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母瞳孔一缩, 一时竟惊得哑口无言,他居然真的敢……
杨戬趁机进言道:“陛下, 小神以为娘娘所言甚是,不若现在就当着众仙的面滴血认亲, 以正视听。”
玉帝看看杨戬,又瞅瞅王母,半晌道:“也罢,既然娘娘坚持,瑶姬,你我就各取一滴血吧。”
寸心惊得紧紧抓住l莹,舅公和甥孙, 虽说确实有血缘关系, 可这整整隔了三代啊,天知道能不能融,这太冒险了!l莹也是秀眉紧蹙,凤眼圆睁, 正待开口拒绝, 却接收到了父亲的眼神示意。
杨戬朝她略略颌首,开口道:“委屈上仙了,还请上仙勿怪,体谅娘娘才是。”
l莹一怔,他的意思是让她验?!l莹犹然心存怀疑,寸心却即刻定下神来,她扯扯l莹的广袖, 笑道:“师父,验验也好啊,万一弄错了,也免得闹出笑话来。”
“额。”l莹挤出一个笑容,艰涩开口道,“既如此,但凭陛下吩咐。”
玉帝含笑点头,下令道:“取金针并青玉莲花碗来。”
值官领命而去,不过几息便备好滴血验亲的物什来。玉帝缓缓起身,正要走下龙椅,却听杨戬又道:“陛下且慢,陛下万金之躯,若有损伤,岂非臣等失职,此事甚易,不若干脆让小神代劳吧。”
“哈,这事儿你还能代劳?”玉帝哑然失笑正准备拒绝,忽而反应过来,他还真能代劳……瑶姬是他妹妹,可也是杨戬的亲娘。她就是为了那一家凡人孽种,死不认错,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他正想断然拒绝,却瞧见“瑶姬”看向杨戬的眼神,海水般的眼波,有惊奇,有复杂,更多却是依恋。玉帝突然觉得有些颓唐,女大不中留,她都已经把杨戬生出来了,他总不能再塞回去吧,罢了,瞒不住的,早晚都要认,不若就让朕送她一个人情,日后她要是记起前尘也不至于如前世一般,视朕为毒蛇猛兽。
“准奏,开始吧。”
“陛下!”王母本能觉得不对劲,可她一时半会儿,还真说不出哪里不对劲,所以下意识阻止后,对上玉帝疑惑中带些不耐的眼神,她都有些磕巴了,“臣妾只是、只是……”
杨戬微微一笑:“娘娘若还不放心,不如亲自动手。”
此话一出,王母立即觉察玉帝神色冷了三分,她本该断言拒绝,做出一副放心大度的模样,可她实在忍不住,这不可能是瑶姬,她定要亲自验一验!
流光溢彩的锦袍曳过九重玉阶,王母云髻峨峨,凤簪耀日,气势逼人。然而,此刻l莹、寸心皆已经放下心来。
l莹福身一礼,笑道:“有劳娘娘了。”
王母勾唇一笑,柔声道:“好说,好说。”
她紧紧抓着l莹如嫩笋般洁白的素手,在指腹一扎,血珠艳如珊瑚,滴进净水之中。取完了血,王母却仍没放手,一双眼睛如鹰隼一般,上下梭巡,恨不得将她剖开看个究竟。
杨戬敖z俱暗道不好,敖z不动声色走到l莹身侧,杨戬则开口道:“娘娘,小神心急如焚,还望娘娘体谅则个。”
王母闻声一笑:“可真是个孝顺儿子,这么急着与母亲相认啊。”
“……”杨戬默了默,沉声道,“生养之恩,如何能忘。”
“呵。”哪吒在一旁插话道,“这些年来闭口不提母亲,还把亲妹妹压在华山下的不知是谁自。”
l莹黛眉一立,又强行压下火来,对王母道:“还请娘娘快些吧,小仙也有些心急。”
王母一哂:“不急,不急,让本宫先……照照你~”
娘娘和颜悦色,语声温柔,可手里的动作,却比猛虎下山,蛟龙出海还要迅疾可怕。她手指一动,一片小镜便从宽大袖袍落出,一道金光射出,直射l莹。
昆仑镜!杨戬敖z一惊,幸好早有准备,齐齐出手。敖z中指微曲,于衣袖中弹指发力,打偏光束,而杨戬则出手擒住王母,一掌掀起殿中云雾,借着雾气掩映将她往后拖了好几步。王母被扯得一个趔趄,怒道:“杨戬!”
