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安郡是奉天府下辖的一个郡县,兴安郡发生如此可喜的变化,奉天府理应弹冠相庆,但知府大人霍鼎却是坐立不安。兴安郡偏处荒漠,缺水少粮,又时常有马贼骚扰,燕云城早已对那块贫瘠的土地失去耐心,奉天府自然也懒得去管它,知府霍鼎更是将原本应拨给兴安郡的款项挪作它用,让兴安郡自生自灭。可如今,兴安郡非但没有死,反而活了过来,况且兴安郡的郡守还是准驸马,若叶云错向朝廷上奏一本,说兴安郡已断供多年,这责任定然会追究到霍鼎身上。
广平王遣朱公公来到奉天府,霍鼎听到这消息,脚都吓软了,广平王的处置竟来得这么快!
朱公公在奉天府官员的簇拥下来到府衙之内,看到霍鼎就笑道:“霍大人,王爷夸你治理有方,奴家向你贺喜来了!”
霍鼎愣在当地,小心问道:“王爷夸我?”
朱公公笑道:“若无霍大人,兴安郡怎会变成现在这样世人皆知?”
霍鼎仍旧惶恐,兴安郡的事跟他没有任何关系,广平王这是何意?
朱公公说道:“霍大人准备一下,随我去兴安郡视察一番,我还要向王爷汇报兴安郡的变化!”
在万分不解中,霍鼎忐忑地跟随朱公公去了兴安郡。出任奉天知府这些年,霍鼎从未到过兴安郡,就连兴安郡有多少户人有多大的地他都不知,与他同行的其他奉天府官员,也都没有去过兴安郡,那个不毛之地谁有空去啊!
听闻朱公公来了,叶云错头都大了,那个变脸变得出神入化的太监,叶云错实在不愿多打交道。
兴安郡内的百姓都在热火朝天的忙碌中,有用石材木材修缮自家房屋的,有在自家院子中清理多年未用的水井的,也有满街撒欢奔跑的孩童,朱公公一行人来到兴安郡却只引得孩童好奇,其余百姓只冷漠地看了他们一眼。对兴安郡的百姓来说,这些年来官府根本不管他们的死活,他们对这群官员没有任何好感。霍鼎和其他官员都一阵皱眉,穷山恶水的刁民不懂礼法,看到广平王的车队居然爱理不理!而后百姓听说来人是朱公公,都像见到鬼一样,远远躲开,谁也不敢招惹那位传说中的老太监。
叶云错站在重新扩建一番的郡府前迎接朱公公一行人,风矢幂和白逸渊不想搭理这太监,跟辟邪去大漠中玩耍去了,只有苏良陪着叶云错。苏良已跟朱公公打了几十年的交道,对于这位喜怒无常的老太监,苏良也是抱着能躲就躲的心态,但叶云错硬将他拉了过来。
“叶大人,气色不错啊!”朱公公远远地就打起招呼,“这不是苏先生吗,辛苦你了!”
叶云错笑道:“什么风把朱公公吹来了?此间风沙大,快进屋坐坐。”
朱公公佯怒道:“叶大人这是骂老奴弱不禁风啊!”
叶云错说道:“公公,这几位大人是?”
朱公公笑道:“你上任郡守有些日子了,连奉天府的霍大人都还没见过吗?”
霍鼎与叶云错拱手相见,霍鼎说道:“叶大人,本官早该来拜会,无奈公务繁忙,抽不开身!”
叶云错回礼道:“霍大人哪里话,我该向大人履职的,却给耽误了,是我的错。”
朱公公笑道:“都是北州官员,你二人客气个什么劲!我看这兴安郡,并没有印象中那么差嘛!”
叶云错笑笑没说话,本想拍几句马屁说全靠公公关心云云,却说不出口,霍鼎也是一脸尴尬。
朱公公说道:“老奴今日来,是向叶云错贺喜的!”
叶云错说道:“贺喜?”
