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家军一路护送着右相到城门口,才发觉早有人在城门口等着他们,而为首的那个人,正是宣祁。
右相一行人停住了脚,如今前有宣祁,后有禁军。
“父亲,停手吧。”宣祁走上前几步,并不着急下令活捉右相。
右相神色自若,微微皱眉,并不接话。
“你身后是宣家军,我身后也是宣家军,本是同根生,父亲忍心看着宣氏一族自相残杀吗?”宣祁继续劝说。
右相面露难色,似有动摇之心。
“父亲也知晓为何这城门是我在守。”是宣祁自动请命来守这城门的,兴许他心中对右相还是于心不忍的,哪怕再不济,他还希望能保他最敬重的父亲一命。
右相抬眼,“那你就该放我出城,然后同我一起走。”
“父亲!”宣祁咬牙。
萧蔚看这僵局,而宣祁迟迟不动手,索性便开口:“公子若是下不了手,那便我来!”
宣祁张口想拒绝,却发现并无任何理由,他再清楚不过,若是右相真落到禁军手中,恐怕就真的死路一条了。
右相转头看蠢蠢欲动的萧蔚,急忙对宣祁说:“快放我出城!”
“不可,父亲,你回头吧,四皇子宅心仁厚,定会从轻判处你的!”宣祁想也没想便拒绝了。
四皇子宅心仁厚?右相一听此话只觉得可笑,能坐上帝王之位的人,哪有什么至纯至善之人。
萧蔚抬手,身后的紫衣禁军便拔刀朝右相走来。
右相看迫在眉睫的禁军,心中警铃大作,他伸手夺过一旁宣冀的剑,瞬间闪到近在咫尺的宣祁身后,将剑搭在宣祁的脖子上。
宣祁只觉颈间一股冷冷的剑意,随之他温热的心也像是被这股冷意侵袭了。
他的父亲,竟然劫持了他。
“父……亲……”
“都别过来!”右相朝禁军喊道。
萧蔚也是愣了愣神,也是没想到右相会来这么一出,在皇朝,谁人不知宣祁可是右相最器重的小公子,自小便是由右相亲自悉心教导出来的,可如今这右相却用宣祁的性命当筹码。
“停!”
禁军听见萧蔚的号令便停下脚步。
宋澄和慕恒等人赶来时便是撞见了这一画面。
“放开公子!”宋澄走上前指着右相脱口而出。
慕恒冷着脸,抽出剑挡在宋澄身前,想不到右相都到这两面夹击,插翅难飞的时候了,还是让他翻了盘。
右相冷笑,“三公主看着也并不不在意你,为何你当初就是不听我的话。”
宣祁僵住。
“开城门!”右相朝对面喊。
众人紧锁眉头,皆是为难。
“公主,不要管我,今日定要将右相绳之以法!”宣祁再也顾不得其他,都到这一步了,他只知绝不能让右相逃走。
宋澄想起前些日子宣祁身受重伤,正是被右相所伤的,再看如今右相为逃走不惜挟持宣祁,她不疑有他,右相已经无所不用其极了,绝对会伤害宣祁。
可若是让右相逃出去,也必定是后患无穷的。
怎么办?宋澄拿不定主意,只能一脸焦急地看着慕恒。
慕恒也是犹豫再三,只澹澹地说了一句:“开城门。”
“世子,这……”萧蔚也是极其纠结,却也没办法阻止,要想宣祁保命,只能如此。
城门缓缓开启,右相看见缝隙中透出的光,瞬间咧开了嘴。
慕恒趁机举剑朝右相挥去,右相一个猝不及防,只能将宣祁推出挡剑,慕恒像是早有所备,及时收起了剑,微微一个侧身,伸出另一支手,一掌打在右相的胸膛。
右相被一个冲击后退几步,捂胸吐血,宣冀连忙扶住右相。
“快走!”右相看着那城门隐隐要关闭。
宣冀连同第六支宣家军护着右相,疾驰出城。
宣祁看逃窜的右相,满是愤懑,他抬脚便跟了出去,却不料,被慕恒一把拦住。
“不必追。”
宣祁一脸不甘,为何不追?明明右相一行人还没有跑远,还有机会抓回来!
“城外早埋伏了不少右相的人,就等着接应他出城,你若再去,只会再被挟持。”慕恒垂着眼帘看宣祁,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心中的气焰一下被浇灭,宣祁泄气地垂下头,他果然是帮了倒忙。
右相出了城,便一路畅通无阻地穿过了盛国,直达离国。
在右相还是皇朝右相时,早已暗中掌控离国皇室齐氏,而离国与硫国只有一海之隔,所以当右相到离国之时,便已有不少硫国之人驻扎在离国。
西院之中,宋澄、慕恒、宣祁和宋和围坐在一起,听着线人来报。
“那离国君说,右相大人他不敢招惹,皇朝他也不敢得罪,他会将离国各个城门都敞开,将城中的离国人安置好,皇朝与右相之事,他概不参与。”
离国本就是皇朝的附属国,如今皇朝出了这事,竟没有站在同皇朝同一战线,看来早有独立之心。
宋和面色沉重,刚想说点什么,便有一个面生的小太监跑了进来,那是宋和身边的小锁子。
“四皇子、四皇子,不好了,那些世子都在重霄殿外堵着,说皇朝如今这般动荡,都纷纷要求回国去。”
看来皇朝其余的附属国也按捺不住了。
宋和拍桌而起,“皇朝这事一日未平,那些世子便一日不可归国!”
