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是粮**,越喝越年轻!这大概就是说书老者捧着酒壶子的心态,什么婢女,什么节制,当真有美酒摆在面前,明天醒不过来也没多大关系。
都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还有几次机会能如此大口的喝酒,真等瘫在床上,再也爬不起来了,那可就什么都晚了。
"张老爷子,喝得可还开心。"酒至中旬,魏遗风的两侧脸颊已经泛起几抹微红之色。他可没有忘记今天的正经事情,那就是请这老者出山呀。
原本婢女应当是摆着一副苦闷的嘴脸,可逐渐与颜初谣谈开了,也就活泛了起来。聊得开心了,也就懒得再去理会老者喝的什么酒,又喝了多少酒。
"开心,开心。"张朝士啧啧嘴,露出了几颗大黄牙,这天底下没有免费午餐,更没有免费的酒水,所以,他也在心底里悄悄琢磨,这小子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那几乎不可见的小眼珠子,在眯成两条缝隙的眼眶子滴溜溜的乱转几圈,张朝士才往桌子中间凑了凑:"不知道小哥儿今天请我喝酒,是个什么意思?"
"嘿,能有什么意思。"魏遗风也不敢大声宣扬呀,这原本就是在人家的地盘上挖人,一句不妥当,都得被店小二堵门口出不去喽。
他先是四顾周围,确定没什么人能够听到他们的悄声细语之后,才对着张朝士挤眉弄眼说道:"张老爷子,我今天来,是想请您到我新开的茶庄里去露几手。"
"酒水管够,还有每天给您二十两银子,虽然不多,但在这帝都城,每天二十两的营生,可还真就少的可怜。"
魏遗风说这话的时候,还是有些心虚地偷偷往颜初谣的方向瞧了两眼,在确定她的脸上没有出现任何异常之色后,才将提起的心,悄悄放了回去。
"这..."张朝士的眉头皱了皱,他都这么大的年纪了,银钱那东西对于他来说,哪里还有那么重要:"我这婢女?"
"不如如此,我就只要酒,我这婢女叫小凡,银钱归她,还有这事情得经过她的同意。"
当然得经过婢女的同意,这平日里的吃喝拉撒不都是婢女给提供的,要是没了这身旁的婢女,张朝士就算是沦落到大街上要饭,都不算为过。
所以,魏遗风和张朝士的目光一前一后,落在了婢女的身上。
婢女虽然与颜初谣谈得有些小开心,大多是谁家的胭脂水粉最便宜,谁家的最好看,谁家的最贵还不好,谁家的衣裳最是能够夺人眼球。
可惜了,他们也就是唠叨唠叨,婢女可没有银钱去购买那些东西。这好不容易讨了个吃饭的营生,一个月怎么也能落得个十几两银钱在手,可刚才魏遗风话里那意思,...
难不成,在这酒馆说书的这段时日,还有被骗了的嫌疑?可她也看在眼里呀,来到这酒馆之后,酒馆的生意确实没有变好,反倒还每天都得给张朝士一坛子酒水。
等到了月底,再领到手银钱,那怎么说,都是这店家吃亏才对。魏遗风刚才所言,可是一日就有二十两的银钱,那不是胭脂水粉都要有个着落了?
可,万一是骗人的呐?这年头一个稳定的工作可不好找。婢女陷入到了短暂的纠结当中,她的小眉头几乎是挤在了一块儿。
颜初谣对着魏遗风挑了挑眉头,那意思仿若再说,这事情你要不要放在我身上?毕竟女人的心思,你又瞧不明白。
"那茶庄开在东市。"魏遗风急忙补充了一句,他能做的也就如此吧,还需要干啥子?原本这面试流程,怎么都应当是这一老一少去四七茶庄才对。
还有颜初谣也应当是如此,魏遗风可倒好,自己跑出来,一个一个帮着把四七茶庄的常备人员配备了个齐整。
"临街可有胭脂铺子?"婢女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可就没个底细了,她倒是很向往那东西,可毕竟只是听那些妇人们谈论过。
刚才跟颜初谣的交谈,看似说的头头是道,也就是把那些平日里听来的风言风语,再跟颜初谣来个一遭。
"有,还有首饰铺子,衣服铺子也有不少。"颜初谣就住在平康坊,自然对东市的地理构造极为的熟悉,如果要问她哪间铺子都叫什么名字,她都能说上个一二。
如果是一个对于颜初谣不了解的人,多半会认为她一定是那地方的常客,其实并非如此。作为小狐狸精的颜初谣,所使用的胭脂水粉首饰什么的,可都是从青丘界带来的。
平日里用的都是如此,至于长安城里的那些东西,她虽然不曾去过吧,但作为一个爱美的女人,还是应当要多了解了解才对嘛。
听到了身侧颜初谣的话语,婢女可就有些坐不住了,她毕竟没有见过什么大场面,瞬间便是有些把持不住了。
她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唾沫,便将目光看向了最信赖的张朝士老爷子,她是很想去呀,可毕竟太年幼了,万一做了个错误的决定?
