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苒走出房门,抬眸往院里望去,突然有些移不开眼。
唐轻揽一袭湖绿色的青衫,独自坐在西侧凉亭里烹茶。见他姿态放松,神情闲适。他的身后,雪花纷纷扬扬,斜飞入亭,落在青衫之上。此刻的唐轻揽,和白苒平日里见惯的强迫症似乎完全脱节。
那青衫,太唯美。那烹茶的手,太精致。那淡青色衣袖,在茶水袅袅热气里,淡淡轻拂。
他烹茶的动作,极其优雅,宽袖轻摆间,行云流水,一举一动,仪态翩然。
这一刻,白苒觉得,那位烹茶青衫公子,明明就是那魏晋风流名士,儒雅淡薄,温润如玉。
这样一副画面很唯美,让白苒觉得,连那飞雪,都似乎变得温柔了起来。
青衫一袭携风至,新茶沏颗青梅子。
春水情怀,气梦惊开,一阙悠闲细细裁。
这一刻,白苒似终于把他身上那种淡淡质朴的原木香味结合了起来。这一刻,她似乎看到了唐轻揽带着润玉身上的那种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这一刻,白苒心里轻吟。
陌上花开,公子如玉,翩翩风采,青衫无双。
烹茶南卿,时光惊艳。
唐轻揽听见响动,微微抬头,见她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久久未移,见她眼神里一抹惊艳不散,不觉微微一笑。
此刻,他单手撑着太阳穴附近,头微微偏着,表情似醉非醉,满满温柔。
那笑,温润清浅,淡雅如玉。
那笑,配上那似醉非醉的表情,似那桂花酿让人沉醉,仿若玉山之将崩,让人产生一种怜惜。
一颦一笑,一静一动。
眉目如画,姿容如玉。
让自认为见惯了顶级美男子的白苒,心里也不由自主微微一颤。
那是,人类对美好事物的本能反应。
唐轻揽起身,向白苒和古月风徐徐走了过去。
待到近前,见那衣襟袖口的华丽银纹流光粼粼,白苒再次暗叹,果然还是唐轻揽那一如既往的独特风格。
那湖润青衫,初一看,公子翩翩,儒雅俊秀,魏晋风流的青衫。再一看却是低调奢华又闷骚,带着繁复华美却低调的银色暗纹的青衫。
能把淡薄天青色和华贵闷骚结合得毫无违和感的,唯有唐轻揽。
白苒觉得,唐轻揽,无论是穿衣风格还是性格气质,都似乎永远是一个矛盾体。
嗯,不论是那强迫症深井冰少主,还是那傲娇自信少主,又或那清风雯月桂花酿少主,还是今日的无双烹茶少主。
都是这个神奇又矛盾的男子。
他的身上,有宫青临和司空羽的影子,却又和他们不同。
他和宫青临,都爱穿锦衣。
但是宫青临的锦衣如他性格一般,永远是色彩鲜亮,霸道张扬又高调,毫不掩饰那份华贵和肆意。
而唐轻揽的衣服,似乎也每次都是锦衣,却大多数时候都是低调的天青色,只是他似乎把对华贵的喜爱,化在那低调又奢华的银色暗纹衣襟袖口里,化在那骄傲的小立领里。需要人仔细欣赏,才能领会。
他偶尔也着白衣,但是,白衣的内衬里,那蔽膝下,却总是若有若无地有淡青色衣角一晃而过。
他和司空羽都爱水润天青色。
然而,司空羽的青衫,干净纯粹,毫无多余装饰,简洁得如那蓝天下的舒朗经纬。可唐轻揽,在青衫里,带着潜藏的奢华和蠢蠢欲动的小心思。
他甚至,偶尔还和宫玥有一丝重叠,那份空灵缥缈和清冷。
她想,唐轻揽,真的是一个很神奇的存在。这个感觉,从第一次见到他,就产生了。
她每一次见他,每一次,都给她不一样的感受,多层次的惊艳。
他的性格,也如他的青衫,层次丰富,让人需要长长久久地
不过白苒随即想想,也似乎明白了唐轻揽气质多重又不断变化的原因。
唐轻揽,他本性应该是属于带着温暖美好又淡淡招摇那种。可能因为唐德成的原因,作为父亲,也许从小没给过他真正的父爱,而他最爱的哥哥也失踪。所以性格开始变得有些冷漠偏执。
就如她初见他,那时候的唐轻揽,抛开强迫症,气质是空冷缥缈到似乎眼神里映不出任何人间的温暖,他也似乎并不在乎这些人和事。以至于,他气质里带了几分宫玥的清冷。毕竟,宫玥的童年,也是不幸的。
当然,强迫症的那些神经质的一面,只是因为他中毒了,产生的“神经病”而已,和他本性没啥关系。
如今,唐轻揽终于找回了他最爱的哥哥,有了心灵的归宿,有了一个真正温暖的家。所以,本性里那份温润就回来了吧。
今日惊艳了她的烹茶青衫公子,温润如玉。她想,这是他本性之一吧。毕竟,润玉就是这一挂的。
而他偶尔的冷酷霸道邪魅,嗯,作为唐家少主,在唐城,那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高权重的主儿,那带点王者气质,也是自然而然的。
那身独特的青衫,似乎在诠释着这一切。
......
“苒苒,”唐轻揽看白苒仍然有些失神的样子,忽然一笑,低声道:“怎么,被我迷住了?怎么样,要不要考虑考虑我?”
白苒:“......”
“不过,讲真的,真好看,惊艳到我了。”白苒真心赞扬。
唐轻揽低低一笑,似非常满意,回头冲古月风小声道:“小鱼儿,你回去吧,我送苒苒回去。”
古月风看了看唐轻揽,有些调皮地冲他眨了一下眼,点了点头,回屋去了。她该给润玉做针灸了。
白苒走了两步,想起宫渣渣还没带,就准备去带回去。可宫渣渣居然死活不肯跟她回去,飞扑着翅膀往润玉房间跑。
白苒有些愕然,这宫渣渣怕唐轻揽都怕成这样了,居然也不肯回去。看来是润玉的真粉丝了,得了,就让他呆这吧。
白苒和唐轻揽走出院门,白苒本不想让他送的,怕她家那醋坛子发现了,又得作妖。可唐轻揽无论她说啥,理也不理,坚持送她。
于是,白苒只好作罢。反正她今天回的是忠亲王府,应该碰不上的。
因为距离忠亲王府只需要从一个小巷子插过去,也不远。既然有唐轻揽的陪伴,倒也安全,也就步行回去。
“南卿,你觉得,强迫症,有带给你生活上的不便或者困惑吗?”白苒还是喜欢叫唐轻揽为南卿。
唐轻揽沉默了一下,才道:“苒苒,说实话,虽然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可是,确实有时候,还是会有些困扰和不方便,毕竟不是人人都能像哥哥那样包容我,像你这样不会当我是怪物。”
“南卿,如果你确实困扰,为啥不试试呢,风风不是说能帮你调理吗?”白苒觉得,既然是中毒引起的,那把毒慢慢清理了,这后天的强迫症应该也就消失了。
唐轻揽这次沉默了许久,才慢慢道:“苒苒,我不想喝药,有两个原因。”
“嗯?”白苒诧异,“南卿,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