧腰坐在床沿,挨着胡小能,“你也来一口。”说着酒瓶递给胡小能。
这是变相接吻啊。
胡小能望了望张妙唇嘴皮子接触过的瓶口,愣愣神。
一口轻抿,带着轻吻的嫌疑。
这时,张妙唇轻点一下自己的香腮,柔媚一笑,“看清楚喽,这就是菜。亲我下。”
我擦,重大发明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