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拿着最后的家当奔赴赌局的样子一定是悲壮的,一定是那种走起路来自带战哥的身影。
他辛苦半世,拼出千万家产,虽然千金散尽,可那一天,他心中被一种幻觉占据...失去的一切,就在今晚全部拿回来!
想起那晚赌局中惨烈拼杀,高**口若悬河,就像一个老将军给部下鼓吹当年指挥的战役一般慷慨激昂。
"当我把手里的牌就这么一点点,一点点的掀起一角儿,看到是两个Q,的时候,我已经不必在意剩下那张是什么了,当时就甩了一发十万的筹码过去,那种潇洒就不再提了!哎!"
最后那一场,他们玩儿就是三张牌的***,高**起初几把赢了七八十万,这让他觉得自己飘飘然了,开始下筹码还是五千五千的下,到后面,两万,五万,甚至十万都不在话下。
大概凌晨三点左右,牌桌上张战良找来的几个朋友陆续输光了自己的筹码,桌面的赌资大约一千万帽头。
属于高**和张战良俩人的战争吹响了号角,那是最后一把牌,赢着上天,输者地狱。
高**再次回味,仍然为那晚的情景激动到手发颤,"最后一把牌,我们两人都看了牌明着玩儿,当我看到我手里是黑桃910,J,同花连顺时,那一刻我是想哭的,我差点儿就掉泪了,可是我不能表现的太招摇,那样张战良会中途跑,我是不会让他逃跑的,我等了一晚上才等来这把接近天的牌!我一点点的抬升赌资,直到感觉对了,豪迈的把五百万全部推了出去!哎,那感觉...真叫个挥斥方遒啊!"
周远扬分明看到,时至今日,高**眼眶仍然热泪盈眶,足见他那时一定感到自己攀上了人生的最顶峰。
一千万的璀璨的筹码轰然倒塌在二人中间,屋里没有一个坐着的,全部激动起立,等待二人开牌的那一个潇洒瞬间。
高**知道自己牌面有多正,多牛,有恃无恐,当先开牌,人家看到他同花顺的时候,屋里全是倒抽凉气的声音,他自己也掩饰不住内心喜悦,咯咯笑了起来,一副提前庆祝的架势。
张战良一张一张的将自己的牌面翻开,第一张展现出来,是黑桃十,高**眯起眼睛,心放下一半。
第二张翻开,是黑桃J,高**忽然不安起来,"难道跟我的牌一样?"
没成想,第三张牌展现在他眼前时,高**登时觉得天旋地转,险些吐血。
竟然是黑桃Q!
高**是黑桃的910,J张战良黑桃10,J,Q,大一点压死!赢得如梦如幻,高**瞬间一无所有。
然而这还没完,最后用账本清点时发现,高**的筹码比张战良少五十万,高**哪儿还有钱,只能打下欠条,四处筹钱还债。
他本以为张战良念兄弟情,会宽限他个几年,没想到张战良把事做绝,竟然找要黑道要账的围追堵截,高**实在拿不出钱来,被对方打断了右腿,抵了一小部分,照这个架势,四肢都被打断,恐怕张战良才能善罢甘休!
"还差三十万,三十万啊,远扬!咱们虽然十年没见,可总有旧交情,按照邻里街坊的辈分,你还得叫我一声老舅,这个坎儿你不帮我,我可真过不去了,我落魄之后成了瘸子,没人肯借钱给我,我...我是真的过不去了!"
高**平日里乐天气十足,为人大咧咧,是个豪迈的汉子,要不当年生意也不会兴隆如斯!可是褪去所有光环,变成如今这幅人见人憎,不人不鬼的模样,他竟发现,世上连个肯对自个儿好的人也没有了!
高**哽咽了,语气里带着尝尽人间冷暖之后的绝望。
周远扬静默片刻,继续切着手里的扑克,在高**讲故事的这段时间,他基本都在洗牌切牌里看似无聊的度过的。
"这笔钱如今在我名下,我可以使用不假,但是我毕竟答应过高阿姨,他在天有灵知道我背信弃义,恐怕会怪罪我!"
高**激动的坐直身子,"不会的,不会的!我姐姐不是那种人,他知道你拿这笔钱是救我的命,一定感激你还来不及!"
周远扬微微一笑,"这也并非说不通,可是高阿姨毕竟已经死了,咱俩又不懂通灵术,怎能知道她老人家到底要不要我帮你呢?哎,让我想想,对了,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你在赌场经历了沉浮生死,你觉得赌博输赢,最重要的是什么?"
