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恒说的不错,若要直击右相,这盛国非去不可。
“你这荒凉的院子今日倒是不少人。”
一个清脆的男声传来,伴随着一身暗红色长袍的人现身在院中,而他身后正是那光门四大恶鬼。
宋澄见过这四大恶鬼,上次还是由慕恒带着去救她的,可如今却由一个面生的少年带着,她不免有些防备。
“来得倒是及时。”慕恒只是澹澹地看了他一眼。
“那是当然,我还不了解你的心思?”那少年笑着走了过来便坐在慕恒身侧。
宋澄突然觉得那个少年看慕恒的眼神有些黏煳煳的,他们之间的关系好似非同一般,不过怎么没听慕恒提起过?
那少年一手托着腮缓缓靠近慕恒,“你什么时候将安图送给我?我真是越看越忍不住了。”
忍不住?
这般虎狼之词无不让在坐的几位都傻了眼。
安图只是抱臂转过了头,眼中皆是不屑。
慕恒连一个眼神都没给那个少年,沉默表示他的回答。
那个少年撇了撇嘴,“怎么还是这么无趣,还不识时务,安图的刀无人能及,却还未登峰造极,若是由我将他练成器人,到时你若是想称霸天下,又有何难?你看我练的四大恶鬼,就只是名号,谁听了不闻风丧胆的。”
那四大恶鬼直直地站在一旁,纹丝不动,宋澄不禁觉得怪异,打量了一会儿才发觉这些人的端倪。
厉害倒是挺厉害的,就是都不是活人。
“这是盛国世子秦观,也是光门门主。”慕恒道出少年的身份。
几人面面相觑,这盛国世子他们是见过几次的,绝不是面前这少年的面容。
“那不过是个替身。”秦观摆了摆手。
宋澄汗颜,这盛国世子秦观找的替身也太草率了些,那替身浑身上下简直没有一点像秦观的,也不怕被人发现吗?
秦观并未纠结此事,而是饶有兴味地看向宣祁,“听说你与你父亲反目了,这倒是有意思,忠臣儿子叛贼爹。”
宣祁抬眼看着素不相识却对他出口不敬的秦观,握紧双拳。
“紧张什么?事实不就是如此吗?”秦观满脸张狂。
宋澄也有些看不下去了,刚想张口便感觉手被人捏住了,是慕恒。
秦观看宣祁隐忍着怒气咬牙切齿的样子,却越发兴奋,“听说你父亲为逃走还以你的性命作要挟,这样的父亲,配做什么父亲?”
这句话直接将宣祁的怒火点炸,他直接拔剑对秦观。
秦观的笑容却越加放肆,他起身缓缓走到宣祁面前,为了靠近宣祁,他顺着宣祁的剑将脖子放到剑旁,宣祁的剑是何等锋利,可他全然不惧。
“你心中定也是恨你父亲的吧,他欺骗你、利用你、伤害你,既如此,你又为何还要再顾及他呢?你的剑术这般精准,到时不如一剑一剑将他血肉割下,岂不痛快?”
秦观的话犹如一颗恶毒的种子,撒在宣祁心中的后,便由他曾经对右相的失望和怨恨浇灌,瞬间,那颗复仇的种子就生根发芽了。
他的脑海中也渐渐有了弑父的场景,残忍、血红、尖叫,可他却依旧停不下手,他最恨欺骗,更何况是至亲至信之人。
“至亲之人的血,恐怕也是比他人的血来得更沸腾些。”秦观眼中藏着深深的恨意。
宣祁被秦观扭曲的面容刺激得一下回过神来,他怎么可能做得出那么惨无人道的事,他也这才注意到,这秦观本就有些疯魔之态,他将剑收起,对宋澄几人微微俯身拜别,沉着脸离开。
他不能再和这秦观呆在一起。
秦观看着宣祁的背影,满脸不尽兴,“这便走了?”
接着,他将目光转向有些慌乱的齐康身上,又笑了起来,“还有一个。”
齐康心中只觉不妙,他直接起身拜别,“我还有事,下次再说。”
说完,齐康一熘烟跑了,看来真是被秦观吓得不轻。
宋澄有些无奈地看了看秦观,虽不知这人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但此人定是不善交际,不然也不会一来便气走了一个人外加吓走了另一个。
慕恒放开宋澄的手,伸手将桌上碎裂的茶杯收拾起来。
宋澄转头去看慕恒,却见他眼中有着些许满意。
“你早知会如此?”
慕恒默认。
宋澄一下哭笑不得,她不过是之前安慰了一下宣祁,至于让秦观如此对宣祁吗?
可慕恒明晃晃的举动就是在说:至于。
这个男人可真容易吃味,宋澄想着,就有些忍俊不禁。
“什么时候动手?我已经快忍不住要给那些老家伙收尸了。”秦观重新坐了下来。
“再等等。”
“还得等多久?不是说谁也不得罪吗,那不如直接攻进去。”
慕恒完全无视秦观的急躁,“不攻。”
秦观深呼吸,“那你倒是给我个准话,什么时候才能去?”
