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阶而上，小荛刻意的让着方远半个身子，一路上极有分寸的与方远说一些楼里的趣事。那个姑娘遇着了痴心人，纠缠不休，闹出种种的荒唐事。

又有那些个少爷公子，因争风吃醋，大把大把的灵石从手里砸出去，回头双双被各家的大人禁足，惨兮兮的。

下次来了楼里，对各自地糗事又都只字不提，出手仍旧阔绰，反倒是姑娘们有些不大忍心!

方远听得认真，因为觉得这风景大概只有这里看得到，换作别的地儿，只有人会因为灵石给的少而心生怨怼，哪有人会因为给的多了，却心生不忍？

一路走到这座侧楼最高层延伸出去的露台之上，小荛见四下里的散客并不多，急忙上前两步，找了个风景绝佳的地儿，趴在栏杆上，望着远处的灯火阑珊，笑容恬淡。

等到方远来到她身旁了，小荛忽然转身，盯着方远的眼睛说:“公子有喜欢的人了吧!”

方远也将手搭在栏杆上，说:“很明显么？”

“明显!公子不觉得自己与此处格格不入吗？公子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该赏的美景，一处也没错过，可观止间少了点轻佻。”说完小荛痴痴的看着方远，好像在等方远一个回答。

“有吗？”这个方远还真不觉得。

小荛忽而一笑说：“既然公子觉得没有那就没有吧!”

顿了一下，小荛回首看着远方，再次问道：“公子喜欢的人，也喜欢公子吗？”

方远展颜而笑，眼底一片温柔，有些矫情，可方远就是忍不住。

小荛知道答案了，疑惑道:“那公子怎么还来这种地方，应该陪着身边的人才是啊!”

“说的没错，可她远在天边啊，一眼望去都看不到头，隔着千山万水!”方远淡淡开口。

小荛愣了下，她没想到会是这样，“那公子就更不应该来这儿了!”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可这不是被曾光焰那家伙，死乞白赖的拖过来了么，我也么的法子!”

方远那无可奈何的愁苦样儿，逗的小荛咯咯直笑，她才不信方远的话呢，“那公子就当真不做点什么？”

方远收起笑意，绷着脸一本正经的告诉小荛说:“其实我喜欢听故事，特别是那种哀怨凄绝，百转千回，催人断肠的那种，姑娘可有？”

小荛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等她醒过神来，差点笑出眼泪来，“照公子这么说，这楼待着的，可就都是些失意人了!”

“大概是吧！”方远觉着。

小荛想想，这话她还真没法反驳，遂接着补充道:“不尽然，也不尽不然!既然如此，那我就与公子说说故事，公子稍等，我去端两壶酒来。”

小荛扭着纤腰，风姿妖娆的离去，方远环顾四周的卿卿我我，忽然间觉着，在这里听故事，别有一番风味儿。

只希望那故事可不是千篇一律的，迫于生计如何如何之类的才好。

没多久，小荛端了两壶酒过来，搁在栏杆上，对方远说道:“这是我们这里，独有的雾霭酒，只有在那越陵秘境当中的雾障中，方才酿造的出，别有一番滋味儿，公子尝尝!”

这个说法方远倒是第一次听说，一口酒入喉，酒浆绵柔，口感顺滑，却有一番风味，使人如沐春风中，伊人近在咫尺，翩然而笑。

待酒入腹，一切滋味儿又都消失不见，方才一切好似黄粱一梦，无一点余韵留下，方远搁下酒壶，对小荛说:“这酒有点绝情啊!”

“公子高见!”小荛举酒相敬。

方远不得不再饮一口，越喝越觉得绝情。

小荛喝过半壶酒，有些微醺之后，趴在栏杆上，对方远说道:“小荛今个给公子讲一故事，一个和这酒有点关联的故事。”

说着小荛抬手，侧身指向相邻不远的那座怡春楼的主楼，道：“那里，在前年，有个风情绝代的姐姐，在楼里做了好些年花魁了。姐姐没啥故事，来楼里也是自个儿来的，我而今还记得她第一次来楼里时的画面。”

“那天是个大清早，天边的太阳才悄悄的露出半个脸来，楼里昨夜的客人还未醒来，但那却是一日里最清闲的时候。我那会儿还小，在许妈妈的教导下。”

“在楼下那张繁华散尽的台子上，与一众姐妹练舞，这时姐姐拖着一个比她人还要高的大布袋子进来了。”

“来到舞台前，夸张的将那只大布袋子甩过头顶，重重的摔在地上，震动地板嘎吱作响，布袋破开，溅出一地的灵石，那场面。”小荛至今说起来都不仅脸上浮出笑意。

那是她前半生中，少有的最美好的画面，兀自笑了会儿，喝过两口酒之后，小荛学着她她那位姐姐的口吻说:“灵石管够，所有的姑娘都给我喊出来!”

“然后楼里的姑娘，都从美梦中吵醒，在楼下的台子上跳舞，一直跳，一直跳，因为灵石管够啊!从早晨到晚上，直到晚上楼里的客人都来了，姐姐从舞台前起身，喝的摇摇晃晃，放下手里的酒壶，说了句:酒不错。”

“然后一跃跳上舞台，翩然起舞，跳的是楼里姑娘跳过的，但仅这一天，姐姐跳的就要比楼里所有的姑娘都要好!”

“这一跳就是整整一夜，这一夜主楼那座台子钱，围满了人，方圆两里之内，水泄不通。整个销古城的武修奔走相告，人尽皆知，就说咱们楼子里，来了个位下凡的仙子!”

“那一夜，伴乐的笛师晕了三个，琴师换了两，琴弦断了十数根，等天亮了，一楼的人都浑然不觉，待到窗户外地阳光透过来照到姐姐的脸上。”

“姐姐的舞姿戛然而止，停下来大喊一声:酒来!台下争相送酒的，差点挤死个人。喝过一壶雾霭酒，姐姐眉眼弯弯是真喜欢上了这种酒!”

“扔掉酒壶，姐姐在台上高呼:我要当这楼里的花魁，不要灵石，但酒得管够，成吗？”

“然后，姐姐就成了楼里的花魁，一时间万人空巷的花魁，怡春楼的历史上，独一无二的花魁。”

说到这里，小荛喝尽一壶酒，有些真的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