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秋阳看着娟秀，想起从前，她站在太后身边，像个隐形人一般，甚少能被人注意到。
还是她跟大和尚的事被人口舌污蔑，她实在没法，只能去求太后时，却看她站在门口。
温温和和地对她说，“太后身子不适，不能见九殿下，九殿下请回吧！”
那时的娟秀，跟眼前的这个，似乎并无什么分别。
裴秋阳默了片刻后，朝娟秀一笑，“多谢姑姑，我知晓了。”
娟秀笑着福了福身，躬身退下。
裴秋阳转身。
紫丹和青梨都瞧着她。
她捏了捏手指，想起前世的遭遇，忍不住心头一团恶气。
可到底没有再说什么置气的话，只是淡淡道，“去挑件贺礼来，本宫要去给宓妃娘娘道一声贺。”
紫丹与青梨对视一眼，迅速准备。
……
清华宫内。
宓妃甫一进殿，便不住有人上前给她道贺，称喜。
宓妃笑容满面，眼睛一扫，却发现柔妃几个都没来，顿时眼神微沉。
被众星拱月般地凑到主位上，才要坐下。
就听门口的内侍尖声长喝，“皇上驾到！”
宓妃一惊，顿时喜色满面。
众人纷纷起身迎接，“恭迎圣上！”
景元帝径直走到宓妃面前，笑着亲手将她扶起来，“快起来，今日是你寿辰，不必多礼。”
说着，还看了眼后头的裴欣然，“六丫头也起来，气色倒是比之前要好了。”
两句话，惹得周围的嫔妃美人们一阵艳羡。
宓妃的脸上都生了光彩，走在景元帝身旁，温柔浅笑，“本以为陛下国事繁忙，不好打搅您的。不想陛下竟亲自过来了，倒叫妃妾心生惶恐。”
景元帝笑着在主位坐下，“你的寿辰，朕当该过来的。”
宓妃掩唇微笑，一副羞涩又感激的样子，惹得景元帝伸手，将她拉到自己身旁坐下。
一时间，无数双羡慕又嫉妒的眼睛全在宓妃身上。
她含笑，挨着景元帝坐下，刚要开口。
旁边的裴欣然却笑了起来，同是一副温柔样子，轻轻婉婉地说道，“父皇都过来了，秋阳却到现在都没来呢。”
景元帝一顿。
宓妃当即柔声轻斥，“欣然！不得胡说！”
看向裴欣然的眼神里却已暗藏警告。
裴欣然却像是没看到一般，只一副委屈又可怜的样子，对景元帝道，“父皇，秋阳若是不肯原谅女儿，女儿无话可说，可却不能因此而带累了母妃受委屈。今日，母妃本是给她送了请柬，她却视而不见，显然是把母妃也一起记恨了。”
景元帝的眉头再次皱了起来。
虽然不喜裴欣然这般在面前议论裴秋阳，却也暗恼裴秋阳这样任性胡闹。
都及笄了，还这般由着自己的性子。
又听裴欣然道，“父皇，女儿方才就想着，秋阳不来的话，那女儿便去请她。给她赔罪，请她原谅。只要她不要伤了母妃的心，哪怕是叫我磕头都行……”
说着，她竟是要哭了起来，“母妃一直将她当亲生的孩子，比对我还好，我实在不忍叫母妃伤心……”
宓妃神色微异，朝景元帝看了眼，也擦了擦眼泪，却是朝裴欣然斥道，“瞎说什么，秋阳如今正在宫中闭门思过，哪能来这里？你这是不懂事了，我晓得秋阳心里一直是好的。”
景元帝沉着脸，没说话。
宓妃收起帕子，破涕为笑，“好好的日子，是妃妾和欣然不该说这些了。陛下，妃妾先敬您一杯，妃妾能有今日，全念陛下恩及，陛下是妃妾的夫君，也是大玥朝古往今来的第一明君，妃妾能嫁于陛下，是妃妾毕生修来的福气，妃妾先干为敬！”
说完，举起手边的酒盏，一口饮下。
众人听着宓妃的话，也纷纷站起来，跟着给景元帝敬酒。
景元帝笑着应了，可显然兴致没有先前那么高了。
宓妃也不着急，笑着给景元帝布了几个菜，一边道，“陛下，欣然过阵子就要去努尔族了。她是您看着长大的，您也知晓，她素来身子骨弱，妃妾想着，去努尔族前，能不能让国师帮忙看看，给她调理调理身子？”
坐在下手的裴欣然手指一攥。
抬头看了眼宓妃，才要开口。
忽而，李桂儿上前，笑着给景元帝和宓妃行了一礼，恭声道，“皇上，宓妃娘娘，诚亲侯世子携礼来贺。”
景元帝倒是意外，“哦？他怎么来了？”
宓妃却是脸色微变，朝裴欣然看了一眼。
裴欣然却已低下头去，攥起的手指慢慢松开。
李桂儿笑着说道，“听说今儿个是宓妃娘娘的寿辰，便求了太后娘娘的恩准，特来道贺。”
景元帝笑起来，“这孩子，倒是有心。”
宓妃也笑着站了起来，“确实叫他费心了，这儿都是女眷，他一个外男不好近来。妃妾去侧殿与他说说话，请陛下在这里略坐一坐。”
她说得温柔，又体贴可意。
叫景元帝不由想起她素日里的熨帖，笑了笑，站起来，“朕与你同去。”
宓妃抬眸，满眼都是欢喜与敬慕，“是，妃妾多谢陛下。”
景元帝笑着摇摇头，率先离席。
众人再次起身相送。
裴欣然站在桌边，片刻后，问身旁的宋婆子，“可都安排好了么？”
宋婆子笑，“六殿下放心。”又道，“六殿下果然料事如神，怎知文世子果然会来？”
裴欣然文静的眼中露出几分阴沉。
为了裴秋阳，他当然会来的。
她笃定文敬之会来，可不知为何，竟有一瞬，又想过，他不来就好了。
狠狠地剜了眼宋婆子，“多嘴多舌！”
宋婆子也不恼，笑着退下。
……
侧殿。
文敬之没料到景元帝也在，不由心下暗喜。
行礼过后，笑道，“臣私心想着，秋阳那个任性的性子，今日怕是会连宓妃娘娘的心意都不顾，断不肯来的。故而，便私自携礼，权当是替了秋阳，来给宓妃娘娘道一声贺。祝娘娘福德安康，华容不改。”
宓妃掩口便笑了起来，朝旁边的景元帝道，“陛下，您瞧瞧，多体贴的孩子。”
又对文敬之微笑，“叫你费心了，不过是个寻常的日子罢了，还叫你特意跑一趟。”