朱公公笑道:“叶大人忘了吗,你初来北州取官印时,王爷外出,官印没授权给你,如今我特来给大人送官印来了!”
叶云错说了句“谢谢”,
就实在不知该说什么了,当初还不是你推脱不给我官印!霍鼎和其他奉天府官员一阵惊讶,叶云错官印都没还拿到,就在兴安郡做了这么多事?
朱公公说道:“叶大人听封!王爷念叶大人治理兴安郡有功,特将叶大人升迁至奉天府,行知府一职!”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大吃一惊。霍鼎更是目瞪口呆,叶云错当奉天知府了,那我呢?
朱公公说道:“叶大人,还不上前接过官印?”
叶云错思索片刻,说道:“谢王爷错爱,下官自知能力有限,尚不能胜任奉天知府一职,请王爷恕罪!”
朱公公不悦道:“怎的,叶大人还违抗王令?”
叶云错说道:“下官在兴安郡还未做出一番事业,还有许多构想未能在兴安郡实现,实在没想到任何离开的理由,请王爷收回成命。”
朱公公冷哼道:“叶大人,你当王爷的调令是玩笑吗!”
叶云错笑道:“我虽初入官场,但也知官场规矩,若一个新官升迁太快,不是好事,请王爷不要折煞下官!我意已决,请王爷恕罪!”
朱公公当场就想发作,苏良拉拉叶云错的衣袖,让他不要跟朱公公对着干。霍鼎汗如雨下,王爷放弃我了?我丢官事小,惹王爷不满才是死罪!当然,官也不能丢!
“说不走就不走,听不懂咋的?”白逸渊从天边飞来,大声说道,“老子,本官喜欢这地界,还就不走了!”
白逸渊、风矢幂和辟邪从空中落下,站到叶云错身边,白逸渊说道:“本官官居五品,在这里老子说了算!你这死太监,敢命令本官?”
老白在燕云城就看朱公公不爽,早就想揍他了。辟邪背负着手抬头看天,正眼都未瞧过朱公公一眼。
看到老白和辟邪,朱公公的怒火瞬间熄灭,忽然笑道:“既然不走,那就不走吧!叶大人想为兴安郡百姓奉献热血,这份执念,实在教人感动!老奴佩服!”
老太监的动人品质又出现了。
叶云错拱手说道:“谢王爷体谅!我有几事相求,还望公公转达王爷。”
朱公公说道:“叶大人请讲。”
叶云错说道:“首先,兴安郡近年来多受沙暴与马贼的侵袭,百姓困苦,请王爷免除兴安郡百姓三年的一切税赋。其次,兴安郡正与各大商会谈判入驻之事,也请王爷免去商会在兴安郡头三年的一切税赋。第三,近来兴安郡多有外地百姓来往,城防治安愈发重要,还请王爷征调一千名卫兵来兴安郡。这三件事,请一定转告王爷。”
朱公公心中冷笑不止,这小子还得寸进尺了,但面带笑容道:“此乃小事,我现在就可先替王爷应着。”
叶云错笑道:“那就多谢公公了。苏氏商会的朝云阁还没建好,如果公公与几位大人有雅兴,可与我等在荒漠席地而坐,把酒言欢,也别有风味。”
朱公公说道:“叶大人好兴致,老奴弱不经风,怕是享受不了风味,只能吃得满嘴风沙。”
霍鼎说道:“叶大人,卫兵之事,由奉天府来办,几日后我将派遣人来与大人接洽。”
叶云错说道:“多谢霍大人!对卫兵之事,我还有一个请求,我已有城防长官的人选,大人只需派遣卫兵即可。”
送走朱公公一行,白逸渊骂道:“眼见这地方变好了,就想把我们支开,把功劳算在他们账下,哪有这么好事!”
“老白,非你所想,他们倒是不屑抢这点功劳。”叶云错笑道。
“难道你真想在这里窝一辈子?”风矢幂摇头道。
“难道你想卷入皇权的争斗中?”叶云错低声说道。
“升个芝麻官而已,怎么还扯出皇权争斗了?”风矢幂说道,“再说皇帝老儿
不是让你监视广平王吗,这不正是接触他的好机会?”