“等着。”
“等等等,这都多少年了,我到底还要再等多久?”秦观气得伸手就想将桌上的紫砂壶打落在地,但却在半空生生停住了手。
慕恒转头看着秦观,眼中带着威胁,秦观甩了甩手,收了回来。
“反正,就……尽快吧。”秦观略有些不自在,就算有四大恶鬼保护着他,他还是忍不住对慕恒有些从心底的害怕,兴许是认识太久,太了解慕恒的为人了,若是他真敢怎么样,慕恒一定会不露声色地将他治一顿。
宋澄看着秦观这莫名有些乖巧的样子有些不知所措。
慕恒不想理秦观,牵起宋澄转身就走。
“喂,你是那个三公主吧?”秦观突然叫住了宋澄。
突然被点名,宋澄微微转身好奇地看着秦观。
秦观心一横,准备豁出去了,“早在这楼兰世子刚到皇朝,我就与他相识了,他这人我最了解了,又记仇、又小气、还总是一副雷打不动的样子,极其硬心肠,你莫要被他诓骗了,世间温润又知心的男子可多着呢。”
慕恒微微皱眉,一脸厌烦。
秦观一看慕恒这模样,哈哈大笑起来,“你看吧,他怒了他怒了,我说中了。”
宋澄扯住慕恒,恐怕秦观再这么肆无忌惮,慕恒真忍不住给他一脚。
“温润又知心的男子?在哪?”宋澄看着秦观,佯装好奇。
秦观收起笑脸,伸手将胸前的长发拨到身后,微笑着说:“公主慧眼识珠,会不知晓吗?”
宋澄差点没笑出来,还好忍住了。
“我倒是有一物特别想送给秦世子。”
礼物?姑娘家的礼物?秦观听着还有些高兴,他还未曾收过姑娘家的小礼物呢。
宋澄轻轻放开慕恒的手,迈上前去站在秦观面前,伸手从袖中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圆状物,秦观连忙伸手接过。
那东西很薄,上面还有许多金色的花纹,精巧又好看,一看就是女子喜欢用的,秦观迫不及待想翻过来一探究竟,却被宋澄制止了。
“这礼物若是当着赠物人的面前便看了,可是极其不敬的,秦世子是个知礼的人,定会知道,这礼物越贵重,就越要自己一人的时候看,是吧?”宋澄笑嘻嘻的。
“我当然知道。”秦观直接将那东西收了起来。
宋澄满意地转身走向慕恒,慕恒牵过她的手,言语中有着掩不住的宠溺,“顽皮。”
两人走了没多远,秦观便忍不住将那物拿出来看,结果一翻面,他却从那物中看见了自己。
竟是面镜子,这是何意?
先看看你自己?
秦观突然被逗笑了,真是有点意思,他拿着那面镜子反复把玩,带着那四大恶鬼默不作声地离开了。
慕恒牵着宋澄走到后院的亭中,如今再无旁人。
宋澄刚坐下,便感觉到身体中无数啃食血肉的痛,她咬牙蜷缩成一团,慕恒见状连忙拿出一个小瓶子,从瓶中倒出几粒药丸给她服下,渐渐的,她的神情才放松下来。
慕恒伸手搂紧宋澄,眼中痛苦在翻涌。
“我想陪你去盛国。”宋澄的声音轻轻的,她实在没什么力气了。
沉默了一会儿,慕恒才说:“盛国很凶险,我不想你去。”
“可我想去。”宋澄握住慕恒的手。
慕恒抿嘴不语,宋澄知晓他的妥协。
“不过,刚刚那秦世子说起,你说不攻盛国是何意?”宋澄有些想不明白,若是想真正与右相所在的离国抗衡,那盛国必然要取,可若不攻,怎么取?
“虽说盛国是关键之地,可如今皇朝附属国都在蠢蠢欲动,纷纷有想独出之心,皇朝兵力绝不可只为了逼迫盛国而出,而且右相不知在离国有多少硫国军队相助,若是皇朝真派出一些军队取盛国,只怕这右相便会直接发兵攻打盛国,到时候兵力悬殊,皇朝也难取盛国,所以唯今之计,只有智取。”慕恒分析得头头是道。
“怎么智取?”宋澄想不出什么不战而胜之道。
“秦观。”
“秦世子?”
慕恒点了点头,“秦观的亲生母亲当年是盛国高门世家之女,虽说是盛国王后,可并不怎么受宠,秦观这个嫡子也不太受重视,可就算不争宠,王后这个位置还是惹得后宫众妃垂涎。”
“当时盛国君主有一个很喜爱的美人,为了这个美人,盛国君主可谓是百般顺其心意,甚至有传言想废后,可后来遭到盛国众臣以王后贤淑无过极力阻止,可美人却并未罢休,当着还年幼的秦观的面,亲手溺死了王后。”
宋澄有些震惊。
“盛国君主并未责怪美人,而是更想借此顺势将美人扶上后位,所以盛国君主对外宣称王后失足。”
“兴许是对王后还有些愧疚之心,所以当时王后去了,盛国君主也并未亏待秦观,不过好景不长,当时皇朝要各附属国入皇城,盛国君主为了保全和美人的子嗣,并未急着立后,而且让秦观进了皇朝。”
宋澄终于明白方才秦观疯狂的恨意了。
“秦观来了皇朝,我也并不清楚他究竟经历了些什么,只是我认识他时,他将活人练成器人之术,依旧造诣非凡了,所以我与他一同创立了光门。”
“如今他手中不少器人是常人难敌的,只要将他引入盛国皇城,那不日盛国皇城便会易主,这便是智取。”
恐怕这也是秦观一直所求的,亲手血洗盛国皇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