“让禁军去将那些世子看管起来,谁也不许擅自离朝!”
宋和说完便走了出去,小锁子连忙跟上。
宣祁面色越加沉重,心中也是自责无比。
“对不住,都是因我……”
“公子无需自责,当时可是关乎公子性命。”宋澄也是不忍看宣祁这颓废的样子。
宣祁抬头满是悲壮地说:“不如我现在就带着宣家军先去给你们探探路。”
宋澄看着宣祁视死如归,不想他去送死,张口想阻止他,可她还没开口,一旁的慕恒便重重地将茶杯一放,瞬间,茶杯在桌上四分五裂。
“你既这般迫不及待地想去寻死,那便带着你的宣家军同你那父亲同归于尽,让你们宣氏一族在这四国消失殆尽。”慕恒不带任何感情的话像是一把尖刀直戳宣祁的心。
“你!”宣祁虽愧疚,在听见慕恒毫不客气的话时却也忍不住怒从心生。
两人怨愤地看着彼此,似乎下一秒大战便要一触即发。
宋澄在中间,左看看又看看,一脸为难,全然不知到底该劝谁,她只觉此刻犹如置身修罗场。
正在此时,一个人从门口步伐不稳地跑了进来。
他身上的衣衫凌乱,甚至带子都系错了位置,而他的脸上满是慌乱,他正是齐康。
“你们……四皇子呢?”
“他刚走。”宋澄也是微微愣了一下,齐康是个多注重外形的人,她是知道的,可从未见过他如此狼狈的模样。
齐康咬牙,竟来晚了一步,转身便想往外走,宋澄伸手拦住了他,“如今各国世子都堵在重霄殿,就算你去了,阿和也未必能脱开身,齐世子不如先坐下歇歇吧。”
不过片刻,齐康思索一番便坐了下来,满脸蔫蔫的,全然没了从前一见宋澄就油腔滑舌的样子,看得宋澄都有些不忍再对他幸灾乐祸,她伸手给他添了一杯茶。
“喝些茶冷静冷静吧。”
齐康重重地叹了叹气,伸手接过茶一口闷。
“离国并不想背叛皇朝,我来只是为了和四皇子言明此事。如今我离国齐氏皆在右相手中,我只能求四皇子尽快解救我离国齐氏。”
“你不必担忧,离国之事,阿和心中自有定论,绝不会祸及无辜。”宋澄安慰着齐康,看得出他现在真的是相当焦虑。
“是啊,四皇子会明辨是非的。”宣祁再添上一句。
可齐康只是无力地笑了笑,“这国与国之事,谁说的准呢,还真希望是你们说的这般。”
慕恒沉静地看着齐康,齐康这些举动确实毫无破绽。
“齐世子甚是忧心离国。”
“那是自然,那可是我的母国!”齐康有些激动。
慕恒眯了眯眼,可惜,装得再好,戏还是演过了,一个早已离家多年的世子,皇朝也不许亲人来探望,恐怕早已忘了家乡什么景致,更别说和那些亲人之间的情分了。
若是像宣祁这样自小接触宣家军,对宣家军有使命感的,说出想保全宣氏一族这样的话,确实可信。可皇朝谁人不知,这离国世子齐康向来潇洒随意,如今这皇朝动荡,多的是只想保全自身的,齐康却偏偏来为他的国家请命,这般反常的重情,不得不引人深思。
“如今这局势虽看着对皇朝诸多不利,但也不是不可破。”慕恒缓缓开口。
几人皆若有所思地看着慕恒,等着他说下文。
“右相既然已经逃到离国,和那些硫国人一起驻扎在离国,那对于我们来说,只要智取,便能将右相一党全数歼灭,再无后患。”
几人一想,也确实如此可斩草除根。
“可怎么智取?”齐康说完他才发现,他好像有些心急了。
慕恒微不可察地笑了笑,转头幽幽地望着齐康,“齐世子若是想知道,不如随我们一起去盛国,待我们将右相一党歼灭,救出离国齐氏,到时齐世子也可与家人团聚了。”
齐康哑口无言,心中满是不敢相信,他想做的事情竟这般顺利,倒像是被慕恒一眼看透,顺势推舟的样子,可随后他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他做事如此缜密,绝不会让人轻易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