"这事情还是你自己做决定吧。"话虽然如此说,但婢女那眼神分明就是另外一个意思呀,仿若就是在催促张朝士,你可赶紧给答应了吧。
"嘿嘿,好。"张朝士可没有客气的意思,他喜欢热闹,也喜欢酒,有酒的地方,他凭什么不乐意去。
如果硬要说,这酒馆不就有酒什么的,他可就不爱听了。那不是还有他的婢女吗?人老了,就不能活的太自私了,得多为年轻的后辈考虑考虑。
"这事情就如此说定了。"张朝士一点儿都不含糊,直接给拍定了下来。他不认为魏遗风是在骗他,她一个糟老头子有什么可骗的。
难不成还是在贪图婢女的美色?不太像吧,这小子身边的那女人不得比他那小小婢女美出来个千倍万倍。
"晚辈魏遗风,见过张老先生。"这突然到来的晚辈礼,可就有些深意了。这就是最后的定心剂,只要是张朝士受礼,那这单子买卖可就拍定下来了。
等到四人相继走出酒馆,已经是傍晚时分。酒馆内零零散散的倒是还有几桌客人,可只怕就凭借这么几桌客人,连长安城的店铺都要租不起了。
原本还想着请一个说书人过来,把这营生给盘活,可惜,几日下来,生意依旧冷清的很。这到了今日,好不容易连哄带骗请来的张老先生,还要给旁人挖走了。
魏遗风回头对着酒馆内又瞧了一眼,他都替酒馆老板有些不值当,何必呐?开在这地段的酒馆,还不如改成一个肉铺子来的值当。
倒是店铺的小二,依旧跟到了门前,还抬手搀扶着张朝士迈过了门槛儿,酒馆里毕竟有些生意,也不敢太过于耽搁,只是挥手跟名义上的"财神爷"挥手作别,便又匆匆转身回到了酒馆之内。
"张老爷子,您可记好喽,东市四七茶庄。"魏遗风依旧不忘嘱咐一句。
"记得记得。"张朝士笑着点了点头。他很自然的转身,两条手臂在身侧随意的摇摆着,走的却不偏不倚。
他的身后跟着一个婢女,婢女的怀中抱着琵琶,走起路来,都是迈着小碎步,像一个即将成熟的黑鸭子,尚且不成熟的身躯,根本不可能有什么颤巍巍的画面入眼。
直到两道身影彻底远去,魏遗风才揉了揉鼻尖,这事情终于敲打的差不多了。先是将颜初谣说定下来,又用了两天的时间,找到了张朝士这么个可钻的空子。
这任务还有六天的时间,估摸四七茶庄这几天的功夫,也重装的差不多了,最晚后天,就可以开门营业。
到时候,只要是任务一完成,就得赶紧离开那个是非之地。魏遗风笑着与颜初谣作别,他还在心里猜忌,这个女人,到底是看上了他的什么宝贝,为何到今天都没有开口询问。
想想,再有一两日,也恰好是师姐李雨疏归来长安的日子,这位在大唐北疆极有威望的雪衣神将,其实在帝都长安城,才更是威名赫赫。
这整个帝都长安城上上下下,谁没有见过年幼时候的那个让所有人都头疼的李雨疏呐?如果不是随着年纪增长,荒唐事情逐渐没了踪迹,再加上确实有了些威望,也长得亭亭玉立,大唐评定的三大美人儿,可跟她就没得关系了。
甚至,在这些年里,刚刚兴起的一些权贵,尚且不知李雨疏的威名,还曾有人放出狂言,说要用万两黄金,求雪衣神将一夜春宵。
这话放出第二日清晨,不等李雨疏的父亲宰相大人发话,就有神策军将士,连夜从帝都城外最近的关隘赶了回来,直接将那人吊在了明德门之外。
这事情传到了当朝天子陛下的耳朵里,连点儿水花都没有泛起。所以呀,多部分人都认为,这宰相李楚河大人,就是大唐现如今的二皇帝了。
谁要是敢招惹他,不得被抓紧诏狱,享受那人间疾苦。
走着走着,魏遗风竟然走到了一条陌生的小巷前方,他就算是刚才走神了,按照原本的轨迹去走,此时也应当是迈过了延寿坊的街巷,可这是什么地方?
眼前的陌生街道,让魏遗风的心中升起了一个极为不妙的念头,他悄悄摸出了法宝金葫芦和天蝉灵叶,脚下也聚起了御风诀。
阴深深的巷子深处,有两个完全不同的脚步声响起,魏遗风看不清巷子的黑暗,但他没有选择直接转身遁走,因为,他转身也依旧在巷子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