高**看着他,一副这人怎么会问出这种傻问题的表情,"那不废话吗!输钱还是赢钱,当然看点儿正还是点儿背!"
周远扬如恍然大悟一般,"哦!那你说人这点儿正点儿背,是谁控制的呢?"
高**更加云里雾里,"哎呀,运气这玩意儿谁说的明白,谁又能控制得了?就算真有能控制,那也只能是鬼鬼神神的吧!张战良那小子就信这个,家里供着好些个财神,每次赌之前,他都给几个财神上一大把香,没准儿真管用,要不他也不能赢我这么多钱!赶明儿我也请一尊神试试!"
周远扬点头说道,"鬼鬼神神,这你算说对了,假如高阿姨真的在天有灵,咱们权当她老人家看的见,我跟你赌一把,要是你赢了,我就当高阿姨是在帮你,是她老人家暗中指使要我救你,如果是那样,四十万的保险款,全部交给你,我保证雪儿和我,到什么时候也绝不再追问这笔钱!"
一听要赌,高**脸上的颓丧一扫而空,眼睛闪亮如灿星,"你这话当真?那我要是输了呢,我除了这个破烂回收站,可啥都没了!哦,家里还剩一把小米,实在没什么好输,要不,你借我点?"
周远扬暗中摇头,高**已经入了迷途,想让他戒赌,看来真不是件容易事。
"你不是还有轮胎厂的房契和设备发票吗?"
高**眉头一皱,"那些都被张战良扣住了,人家发过话,看不到钱,那些东西我拿不回来!"
周远扬说道,"你放心,咱们赌一场,不管输赢如何,你的东西,我都去替你拿回来,但是你如果赢不了我,你轮胎厂的一切,都要这哪是归我!"
高**吃了一惊,身体发颤,看来这对他这个大赌棍来说,也是个艰难的决定。
厂房是他唯一活下去的希望,他希望自己还清钱之后,靠着厂房东山再起,可此时此刻,仔细一想,东山再起,只是个支撑他活下去的美梦罢了,单还钱就要还30万,原来厂子员工都散了,想要重新找一批人,重新联系原料,重新打点供货渠道,每一块都是巨大的开销,算下来手里如果没有五十万的资金做基础,是根本玩儿不转的。
青山还在,只是寸草不生!
他现在已经落魄,又成了瘸子,已经没人肯借钱给他,那些房契票据,就算拿回来也没有太大作用了。
"你如果真有本事拿回来,随意处置罢!"高**经历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脱力般长出一口气,选择了妥协。
周远扬点头答应,"好,废话不多说,咱们开始玩!我已经洗过牌了,你也洗牌,咱们来个干脆的,三张牌,***,一把定输赢,直接发牌开牌,可好?"
高**咬牙笑道,"嘿嘿,没看出来,你小子也是个赌徒,一把定胜负,这是要搏命吗?"
周远扬反唇相讥,"赌博赌到最后,不就是在赌命?"
两人相视一看,不约而同的笑起来,周远扬盯着高**洗牌的手法看,两摞扑克咔咔作响,交叉重叠,很有节奏,说明高**是经常玩儿牌的,可周远扬一眼就看出,他只会玩儿牌,却根本不懂控制牌!
"我发牌还是你发牌?"高**征求周远扬的意见。
周远扬无所谓说道,"你是长辈,随便你!"
"那好,我来发,你先班牌吧!"
周远扬将一小叠牌拿到一旁。
高**仔仔细细的,你一张,我一张,六张牌发出去,手心全是汗。
高**颇有点儿胖的右手按在三张牌上,眼神中紧张又兴奋,高声说道,"既然一把定输赢,别墨迹,一起开牌吧!"。
"等等,先不忙开!我说句话!"周远扬将高**的右手按住,不让他开牌。
"我想过了,其实这些钱就算我一分得不到,对我的生活也没有任何影响,更何况,我比你年轻,这把输赢对于你,关乎生死存亡,对于我,不过是一场游戏,我并非可怜你,只是觉得对你不大公平!"
高**忽然有些感动,"你说怎样?"
"我给你多一次机会,你先自己看一把牌吧,要不要玩儿随你的意思,如果有信心赢我,我立刻开牌,如果没有,咱们弃牌重新发!"
高**迷糊了,这样一来,他手里如果是打牌,稳操胜券就赌,牌面小就跑,对他来说可是太便利,"远扬,这样对你不利,根本不公平啊,你图什么?"
周远扬一字一顿,"我只想让你发一个毒誓,如果你这样玩还输给了我,就终生不能再碰赌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