杨戬松开手,面色如常,拱手为礼:“有劳娘娘了。”
玉帝在上方宝座瞧见雾气突起,隐隐有光华流窜,不由问道:“这是怎么了,怎么还不取杨戬的血。”
王母恨得咬牙,硬从牙缝里迸出话来道:“臣妾现在就去。”
娘娘朝着杨戬的手指一扎,血入玉碗,顷刻融为一体。王母倒吸一口冷气,一指灵光射入,杨戬看着她施法,这次却并未阻拦,果然,不论王母再三解咒,两滴鲜血还是融到一处。
难道还真是瑶姬复生?!这不可能,王母决计不信,可玉帝又开始再三追问,娘娘只得强笑一声,道了句:“恭喜陛下,当真是瑶姬妹妹回来了。”
“朕就说嘛,朕不会认错的,哈哈哈哈。”玉帝朗声大笑,一切终于落定。
二郎真君当殿拜了“母亲”,又与两位“师弟”、“师妹”见礼,还主动提出送“亲娘”回她过去的寝宫斗牛宫。玉帝自然无不应允。
一入斗牛宫,三公主长舒一口气,只觉浑身发软,忽闻耳边扑通一声,l莹居然比她还先一步栽倒在地。
杨戬眼疾手快,已经扶住老婆,一手拉住女儿。l莹黛眉一横,劈手挣脱。
“我乐意躺地上。”
“地上凉……”二郎真君抿抿嘴,柔声道。
l莹偏着头,凤眼中泛起琥珀般的幽光,冷冷道:“我不介意。”
寸心忙打圆场:“都是大姑娘了,还这般不知事,殿中又不是没有软塌,走,和娘去那边坐。”
l莹瞧瞧寸心,最后还是乖乖听话起来,被母亲牵着往前走。杨戬看着她们二人的背影,一时更加黯然。
敖z和黄恂见状一左一右上前来。
敖z温言道:“她只是嘴硬,其实心里还是很在乎您的。”
黄恂接口道:“是啊,舅舅,您这段时间多陪陪她,她就不会生气了。”
眼前两个少年,眉目如画,翩翩皎皎,俱是关切地看着他,杨戬不由欣慰,笑道:“我知道。阿恂还是速速下凡,在天上耽搁已经太久了。”
“是。”黄恂点点头,“舅舅,我一定好好干,早些把爹娘都救出来,咱们就能一家团圆了。”
杨戬拍拍外甥稚嫩却已坚实的肩膀,笑道:“舅舅相信你。”
敖z挑挑眉,笑道:“你初下凡间,东岳处又不能直言真相,万一有事,手下恐无人可用。这个给你,可调龙族驻地的水军。”
黄恂一怔,见是一枚虎符,忙郑重道谢,接了过来,又告别寸心与l莹,即刻便下凡去了。
“这孩子走的也太急了。”寸心有些忧心,“不知这一去会怎么样,凡间的神仙不会和天庭的一样吧?”
杨戬目光悠远,望着黄恂的背影,闻言回头道:“放心,阿恂纯孝,又意志坚定,定能披荆斩棘,救出三妹和天化。”
“哼。”不是我,他就是再斩上几十年的荆棘也没用,这下倒全成他自己的本事了。l莹想到此处,又冷哼了一声,起身就往殿内走去。
寸心看着无措的丈夫和又负气跑掉的女儿,不由扶额长叹。
“我是犯了什么孽,才撞上你们这一对天魔星。”她捅捅杨戬道,“去吧,和她聊聊,你们还要一道整理人族命数,总不能日日这么横眉竖目的吧。”
杨戬默默点头,跟了上去。
寸心眼看一高一矮两个身影远去,又不禁长吁一口气。
敖z坐在她身侧,笑道:“姑姑何必烦恼,珠珠就是嫉妒心起,现在黄恂不在,姑父日日和她一处,日子久了,心气自然平了。我先回一趟真君神殿,稍后再过来寻你们。”
“哎,等等~”寸心一把拉住敖z,道,“我还有事问你。”
敖z顿住脚步,不解地看向寸心。
寸心打量四处无人后,方开口道:“刚刚的虎符,哪里来的?”
敖z一愣,失笑道:“您还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那是东海虎符,自然从东海来。”
“真的是!”寸心一惊,“怎么来的,东海调动兵马的虎符都落在你手中,大哥难道真的想……东海龙王毕竟是你的伯祖父。”
“这点,侄儿当然知道。”敖z低头一笑,看起来既纯良又腼腆,“父王绝无此意,虎符的来路也很正当。这是东海两位堂叔自愿借给我们的。”
“借的?”寸心柳眉颦蹙,不敢置信,“这种东西,他们也愿意借?”
“当然,听心姑母忙着定亲,两位堂叔毕竟年轻,掌管水军也不免有吃力的时候。因是父王当年帮他们改邪归正,所以遇着不明之处,他们便来请教父王,甚至邀请父王帮忙训练东海水军。一来二去,关系更加亲厚,借出虎符,也在情理之中。”
“呵、呵呵……”原来还是她给大哥搭的桥,不过,怎么那么巧,大哥刚想把手伸到东海,水军主帅听心姐姐就被催命似得赶着去相亲定亲……她索性直接开口问了出来。
“是你们弄得是不是,小坏蛋,你听心姑母待你那么好,你还这么对她?”
敖z笑道:“我可什么都没干,只是父王在祖母面前说了几句她快抱重孙的事,祖母一高兴出去炫耀,兴许伯祖母因此着急了也不定。”
“抱重孙?!”这大事还是一波接一波的,寸心都顾不得虎符,又惊又喜道,“你姐姐定亲了,定了谁家的,那孩子怎么样,能配上你姐姐吗?”
敖z乐不可支:“不是我姐姐。”
“啊?”寸心一愣,“那还能是谁,四弟、五弟的孩子,都还没成年呢。难道……是你?!z儿,你定亲啦?”
敖z挑挑眉:“只要您和姑父同意,别说是定亲,现在成亲也可。”
“我和你姑父?”三公主茫然不解,“管我和你姑父什么事……等等,你、你,你说得是,珠珠,杨l莹?!”
这一声尖叫,划破内宫,l莹飞快地从内殿跑出来,焦急道:“娘,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寸心面色青了红,红了又白,敖z见状忍笑上前道:“没事,姑姑只是看那边文书越来越多,所以急着叫你出来看看。”
“哦~”l莹丝毫不疑,自然牵着敖z就往那边走,“这么快就有文书了啊。”
“当然天上一日,人间一年,你必须要在一日内记录整理好阿恂一年收集的资料。”
“不,不是吧……这么多……”
“别怕,z哥哥会帮你的。”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寸心看着那两双十指交握的手,浑身都在颤抖,杨戬还在一旁问她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