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刚烈的小动作,引得闷头赶路之中的沙狂澜,也不由的歪了歪头问道:“老朱,怎么了……”
话刚出口,不等朱刚烈回话,沙狂澜自己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本来以沙狂澜青鲨成道对血腥味的感知天赋,发现这种味道怎么都应该在朱刚烈的前面。
只是今儿个不知怎地,沙狂澜驾云出了方寸山之后,就显得格外魂不守舍,有几分茫然的跟在朱刚烈后面,外界的一切大多被他下意识的忽略了去。
朱刚烈听沙狂澜来问,轻轻的摇了摇头,笑道:“没什么~咱们继续赶路吧。”
朱刚烈既然都这么说了,沙狂澜也就收回了那点心思,对于顺风飘来的血腥气不再分神注意。
虽然这阵血腥气中明显有人族鲜血的味道,沙狂澜估计最多几十里内,就有一场针对人族的杀戮。
可是那又怎么样,这世道又有哪一天是不流血?
人族猎杀野兽,野兽吞食人族,本就是那高不可攀的天道循环下的一环,就连方寸山上发下的诛邪令,也不过是针对少数丧心病狂屠戮成性的妖魔,偶尔吃上几个人的妖怪,就连人族自己的王国都未必会在意。
否则但凡吃人害人的生灵就要铲除,这泱泱世道除了人族本身,也就再容不下别的生灵了……
两人脚下的云头催动的很急,说话间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远远的飞开了去,朱刚烈眼角余光中那一场杀戮已经落下了帷幕,顺风飘来的血腥味,也渐渐变的淡不可闻。
沙狂澜抬眼向西看去,只见远方那一抹淡淡的金晕越来越近,他的心却越跳越快。
向来为人疏狂的他,突然生出了一种类似近乡情怯的心情,每往西行一寸那种心情便强烈一分,好像整颗心都要从腔子里跳出来似的,忍不住问道:“老朱,你说他们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朱刚烈早发现了沙狂澜这几天的局促反常,这时有意作弄似地装糊涂“啊?老沙你问谁过得怎么样?”
“你是问黑风和清风他们么?听说黑风最终去了南瞻部洲,在那儿的日子过得倒十分舒心,这不前些时候还差了手下来过方寸山一趟带来了几句话,是邀请咱们去南瞻部洲他那里做客呢。”
“清风的命就更好一些了,当日虽然没被天庭和佛教选中,却被一位早年离山的师兄提携照顾,据说是做了一位大人物的门下道童。”
“至于是哪个大人物他倒是没有说,只留下了一件通讯法宝搞的有些神神秘秘的,说是等你我去找他了,就给你我一个天大的惊喜,你也知道清风在方寸山上待了九年,原来最大的愿望就是能留在须菩提师尊身边做个随行伺候的道童,现在他虽然离开了方寸山,可也算是完成了自己打过折扣的心愿了吧。”
之后朱刚烈仿佛开了话匣子,又啰啰嗦嗦的说了数位同山好友的近况,沙狂澜刚开始时还勉强做出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可听到后面迟迟不见想听的内容,脸不由的越拉越长越拉越苦。
眼看着这些年来,陆陆续续从方寸山上离开的几位交情较为深厚的狐朋狗友,被朱刚烈一口气洋洋洒洒的几乎说了个干净,也不知这家伙是有意还是无意,偏偏漏过了那两个沙狂澜最在乎的人去。
恨得沙狂澜牙根痒痒,却又没什么办法,谁让这四年来他发了疯一般的刻苦修炼,别说方寸山以外的事,就连方寸山上发生的事,只要不是在他闭关的那一带让他亲眼目睹了,那他便多半是两眼一抹黑一问三不知。
强压心里的焦急,暗自安慰自己再忍忍,这啰嗦的猪头总会说到关键地方的,可谁知朱刚烈啰啰嗦嗦的把除悟空和曲青烟二人外的人都介绍完了,突然停了下来话锋一转“诶~老沙,你说咱们要不要先往南瞻部洲和东胜神州去上一趟,那里有些个人可是总念着咱们,更何况~”
说到这里突然来了个大喘气“更何况我可是早就听说了,婆娑净土西方佛宗是有了名的松进严出,对于入了教的修士管束尤为严苛,若是未得灵山上那位的允许,不准私自踏出婆娑净土半步......”
沙狂澜心不在焉随口应付道:“南瞻部洲和东胜神州以后总有机会去的......”然后硬生生的转了个话头“对了老朱,你刚才说到婆娑净土规矩严苛,那你猜悟空这小猴子几年来过得怎么样啊?”
朱刚烈似笑非笑的看了沙狂澜一眼,非常准确的捕捉到了沙狂澜眸子深处的希冀,调笑道:“行啦~老沙在我这儿你就别装了,你真正想问的恐怕不是悟空吧~”
不等沙狂澜恼羞成怒,赶忙灭火道:“你自己也知道,当时曲姑娘走时因为某个人的不识趣,弄得很不愉快......”
“嗖~”朱刚烈淡定的让过某人丢来的冰锥,顺便捋了捋自己飘逸的黑发,继续道:“曲姑娘一个姑娘家面皮终究是要薄一些,现在还生不生某个人的气我是不知道,不过就算是气消了也不会主动联系的。”
沙狂澜放下笼罩着一层淡淡冰雾的手,一脸的苦涩揪心,那一晚他又如何不想应下曲青烟的请求,可是他不能。
他沙狂澜堂堂男儿,又如何肯在自己心仪的姑娘面前,流露出落魄的姿态。
这四年来沙狂澜没日没夜的修炼,直到前不久境界终于提到了天将第五重坎水宫境界,为的是什么?
还不是希望有一天自己能够堂堂正正的站在那如火般的倩影面前,希望着有一天自己能够为她遮风挡雨,期待着有一天能从对方眼中看到更好的自己么。
朱刚烈瞥见沙狂澜此时流露出的落寞,心不由的一揪仿佛被人攥了一把似得。
今日沙狂澜流露出的苦涩黯然,与十几年前那座洞窟当中年轻的自己是何其的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