“风大人这么想完成皇上的密令?”叶云错笑了笑,而后收起笑容说道,“帝都中所有查处奎星教的案子,无不是皇上借奎星教之名清除异己。广平王盘踞北州数百年,他的一个太监朱公公都能被北州各级官员捧为祖宗,如果你是皇帝,你能安心睡觉?”
“你竟然想得这么远!”风矢幂叹道。
“我不想卷入这场皇权的争斗,但我却很想见见广平王。”叶云错看着南方。
“这二者之间不冲突。”风矢幂说道。
“是的,但现在不是时候。我在等。”叶云错说道。
风矢幂问他在等什么,叶云错却只笑了笑。
几日后,从奉天府来了一队千人的人马,领头的统领例行公事地跟叶云错交接后,就独自返回了,连水都没喝一口。叶云错揉了揉鼻子,这些外地官员好像很怕我?
看这一千名士兵,都是年纪轻轻,有的看上去才十几岁,站在城门外东张西望,一脸的惶恐和好奇。霍鼎给奉天府十几个郡县下达任务说要挑选兴安郡的守卫,各郡县郡守都是不屑一顾,从各自管辖的郡县中挑出几十个新兵,算是完成任务。这些被挑出的士兵也都极不情愿,他们都是北州人,当然知道兴安郡是个什么破地方,家中有些关系的都疏通各自郡县的郡守而免于来此,现在来这里的一千新兵都是既没背景又没钱,只能哭丧着脸来了。
叶云错说道:“我是兴安郡的郡守叶云错,欢迎各位到来!这位是白大人,这位是风大人。”
白逸渊“哼”了一声,胸前的衣服“不小心”敞开了,可怕的胸大肌弹了出来,士兵们轰地议论开来,天哪这么强壮的官员,惹不得!士兵们再看风矢幂,一副仙风道骨的神仙模样,均生好感。
“这位是你们的统领,卢九卢统领。”叶云错说道,“请卢统领讲两句。”
卢九穿着一件从箱底扒出来的百夫长的军服,他本想在首次见面就说几句强硬的话来树立威严形象,但在一千名士兵的注视下,突然紧张了起来,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今后大家都是兄弟了!”士兵们交头接耳,这位兵长大人倒是和蔼。卢九脸都涨红了,这不是我想要的!我凶得很,一点都不和蔼!
叶云错拍拍卢九,笑道:“是的,大家都是兄弟,今后的治安巡逻就靠各位兄弟了!卢统领带兄弟们四处逛逛。”
卢九领着新兵守卫进了城,得意洋洋地给新兵介绍兴安郡,在街坊们看来卢九这就是在向他们炫耀,当了几年手下无兵马的兵马吏目,终于有兵了!
待他们走远,白逸渊说道:“一群小屁孩,连修为都没有,这哪是兵!”
“管治安的卫兵又不一定都要有修为。”叶云错说道,“老白你有兴趣就教他们吧。”
“那可好!老子可得好好调教一下!”老白嘿嘿笑道,突然觉得教这些新兵肯定有趣。
“这群新兵里,老夫看上几个,我要好生看看他们有没有修习星相术的天赋!”风矢幂也说道。
“老风,他们是老子看上的!敢跟老子抢人!”
“许你折腾他们,就不许我教他们好的?”风矢幂不满道,“城中的小孩也有根骨不错的,老夫一并收了!”
“嘿,还真跟老子杠上了!看他们跟谁学!”老白追向新兵们去了。
“打架打不过你,教徒弟我还教不过了?”风矢幂哼哼着也朝城内走去。
叶云错愕然看着二人,敢情他俩在这里无所事事,开始找乐子了?这里没有青楼,也没有陪酒的姑娘,他二人每日无聊到可以爬到树上掏鸟窝,现在来了这些新兵,真不知对这些新兵来说这是福是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