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无心有心
“陛下，臣不若今日就先行出发。臣路上关于苏门答腊和四海舰队的文书都看过了。这事确实棘手，但是收获也会不小。”
岳和声也不废话，上来就直接说道。
“你对郑芝龙那边怎么看？”朱由检问道。文书中并没有写出他们前几日关于郑芝龙的一些想法。朱由检也非常想听下这些经年老吏的看法。
“和大同时候一样，臣觉得现在的广州、福州如同当年的大同宣府。只要朝廷要经营宣大之外的土地，就必须要干掉郑芝龙。所有的同盟、联姻、招安的绥靖政策都不足取。”
“善！朕和督师也是这么认为的。”朱由检这才说出自己的意见。
“十三行的事情直接由熊津的贸易处接受就可以。温体仁已经熟悉了一年运作，短期之内没有问题。”岳和声继续建议。
坐在朱由检身后充当秘书角色的温体仁倒是一愣。朱由检转过头看了看他。
“来顺之直接管理更好一些。贸易之事，琐碎而繁杂，人一旦进去了，再要抽手就很难，自己也难，替代之人也难。温体仁朕这边有用处。”
岳和声没有在说话。能提这么一嘴，已经是两个人去年一年合作的交情了。
“老岳你还是要等后续的物资等这边筹集齐整了，再出行。”
孙承宗倒是指了指地图上面的各种图示。
“我们从荷兰人东印度公司特使代表里维的嘴知道了一些信息。陛下和我倒是觉得事情不会紧急到这个地步。荷兰人会不会借机发难。陛下和我觉得都会有可能，一种是撵着曹变蛟的屁股打。第二种是派兵来福州、广州、泉州。无非就是这两种下场。”
说着，他将还站在那里的岳和声摁在椅子上，板着手指头说道：
“要撵着曹变蛟的屁股，现在看起来风险不大。除非四海舰队被围在海上了。只要曹变蛟稳住不动，那战场无非就是回到了苏门答腊的陆上说话。按照他带走的一千五百人，想要在陆地上吃掉曹变蛟，难度不小。下一步就是广州、福州、泉州，海上打得过再说，但是和那边一样，等到新成立的第五军一过来，我们就等着他来。”
朱由检点点头。
“朕也是同意督师的看法。如果只是说守住，问题真是不大。但是朕现在想的是如何利用好苏门答腊。这也是朕想让你过去的主要原因。”
“再说了，就算是东印度公司的斯坦董事想，其他董事未必想。荷兰人想，葡萄牙、西班牙也未必。因为有这些人，朕已经安排宋应星过来了，他和葡萄牙、西班牙人还有些交情。”
听到了这些最新的信息和决策，岳和声想了想说道：
“那边汉人的情况臣不熟悉，不过也就是分化、融合、奖惩三件事而已。其实更主要是撑腰。在熊津，臣有经验。不要看是多大的财主，一旦到了别人的地盘，那确实就是一团泥巴而已，任由别人揉搓。臣估计苏门答腊那边，这些年以来，被欺压，被凌辱的也不在少数。只要这次过去能替他们出头，下面的事就好说的多。关键是……”
说到这里的时候，岳和声有点犹豫。
朝廷中关于陛下和国相之间的冲突在高层官僚之间肯定是多少都会有所耳闻。
让朱由检没有想到的是，这种在他看来是必然，也是被管控的冲突还会对岳和声他们产生了影响。
“这已经是海外的问题了，朕心意已定。苏门答腊必须要是大明的属地。无论多大牺牲、多少的花费，只要朕在，这就是朝廷的底线。”
“那臣就明白了。”
“来。老岳，你也看看，督师这边准备了第一批的物资，你看看还有什么欠缺的。”
说着话，朱由检就将自己手边的文书递了过去。
“动用大沽、上海县的运输船队三十艘？”
岳和声问道：
“陛下，这样的话，辽东和京师的粮食？”
“你不用担心，国相那边这点认识还是有的。这苏门答腊确实不在朝廷的计划之中，无非大家就拆拆东墙补补西墙。”
物资非常多，大部分以军事上的为主。岳和声翻阅的很快，然后这才说道：
“陛下，臣觉得大部分都没有问题，只是臣希望能增加蒙学的物资、医疗物资。”
孙承宗眼前一亮，他这次终于觉得陛下推荐的人没有问题。
“蒙学好！将来还能入大明读书科举。这个好！”
朱由检也点点头。
“蒙学这边容易，直接从北直隶调人，大沽口上船即可，医疗这边也是如此。说到这里，朕也补充一点，不行就把工匠也准备一些。刚才岳卿家问朝廷的态度，工匠过去，筑城开厂，这朝廷的态度不就明确了么。再说了，火药和水泥之类的，朕也觉得从大陆运输过去太慢。”
孙承宗点点头。
“只要控制住有些技术的工匠，以防止……”
朱由检打断了他。
“没有问题，朝廷现在就是被这些给捆绑住了。这次送出去也好，要是大明再固步自封，不思进取。有一天苏门答腊打回来了，那也是我们活该。”
这两个人都知道，陛下是被重臣们给逼的有点魔怔了。
“两个月，两个月后我们无论如何都要将我们的支援给送上去！”
皇帝陛下关门的时间一定，三个人说的很快，下面的工作也就越来越多，然后各项命令就从福州向四面八方蔓延，无数的人开始从四面八方向福州集结。
即使是在总理衙门，国相韩鑛也特意站出来交待：
“从今日起，福州折子先送给老夫，老夫这几个月就住在衙门里面。”
这些都是曹变蛟不知道的，就算是送出陛下回信的信使现在也还飘荡在茫茫的大海之上。
几壶茶喝到了半夜时分。
这时候，张百户身边多了总兵马科和副将佟齐鸣两个人。
“该是打响了吧？”马科觉得自己都快要瞌睡了。
这地方什么都好，就是蚊虫大的吓人。在烛光的吸引下，几个怪模怪样的虫子落在了火焰中，燃起了一阵阵青烟。
“土着人那边会更远一点，现在这种路又不好走，能不能准时打起来不好估计。但是弗兰碉堡和画角据点应该差不多了。”
张百户在自己的地图上标注着时辰。
“弗兰碉堡在半山腰上，里面的情况真是不清楚，画角据点也一样。这仗和大明不一样，也和山脚城不一样。”
他喝了一口浓浓的茶水，顺手将落在茶杯里面的蚊虫尸首挑了出来。
“那边要不就是土着，要不就是什么荷兰人。样子和鬼一样，混都混不进去。里面的情况不明了。”
“啧啧啧。”他摇了摇头。
“也不知道是谁给了他们勇气。万一…………”
说道这句话的时候，一个念头闪电一般的从曹变蛟的脑海中闪过。
他哗啦一声站了起来，甚至都将自己面前的茶盘给掀翻了。
“马科！回船上，让所有的炮台戒备！随时最好开拔的准备。”
“张百户，派人去画角据点和弗兰炮台通往山脚城的必经之路，滚动侦看。”
“提督？”张百户还有一点疑惑。
曹变蛟都没有理他。
“佟齐鸣，你手上的斥候和夜不收也放出去。”
想了想，又叫住张百户和佟齐鸣两个人。
“有任何情况都不要暴露，记住了。第一任务是派人回报。明白了么？”
“提督，您觉得那两个地方有诈？”
曹变蛟有点后悔，他开始总是想着这些海外的汉人会在攻城的时候有些吃亏。大不了就是放弃攻城就好。
可是他现在突然明白，也许荷兰人还有别的打算。
他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小心无大错，也许是我想多了，你们先安排。全军警戒，做好应敌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